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好細心啊,”陳小軍笑出了聲,“要是換個人,肯定發現不了。”
武文傑瞪大了眼睛,聽陳小軍的口氣,顯然這裡面是有說辭的:“做高鐵的人,這是我們的職業病,凡是從眼前過的東西,都要毫無遺漏地把所有的細節都看到。”
“難怪呢,我們家志強也有跟你完全一樣的毛病,當然,如果要論起病的輕重來,肯定你要比他的重多了。”陳小軍語氣輕快,說得頗有自豪感,看來,她是相當的“以病為榮”呢。
沒等武文傑謙虛,陳小軍又接上了自己的話頭:“你看到的那個帶著數字的標牌,就是那件衣服的生產者的名牌,嗯,是名牌之一吧。也就是說,每一組數字代表的是某一個工人的工作身份,它跟身份證號一樣,是唯一的。”
“誰製作的這件衣服,就把製作者的身份標牌縫在衣服上,這為落實責任和追究責任提供了依據,跟我們現在實行的操作者實名製如出一轍。”武文傑聽明白了,不過,他馬上又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不過,能夠倒查責任的前提是,這個標牌自始至終在這裡。如果有誰無意或有意把它剪去了,那麽這件工作服的製作者,不就沒有辦法找到了嗎?”
陳小軍輕笑道:“剛才我說過,這是名牌之一,意思就是說,它不是這件衣服上唯一能夠顯示製造者的標志。”
“是嗎?”武文傑的好奇心被調動起來了,他把電話放在一邊,拿過那件嶄新的工作服細細地看。
可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他有些失望:“我還真沒找到你說的其它名牌,它們也藏得太隱蔽了吧?”
陳小軍的語氣中帶著調皮:“學長那麽厲害的眼睛,居然會看不出來,這不科學。你再睜大眼睛仔細找找。”
武文傑本是個好強的人,剛才又在學妹面前“自吹”過自己的眼力,這會兒啥也找不出來,覺得有點“栽面”了。
經學妹這一激,他心裡的那股“不忿”立刻湧了上來,他衝著電話說了句“你等著啊,我不信我找不出來”,撂下電話,重新翻騰那件工作服。
領口的那個常規標牌,是所有的衣服上都有的,能夠提供的信息有限。
對於這個標牌,武文傑已經看了無數遍,上面確定沒有任何他需要的信息。
一條袖子,從肩頭到袖口,從外再翻到裡面,沒有任何標牌。
另一條袖子也是一樣。
衣服的前片、後片,除了廠標之外,似乎也沒有其它額外的綴物。
再翻到裡面,除了之前發現的那個小標牌外,再無其它。
對了,還有衣袋沒有細查過。
武文傑認定,陳小軍說的其它標牌,一定會在之前自己沒有細查過的那幾個口袋之中。
這一件普普通通的工作服,居然有那麽些兜呢。
胸口有兩個明兜,方方正正,上面還有帶扣的蓋片,東西放在裡面肯定足夠嚴實,能夠保證安全。一般來講,重要的東西是放在這裡面的。
左右下擺處各有一個側兜,它的這種形態,放進東西安全性不大好保證,但趕上天冷或者手足無措的場合,對於手來說那裡可是個相當不錯的去處。當然一些小小不言、不怕丟的東西,比如手絹手紙之類,都可以順手放進去,隨拿隨用,方便得很。
右腹的部位還有一個隱橫兜,裡面挺長的,而這個位置也不容易被折,所以那些比較長又怕折的物件,比如文件、照片等,放在這個地方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安全的。
兩個袖子中部各有一個窄窄的豎兜,看上去酷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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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廠區裡還允許吸煙的時候,這兩個兜曾經是打火機的天然港灣。現在整個廠區嚴格禁煙,工作服上的這個兜也就因此少了一位曾經的“常客”。
除了這些在外邊的兜,衣服的內側還有個兜,看那尺寸和位置,應該是專門用來放手機的。
武文傑把這些兜逐一翻過,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所有的兜中都空空如也。
武文傑歎了口氣,再次把工作服從裡到外看了一遍,然後嘖著嘴把它放到桌上,重新抄起電話。
“非常遺憾,我確實沒有找到。”武文傑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就傳過了陳小軍的笑聲。
武文傑有些尷尬地跟著笑了兩聲,接著道:“小軍,你是在逗我玩呢吧?我相信自己的眼力,但我也相信你剛才說的,所以現在我心裡特別矛盾,不知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陳小軍止了笑,聲音變得認真起來:“學長,我說的是真的,那衣服上確實還有標志,只是你沒有發現罷了,當然,那標志確實也是肉眼發現不了的。”
在陳小軍的指點下,武文傑打了一盆水,往水裡放了點鹽,然後把工作服浸入鹽水中。
“你看一下浸濕後的工作服,領子上,袖子上,還有前後衣襟……”
陳小軍話沒說完,就被武文傑打斷了:“看到了,看到了,你說的那幾個地方都有,全一樣,都跟衣服內側的那個名牌上的數字一樣!”
“學長,你看,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落實責任,我們是認真的。志強為了做好這件事,專門引進了這種特殊的顯影技術,用來作為質量責任追究的標牌。廠裡規定,一件衣服一共要在七個部位設置顯影標牌,跟那個布質的標牌一樣, 顯影標牌也是每個職工自己‘貼’上去的。”陳小軍接著解釋道。
“這個方式確實不錯。剛才我還懷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怎麽在這麽一件小小的工作服上,居然還有發現不了的東西。原來你們是使用了獨特的技術在裡面。這個思路我們也可以借鑒。”武文傑興奮地說。
陳小軍受到學長的好評,心裡當然很高興,嘴上依舊十分謙虛:“大的思路還是我們從你們工廠那邊借鑒來的,就是把責任落實到人。只有責任落實了,才會激發起每個人責任心,才會把各項管理納入可控當中。將來要讓大家敢坐咱們自己製造的高鐵,就是需要把所有環節都能夠牢牢地掌控住,只有每一個環節的質量都得到有效保證了,整個高鐵才能夠確保安全運行。”
“學妹,你知道咱倆聊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什麽嗎?就是當初我和老二回交大時跟你們交流的那會兒,你的表達能力在同學當中特別出挑,給我印象很深。二十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麽口齒伶俐。”
武文傑的這番話,又引出陳小軍說起了另外一個話題:“時間確實過得太快了。你說起當時我在校園時候的事,這些日子我正好有機會去大學校園,成天見到的都是朝氣蓬勃的年輕學生,讓我也是浮想連翩啊。”
“去大學校園做什麽業務啊?”武文傑感到好奇。
“這回既是業務,更是重要的政治任務,就跟北京奧運會開幕式有關的項目。”
“呀,巧了,我也是才得知,我們的高鐵也要在北京奧運會之前正式上線運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