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楠等人的加入,讓忙得不可開交的方雪很是松了一口氣,除留下幾人在接運站中臨時幫忙外,方雪將南京藝專的其余師生都安排到了女中當起了“媽媽”。
方雪身上的壓力小了一些,暗自思忖著,女中有數百名難童剛剛到達,盡管那裡的老師在都加入了進來,但人手還是缺乏很多,這些南京藝專師生的到來,可真是幫自己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呢。
宜昌城外三遊洞,洪源智親自將安怡和梅九淵二人送到洞外,看著兩人沿著山路漸漸下山遠去,從洞內走出一個中山裝的,面貌很是儒雅的中年男子,劃著火柴點燃了一根香煙,十分踱步向前,隨意的甩手將熄滅的火柴棍扔到江中。
“站長,這兩人是什麽人,你還親自送出來?現在能讓你出點兒血可真是不容易的很呢!”
洪源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呵呵,不瞞師兄,這二人確實不是什麽大人物,也沒有什麽像樣的後台,但畢竟也是咱們湖北站出去的,算是有一點香火之情罷了。”
洪源智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再說了,咱們不是前天收到一條消息,說劉文遠在武漢撤退前從日本人手裡繳獲了電台、密碼本,還活捉了一個報務員。結果現在全軍覆沒,俘虜也沒了,就只剩下他們二人回重慶述職。但有密碼本的功勞在手,萬一被上面的老板看上了呢……”
洪源智邊說邊點了根煙,“所以啊,我也算是先燒柱香罷了,不就那點兒東西,你還真看得上眼!咱們隨便跟那個上海朋友走一次的零頭,都不止這個數……”
洪源智嘴裡的師兄眯縫著眼睛,若有所思,眼睛卻死盯著安怡和梅九淵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山路上。
從三遊洞出來,安怡和梅九淵將從洪源智手裡拿到的一點物資分別背在身上,再次經過了幾道關卡,乘船走水路踏上了回城的道路。
長江東出西陵峽後,江面漸漸寬闊,水流趨緩。一葦漁船沿著水道漂流而下,老漁夫在船尾輕輕搖櫓操舟,發出輕靈的水響。雖然已經十月底初秋時分的午後,西陵峽口附近仍舊還有一層薄霧籠罩在江面上。船頭處,安怡和梅九淵並排坐在船板上。
“小九,你是不是得給我有個交代了?”
“嗯?姐,你說什麽?”
“什麽說什麽,別跟我裝傻!剛才你不讓我跟洪站長提日諜線索,現在說吧,什麽情況?”
梅九淵回頭看了下船尾的老漁夫,又看向安怡,貼近了安怡的耳朵,小聲說道:“你沒發現洪站長有問題嗎?”
安怡驚異的看向梅九淵,卻沒有說話,好像是在等待他的解釋。
“我有三個原因……嘻嘻……疼啊,姐!”
安怡看著梅九淵故作神秘的模樣就有些氣惱,伸手掐住了梅九淵腰間的柔軟部位擰了一下,不期然中二人卻顯得非常的親密,安怡瞬間紅了臉,再次使勁擰了一下,瞪了一眼梅九淵。
老漁夫搖櫓呵呵笑著看兩個年輕人坐在船頭打鬧,很是羨慕這兩個在戰爭期間還能這麽瀟灑、快樂的青年男女。
梅九淵縮了縮脖子,揉著腰部的痛處:“我說姐啊!瞪眼歸瞪眼,幹嘛又擰我,還擰了兩次!”
“你就是欠收拾!快說吧,究竟是什麽原因?”
梅九淵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咳咳……是這樣的,首先,咱們畢竟已經不是湖北站的人了,手裡面掌握的線索還不確定,現在說了的話,萬一沒有結果,
幾方面都不好交代。” 安怡點了點頭,“這點算你了,回城以後你去找靳小武看他有什麽進展,我去查一下那個人還在不在,天黑前咱們回院子會合,再商議下一步怎麽行事!”
梅九淵伸出兩根手指:“這第二嘛……姐,你還記得咱們在三遊洞裡說到長盛輪沉沒前後發生的事情時,洪站長的反應嗎?”
安怡皺眉,她回想了一遍,搖了搖頭,“洪站長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反應,一切都很正常。”
梅九淵拍了下安怡的大腿:“就是這裡,太正常了,這才讓我感覺有問題!”
安怡輕推了梅九淵一下,微嗔道,“你說話就說話,拍我腿幹嘛?現在好好說!”
梅九淵厚著臉皮繼續說道:“咱們是湖北站出來的,這點不假,但從來不是洪站長的嫡系,跟他也就是上下級的關系,這是其一;其二,長盛輪沉沒一事牽扯到了蘭總長, 洪站長為什麽這麽刻意的在我們面前發怒?其三……”
安怡更加地吃驚,“小九你有進步了,怎麽還有第三點?我一點都沒發現呢。”
梅九淵揉了揉鼻子:“第三,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是這樣的,在咱們跟洪站長說話之前,不是讓他清退身邊所有的人嗎?”
安怡點了點頭:“有這回事,你接著說。”
“就在我說到船上只有八十人生還,洪站長發怒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一聲咳嗽,然後洪站長很刻意的拍了下桌子,就像是要用派桌子來掩蓋住咳嗽的聲音似的。姐,你想一下,是不是這樣?”
安怡趕到有些頭疼,不禁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猶豫著說道:“我不確定……但是,這些也不能說明洪站長就有問題!”
梅九淵接著說道:“姐,咱們還沒有回到重慶總部述職呢,我跟洪源智要的電台可是咱們保命用的,還好他給咱們換了……不行,回去了我得先檢查一下,別拿了個壞的出來,那就麻煩了!”
安怡敲打了一下梅九淵:“你當誰都跟你一樣摳門啊!算你說的有道理,不過等線索確定了咱們還是得找洪站長求援,要不然僅憑靳小武和咱們兩個可不好把事情做漂亮了。”
梅九淵揉了揉頭上被打的部位:“嗯嗯,姐,我聽您的!”
安怡和梅九淵換了個話題,說起了何英楠,她跟老師和同學在一起,應該能安全到達宜昌吧,不知道現在怎麽樣?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安怡和梅九淵更加期待即將與這位孤兒院姐妹的再次會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