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將軍說完,把手上的鑰匙扔給了安怡,便不再理會仍然傻愣在原地的安怡和梅九淵二人,跟毛其伍打了聲哈哈,帶著衛士自顧自地離去了。
毛其伍看著樊將軍逐漸遠去的背影,看了看這處院子,感歎地說道:“這個老樊,還說我是福將,我看你們兩個才是真正的福將呢!
從撤離武漢開始,你們說哪件事情不是福大命大?
別的不說,長盛輪上裝了上萬人,最後就活下來的就只有你們八十四人;
在宜昌,別人都是想盡辦法找船票入川,還是只有你們兩個傻子一樣的拚死拚活抓間諜,不僅抓住了五十多個日本間諜和漢奸,還繳獲了五部電台、四本密碼本,其余的物資不可計數,讓戴老板在最高領袖那裡露了一個大臉。
這剛回到重慶,看上去是因為一處一科的王萬琪受了點兒處分,但轉眼就在樊將軍這裡撈了一套這麽好的院子!
要說你們倆不是福將,誰都不會相信!”
安怡和梅九淵聽樊將軍說要把這個院子送給自己,至今仍舊不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安怡懷疑的看向毛其伍,十分不自信地問道:“主任,樊將軍不會是跟我們開玩笑吧?”
“玩笑?開什麽玩笑!這個老樊就是袍哥的脾氣,非常講義氣,國府裡交了很多的朋友,他是不會坑你這個小小的少校的,你也完全,不需要懷疑他說過的話!”
“哦!”
完全不顧毛其伍就在身邊,安怡和梅九淵激動的擁抱在一起,跳著、鬧著……
毛其伍看著身邊的這兩個陽光青年,仿佛自己也年輕了許多。在這個時刻面臨著戰爭威脅的時代,隨著國軍不斷地後撤,經常收到的都是些打敗仗的消息,已經很少能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這樣的喜悅了。
毛其伍還是覺得要提醒一下這兩人,搖了搖頭,說道:“身為黨國精英,這個樣子成什麽體統,讓其他人看到了,豈不是會笑掉大牙?
再有,不要讓樊將軍送你們的院子衝昏了頭,對任務更要加倍認真的去執行。我記得戴老板曾說過,‘我們團體裡的同志,只有活著進來,睡在棺材裡出去。’
想想王萬琪吧,別以為他能活著出去,誰說情也沒有用。只要是軍統的人,沒有戴老板的許可,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能安全脫離的。
規矩就是規矩,你們一旦做事出了錯,最好自己主動向戴老板認錯。否則,哪怕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安怡和梅九淵受到了毛其伍的提醒,猛然從極度地歡喜中驚醒過來,平白得了一個院子固然是好事,但若是因為這處院子無緣無故地吃掛落,豈不是很冤枉。
兩人忙收起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略微定了定神,開始專心聽從毛其伍的訓示。
毛其伍點了點頭,道:“這還差不多!我也不再多說什麽惹人煩的廢話了,這兩天你們就在這裡修整吧,單位的事情先不用管了,我會派人替你們都準備好的。
後天就是樊將軍女兒的生日酒會,記得收拾一下,到時跟我的車一起去吧。”
送毛其伍回到湖廣會館,梅九淵從車上拿了自己的箱子。再次返回了小什字鬧市區邊上的院子,跟安怡一起歡天喜地地收拾起房子。
兩人計劃著怎麽分配房間,需要買哪些家具和必要的生活用品,此時要是有外人看上去,安怡和梅九淵完全不像特工,反而像是兩個剛剛成婚不久的新婚夫婦。
盡管是剛剛抵達重慶的第一天,安怡和梅九淵兩人卻顯得格外的精神,鬧到了後半夜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各自隨便找了個房間休息。
一直到天色大亮,安怡和梅九淵才從睡夢中醒來,他們頭一次住在如此高檔的住處,昨晚看房是又是晚上,早就想仔細的看一下自己未來的家是什麽樣子了。
樊將軍本就是大戶人家,袍哥的大佬,這處院子又是給寵愛的姨太太居住,自然裝修得非常的高檔。
一個二層的小樓,電燈、自來水一個都不缺,連衛生間裡面用的都是從上海專門定製的抽水馬桶,還有一個專門鋪設出來的小浴池,讓安怡高興了好半天。
已經算人正式在重慶安家,趁著安怡跟樊將軍派來的管家一起外出辦理房子的契約手續,梅九淵獨自收拾起房子,他早就想好了,等何英楠來了重慶,也要跟自己住在一起,這也算是另一種層面上的團聚吧。
家庭,對於他們這樣孤兒和特工集於一身的人來說,仿佛就像是一種奢望,可望而不可求,就連梅九淵和安怡在一起,兩人也都小心翼翼地避開這個話題,誰都不想因此而破壞掉兩人那種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情感,以及兩人之間微妙的特殊關系。
此刻,位於羅家灣十九號花園公館的毛其伍辦公室中,毛其伍正坐在辦公桌前忙碌地批改著文件,趙士銳推門進來,笑嘻嘻地把兩份文件袋隨手丟到了毛其伍的面前。
毛其伍沒有起身,只是揉了揉眼窩,試圖讓自己更加舒服一點,道:“今天怎麽這麽早,還以為趙大處長你得到了下午才會把檔案送過來呢!”
“也就是兩個低級軍官的檔案,哪兒用得著那麽認真!不是我說你, 老毛啊,你未免對這兩個人看得也太重要了一點吧?”
毛其伍小心地用手指豎起放在嘴邊,輕輕地“噓”了一聲,才說道:“你來得正好,我頭兩天剛發現了一個吃飯的好地方,大廚一手的本幫菜,可是正宗的家鄉口味啊!”
毛其伍對趙士銳使了個眼色,拿起桌上的檔案,率先起身向外走去。趙士銳也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剛剛反映過來,緊緊地跟了上去。
一直到了花園公館院內的空曠處,毛其伍回身看了看辦公樓,才小心翼翼地說道:“你也是老特工了,怎麽這麽的不曉事?
這裡是什麽地方?戴老板幾乎在每個辦公室都設了監聽器,也就是你老兄大大咧咧的進來,不管不顧的什麽話都往外說啊!”
趙士銳撇了撇嘴,道:“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兒呢,原來是這個原因啊,沒關系的,你老哥就放心吧。戴老板跟咱們都是江山人,他總不能調轉槍口打自己人吧?”
“聽我的沒有錯,除了委員長的話,你什麽時候見過戴老板輕疏過對內的監察,他可不想像當年中統的徐局長那樣,連自己身邊的紀要密實是共產黨都不知道,平白給戴老板落了個笑柄出來。
還有,昨天安怡和梅九淵兩個人的事情,你老兄最好都給我藏到肚子裡,跟誰也不能提了。要是讓戴老板知道你在底下說過他們的事情,不僅是你會倒霉,我也得跟著遭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