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傑看著自己家院子裡搭起的模擬動車組調試設備,心裡樂開了花。
以往,每天還要走到工廠裡,才能看到心愛的車,現如今,早上睡醒覺,趴在窗戶上往外一看,就能過把看動車組的癮。
武文傑心裡的那股舒坦勁,是任何人都難以體會到的。
心裡感到的爽的,自然還少不了丁子成。
出院以後,還在恢復階段呢,他就趕上這個能再讓他“過技術癮”的好事,說也奇怪,家人都怕把他累著呢,可沒想到他恢復得比醫生預想的要快得多。
這不能不說,是“過技術癮”這事給他的身體裡注入了新的活力,這股活力讓他的病好得更快了。
大人們能撈著機會在家門口搞技術,兩個小家夥其實也開心得不得了。
你想想看,誰家還能有這樣的機會,把正在試製的動車組駕駛室搬到家門口啊,對孩子來說,這簡直比遊戲廳還要神奇呢。
駕駛室的架子剛支好,武功就鬧著要進去看。
武文傑怕他添亂,忙攔著他不讓進。
江一水不幹了:“武總,您這樣不行,我可是早先答應過你家小小子的。我跟他說,叔叔要在你們家院子裡搭個動車組駕駛艙,如果他沒意見,我讓他作為頭一個進這個駕駛艙的人。”
武文傑一聽,撲哧一聲笑了:“好家夥,你們做工作可真是做到家了,把我家的人全買通了,就我自己還蒙在鼓裡呢。不過,我估計我那小丫頭還應該比較堅定,不會被你們的糖衣炮彈給打中。”
話音未落,武藝拿著一個相機,興衝衝地從屋裡跑出來,邊跑嘴裡邊叨咕著:“你們誰給我拍一張照片,這次掛到市少年宮展出的照片兒我就用它了,看他們誰能比我更酷!”
前不久武藝獲得了市少年宮組織的一個科技小發明比賽特等獎,發了獎杯,還要在長廊掛獲獎同學的個人照片呢。
她還一直沒找著合適的照片,急得夠嗆。
江一水“收買”武功的同時,順便把她也一並“收買”了。
武文傑接過相機,以動車組模型為背景,給女兒拍照。
鏡頭裡,武藝笑得美美的,小臉綻開了一朵花。
武功這會兒正窩在車裡玩得熱鬧哩,邊玩還邊用嘴比劃各種聲音。
武文傑有點擔心地問江一水,在裡面是不是有危險。
江一水使勁搖著頭:“連電還沒通呢,您說它有沒有危險?就是通上電了,按咱們的技術水平,在這個測試平台絕對不可能出現任何問題。當然,真要是開始投入工作了,孩子們肯定就不能靠近了。”
武功大概覺得玩得還不夠過癮,忽然在車裡喊道:“江叔叔,您能不能現在就給我通會兒電啊,我們家有電源開關,您讓我爸幫您插一下。我玩半天了,可不帶電的操縱台實在沒什麽意思了。”
你瞧,這小子居然得寸進尺,還想玩“帶電”的了。
武功的話,倒引出了江一水對武文傑的一番說明。
“瞧您家公子,多大方,我們這兒給工廠做試驗辦公事呢,他主動提出用你們家的電。”說著,他轉頭衝著車裡說,“武功,用你家的電,就是你爸你媽你們全家答應,叔叔我也不能答應。這動車組一開起來,用的電可不是你們家的電表能夠承擔的。”
工廠要專門挖電纜線,從廠裡直通到武文傑家。
武文傑這才想起另一件事:“哎,一水,你師傅那邊的電是怎麽用的呀?”
勞模常家裡開車間那麽久了,武文傑從沒想過他那邊的用電情況。
江一水一撇嘴:“正好您問起這事,
我就跟您匯報匯報吧,也好讓您給評評理。我師傅那邊直到現在,一直用的就是他們家自己的電,每月的電費高著呢。我本想替勞模常向上反映這個情況,被他一頓臭罵,說他本來就是用這些東西自己琢磨技術的,怎麽能讓廠裡替他出這個錢呢,硬是不答應。我師傅那個人的脾氣您也知道,我根本拗不過他。他還讓我跟誰也不許提這個事,就這麽一直壓著,直到現在。”武文傑一聽,連連搖頭歎氣:“我真是犯了大大的官僚主義了,人家勞模常成天在我家邊上鑽研技術,鋪了這麽大攤子,弄來這麽些設備成天開著,我應當想到這裡面會有各種支出的,至少用電肯定是個不小的量。但我壓根就沒多往深處想,天天見怪不怪。要是不說起給我家單獨拉電,我還真就沒把這當成個事。”
說到這裡,武文傑直接給江一水作了吩咐:“按我說的,給常師傅家也走一根電纜,以後他那些設備走字,就用工廠拉進來的電。他要敢怪你,你就說是我說的。”
江一水痛快地答應了。
院子裡的調試裝置還在調試當口,廠裡接到了集團轉發來通知,要求派人參加科技部的一個立項評審會,項目之一正是廠裡自主開發的這個調試裝置。
“咱廠誰去也沒武總去合適啊。就讓他去吧,他想帶誰聽他的。”
廠長大筆一揮,就把文件簽批了。
武文傑一看時間,不早不晚,正好跟兩個孩子參加學科競賽的時間重合。
武文傑看著廠長簽的意見,不禁苦笑起來。
“這簡直就好像在跟我鬧著玩一樣。”他自言自語地說。
可不是嘛。明明這段時間相對消停點,他才敢跟孩子打保票,說自己一定能陪他倆上賽場。
跟孩子們的勾都拉過了,卻偏偏又趕上了這麽一樁相當重要的工作,這可怎麽辦呢?
武文傑左思右想,不得要領。
忽然,他靈機一動:恰好丁娟娟已經好久沒探家了,不行問問她,能不能趕回來兩天,陪一下孩子們。
雖說這樣做,自己算是違背承諾了,但在兩個孩子的心裡,媽媽陪的力道,肯定要比爸爸大得多。
跟孩子這麽一解釋,估計他們也不會再深究。
臨要給丁娟娟打電話,武文傑又有點含糊了。
自己去不了歸去不了,不能再把擔子推給妻子。
前一段時間嶽父突然生病,丁娟娟已經瞞著武文傑蔫不出溜回去了一趟,這讓武文傑心裡老大的不忍。
這回,他不能再把難題推給妻子了。
一想到這裡,他又把給丁娟娟打電話的念頭給打消了。
琢磨了半天,總是沒個著落,這也不行啊。
忽然,武文傑腦子裡跳進來個僥幸的想法:“萬一,恰好,碰巧,備不住,丁娟娟那兩天剛好有空余時間呢?”
自己先不說這邊的情況,只是問問妻子,她能不能回來跟自己一起陪孩子上賽場。
如果她能回來,自己再說廠裡臨時有安排了,那無論對孩子還是對妻子,都算有個說得過去的交待了。
對,就這麽辦。
武文傑拿定了主意,打算再次給丁娟娟掛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