遠藤由貴被帶到了椅子上做好,衛兵又反手給他銬上手銬。
看到做到自己對面的居然是抓捕加藤一男的安怡,遠藤由貴的右眼急速的眨動了一下。
安怡立刻就明白了,這是心虛,遠藤由貴害怕身份被自己識破。
“姓名?”
“遠藤由貴。”
“職業?”
“我是一個日本商人。”
“日本商人嗎?現在中日兩國正在進行著戰爭,你來宜昌幹什麽?”安怡故意問道。
“我是和平主義者,來宜昌自然是做生意的。”
“哦,和平主義者也做手槍的生意嗎?”安怡隨手把從遠藤由貴身上繳獲的南部式手槍扔到了桌子上,繼續說道:“這裡雖然條件簡陋,我想好好地招待下您還是沒有問題的。”
作為一名常年在上海做生意的中國通,遠藤由貴很清楚這個女人口中的招待是什麽意思,盡管對自己可能受到的刑訊已經有所準備,遠藤的額頭上仍然不自覺地冒出了一點冷汗,結結巴巴的說道:“招待……招待什麽?我只是在等我的客戶見面,不需要特殊招待!”
安怡見狀,更加對於這次審訊的結果更加確定了,不慌不忙地說道:“恐怕你不是在等客戶吧,遠藤由貴先生,需要我說的更詳細一點嗎?”
安怡站起來,走到了遠藤由貴身前,用手指勾起了遠藤的下巴,道:“在武漢咱們就至少見過兩次了,況且,我能成功抓捕到加藤一男,不也是你的功勞嗎?”
遠藤由貴緊縮了一下眼睛,他突然發現自己提前做的準備都已經變得沒有意義了,如果這件事被揭穿,自己除了做帝國的叛徒之外已經已經別無出路了。
遠藤由貴的大腦在緊張飛速地思索著應對方法,除了抓捕加藤一男那次,他實在是想不起來什麽時間還跟這個女人見過面,難道是劉文遠?
“好吧,我跟你們合作!”遠藤由貴選擇了攤牌,他再次想跟這個女人談一筆生意,盡管這筆生意的砝碼上有可能是自己的生命。
“說吧。”
“我是日本海軍軍令部第三部下屬的黑水情報組副組長遠藤由貴。”遠藤由貴既然選擇了攤牌,便放開心神,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講述了出來,包括自己被新任組長早川久美子緊急召喚至宜昌在內。除了自己刺殺小林幸太郎,他相信這件事情不會有人能查出來真相。
在武漢大會戰即將結束的時候,他選擇了與劉文遠達成了一筆交易,劉文遠抓捕到小林幸太郎,他獲取升職的機會和一筆不菲的硬通貨,以及日後跟軍統進行長期交易的安全渠道。
為了能通過走私生意獲取更多的利潤和更大的保障,他想方設法上下打點,以登上更高的職位,不料總部卻空降了一位神秘女間諜“九尾狐”下來,讓遠藤由貴因為心虛而忐忑的心一時間惴惴不安起來。
這位新任組長剛上任就大幅調整了黑水情報組的人員和運作方式,其他都還好說,甚至包括組長的得力助手,化名為卓雅泉的橋本美智子的情況他都還算是清楚。
但組長早川久美子的真實身份是什麽,就連身為副組長的自己都不是特別了解,只知道她是一名王牌特工,曾多次獲取中國軍隊的絕密情報,甚至被敵視海軍已久的陸軍情報部門尊稱為“九尾狐”。
現在,遠藤由貴和小川康夫成了階下囚。為了獲得自由,他再一次選擇了交易,將黑水情報組的訊息和其他自己知道的陸軍方面的情報都供述了出來,
一點為難的心思都沒有。當然,如果是陸軍出了問題,海軍一定會很高興看那些馬糞笑話的。 “海軍部啊!”安怡擺出了一副嫌棄的姿態。
日本在中國設立了眾多的特務機構,軍方的、政府的、民間的,數不勝數。
陸軍的憲兵隊、各地特務機關、參謀本部梅機關、竹機關、土肥原機關、各派遣軍司令部情報部、關東軍情報部、井上公館。
海軍的上海武官府情報處、駐上海海軍陸戰隊情報處。
政府所屬的外務省領事館警察署特高課、岩井公館,內閣的興亞院和情報局。
還有諸如南滿鐵道株式會社調查部、黑龍會、偽滿洲國保安總局等等,可謂是數量眾多、派系林立,讓人們眼花繚亂。
各個情報機構,分別隸屬於不同的上級組織管轄,名義上是為了天皇聖戰效力,為了日本的侵華戰爭服務的,但在刺探情報、互相支援等各方面,各個情報機構之間都是矛盾重重、互不配合。
遠藤由貴對自己身為海軍部下屬的身份很是自豪,認為海軍才是日本的未來。
陸軍馬糞們在執行作為帝國國策的田中奏折的過程中,第一步雖然看上去很順利,但到現在還有些消化不良,那些陸軍馬糞卻仍舊急不可耐地開始了第二步,還進展得十分不順。
因此,遠藤由貴對安怡這種嫌棄的姿態也不滿起來,語氣有些強硬地說道:“只會叫囂著侵華和北進的陸軍馬糞們都是些蠢貨,只有海軍才是大日本帝國的未來和希望!如果帝國能早些南下攻取東南亞的那些英法殖民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中國政府全面開戰的話,中日兩國很有可能會成為盟友也說不準!”
“只要你們佔領著中國的一寸土地,中日兩國就不可能成為盟友!”安怡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回復著遠藤由貴的試探。
安怡開始審訊遠藤由貴,得知早川久美子的運作手法。
遠藤由貴看到安怡這裡沒有空子可鑽,換了個語氣說道:“作為一名在上海做了十余年生意的大阪商人,我所信奉的只有生意,無論做什麽,其實都是在做買賣!什麽都是假的,黃金白銀那才是真的!”
看到安怡在認真聽自己的敘述,遠藤由貴興起,繼續說道:“三十年前,李伯元在《活地獄》裡還說過:“俗語說得好,‘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子’,原是一肩到一肩的。又說是‘千裡作官隻為財’。官不為財,誰肯拿成萬銀子,捐那大八成的花樣呢?”
“別看現在中日兩國的戰爭在表面上打的非常熱鬧,他們私底下還不是在做生意,包括你們家大老板在內,都是一路貨色!別管是信*圈也好,信三民主義還是共產主義,到最後不都得是拿錢才能做事嗎?”
安怡見遠藤由貴說的有趣,也換了個姿勢,打趣著說道:“這個你都看過,還真是個中國通啊!”
盡管雙手被反銬著,遠藤由貴仍舊認真的對著安怡點了點頭,說道:“謝謝您的誇獎,李伯元先生是我能在中國做好生意的師傅,自從看了先生寫的書,我才能在中國如魚得水啊……”
“乾特工跟做生意是一樣的道理,我們不能一直用特工的思維來看待事情。你想一下,生意如果合適,有什麽交易是我們不能做的呢?”
看著遠藤對他做生意的感歎,安怡的內心深處卻滿是對國府那些高官權貴的心酸、無奈和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