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武漢,已不再酷熱難當。
從溫州移師武漢,武文傑馬不停蹄。
年底,武廣高鐵將要開通。與甬台溫客運專線的250公裡時速不同,武廣是真正意義上的“高鐵”,運營時速與京津城際一樣,達到350公裡,而運營裡程則大大超過京津城際,達到一千公裡以上。
正式運營在即,這個時候正進入密集試車階段,武文傑受命參加綜合試驗。
“武廣高鐵是京廣高速鐵路最南段的部分,地處湖北、湖南、廣東三省境內,北起武漢站,途徑江夏、鹹寧、嶽陽、長沙、株洲、衡陽、郴州、韶關、清遠、花都、番禺,最後抵達廣州南站……”
武文傑邊饒有興致地聽當地鐵路部門工作人員的介紹,邊在座位旁的窗台沿上擺放硬幣。
那硬幣可不是平著放的,而是立著。
動車組在行進過程中,他能把硬幣立起來不倒。
動車組即將進站,從減速到停下來,硬幣依然不倒。
再次啟動,從靜止到慢速,直到加到高速,那硬幣依然立在窗台上,紋絲不動。
武文傑滿意地笑了。
動車組如此平穩,不光是車造得好,對於包括路基、橋梁、軌道等全部在內的線路,也都有極高的要求。
武文傑知道,跟京津城際鐵路比起來,武廣高鐵的整體技術水平又有很大的提升。
就先說線路吧。武廣高鐵全線鋪設的是無砟軌道,所用的技術在世界鐵路上都是領先的。
跟傳統有砟軌道比,這種無砟軌道結構十分穩定,用的是百米定尺鋼軌連續焊接工藝,完全可以保證線路極高的平順性,不但提高了旅客乘坐的舒適度,還大幅減少了車輪與鋼軌之間的磨耗。
再來說與線路相配合的,那就是動車組自身的減振系統了,這對武文傑來說可是再熟悉不過了,他為此傾注的心血和汗水,簡直難以言說。
武文傑在部署這方面的工作時,自有自己的一套說辭:“人家工程單位把鋼軌給咱們的車修得那麽平,咱好意思因為自己的活不到位,讓車跑起來一顛一顛的嗎?如果把車造成那樣,別說那麽些對不起這對不起那,單單面朝被人家弄得平平整整的軌道,咱們造車人就對不起。”
為把動車組造得跑起來穩,大夥簡直把腦袋都想破了。
有位同事做得絕了,誰都沒想到他會乾出那樣的事來。
他才買不久的一輛進口私家車,平穩性出奇地好,剛好那段時間他被動車組平穩性的這個難題給絆住了,百思不得其解,實在想不出高招來。
靈機一動,他把自己那輛車的減振系統給拆開了,經過反覆研究觀摩,居然從中摸出了點門道,一下把他的思路給打開了。
難題倒是突破了,可他的車在重新安裝後,卻怎麽也恢復不了原先的狀態了,開起來像個跛子似的。
害得那位同事的愛人不幹了,直接來找武文傑,說她家的“二愣子”為了研究單位的事,把自家的車都給拆壞了。
盡管沒說讓單位給賠,但話裡話外說得也挺不中聽的。
武文傑本想自己掏點錢,好讓他們把車弄回店裡好好整整,算是花錢買個平安。
可一打聽,那錢也不是個小數,他個人掏還真有點費勁。
更何況人家店裡也有規矩,就是私自亂拆的部位,你就是花錢,人家也不管再修,只能自認倒霉。
那幾天可真把武文傑給愁壞了。
你不能說人家媳婦說的話沒道理,好端端的私家車,還挺新的,卻被折騰出毛病來,換了誰,也會心疼,
這怨不得誰。要是花錢能買來平安,自己從個人的“小金庫”裡拿點,再厚著臉皮跟丁娟娟“討”點,兩頭一湊,把問題解決了,也就沒事了。
可這招也行不通。
看著同事上班來時皺著的臉皮,武文傑的心裡別提有多別扭了。
忽然他一個閃念,眼前豁然開朗:“私家車的減振系統既然裝不回原樣去了,何不乾脆重新給它改造一下呢?”
說乾就乾。
既然原理都弄明白了,廠裡又有最好的加工設備,那何不單為這部車製造一套新的減振系統呢?
把汽車開進廠房,武文傑帶著幾位同事連加工帶裝配,愣是用造動車組的裝備,給這台汽車重新弄了一套減振系統。
裝好以後把車開起來,竟然比原裝的效果還好。
武文傑一高興,也忍不住說起“大話”來:“我就說嘛,咱們既然能造出動車組來,那麽造台高檔轎車也不是什麽難事啦。”
他這樣得意是有理由的,這不,時隔一年多,繼京津城際創造了“世界第一速”後,在深秋的武廣線,又要進行新一輪向速度極限的挑戰了。
所不同的是,這一次是“雙車重聯”試驗。
結果讓武文傑稍感遺憾——跟上次的394.3公裡時速相比,這次的“雙車重聯”跑出了394.2公裡時速。
“哎呀,要是能再快一點就好了!哪怕能達到394.4公裡呢。”武文傑心裡暗暗責備。
這次衝極限速度的整個過程他依然參與了,司機的表現堪稱完美,挑剔的武文傑說不出他究竟哪裡操作不夠好。
他把自己的遺憾跟丁娟娟說了,受到丁娟娟的奚落:“你呀你,永遠都是那個脾氣,總想著勝出,總想著往上走,也得給自己留一點緩一緩的空間吧。”
跟武文傑的心思不同,媒體的報道透著濃濃的自豪:“武廣高鐵今日成功試運行,從武漢站發車至廣州南站,用時不到三個小時,其間,列車跑出394.2公裡時速,創造‘雙車重聯’情況下的世界高速鐵路最高運營速度。”
聽著報道,武文傑心裡的那點懊喪也釋然了:“我們這回是‘雙車重聯’,能跑到394.2公裡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時至初冬, 武廣高鐵正式開通,完全可以預計,在來年的春運中它一定會大放異彩。
愈發精瘦的小鐵子這麽說,明顯見老的車輛這麽說,日漸發福的老七也這麽說。
他們都是武文傑在試車的這些日子裡,在廣州與他相遇的。
本來武文傑是想攢個局,可大家各自都有要忙的事,一起相聚並不容易。
好在武文傑在廣州呆的時間不算短,得知他在這邊試車,那幾個人分頭過來找了他,或者一起吃個飯,或者歎點早茶,或者喝杯咖啡。
他們對武文傑的評價眾口一詞:“看上去幾乎沒什麽變化。”
武文傑當然知道這話裡有恭維和玩笑的意味,這麽些年過去了,自己外在的變化肯定會有,但因為工作生活都十分充實,他確實感覺自己一直保持著比較旺盛的精力。
大家都已人到中年,進入了人生的黃金年華,個個都稱得上事業有成,不過按照他們幾個的說法,自己不過是掙口飯吃,小來小去的而已,哪裡像武文傑那樣,做的是國家的大事業。
“哪裡的話,”武文傑總有他自己的道理,“對於高鐵這項事業來說,其實咱們都是給這項事業添磚加瓦的建設者,只不過各自的分工不同罷了。我們搞得是高鐵的設計和總裝,看上去好像那高鐵是從我們手裡出去的,其實我們深知,沒有你們這些配套資源給予的全方位的支持,我們不可能造出高鐵來。高鐵確實很牛,但這軍功章裡有我們的一半,也有你們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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