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傑和丁娟娟一路奔波,總算到了北京。
倆人抱著電話,跟家裡的每個人都通了話。
本來夫妻倆事先已經約定,給家裡打電話的時候,誰也不許哭,但說著說著,丁娟娟還是忍不住了。
武文傑隻好讓她在一旁先冷靜一下,自己去跟家人聊。
家裡除了丁子成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外,其他的人狀態顯得都不錯。
最讓武文傑和丁娟娟擔心的武功,嗓門格外洪亮。
丁娟娟關切他的手傷,武功爽快地說,現在已經能寫字了。
丁娟娟還想問究竟能寫多少字了,被武文傑打岔說別的去了。
最讓一家人高興的是,丁娟娟很快就要回家了。而略有遺憾的是,兩位外方技術人員回國,武文傑還要陪他們一同走。
“爸爸,就讓他們自己回國唄,您幹嘛還要陪他們回呀,難道他們那麽大的人,不認識回家的路啊?”武功假癡不癲地逗爸爸。
武文傑笑了:“傻孩子,這是工作,哪能由自己的性子啊。說實在的,爸爸現在就想馬上回到家裡,跟你們大家團聚,但事情沒做完,爸爸就不能回。爸爸這次送他們回去,有好多說道呢。一是禮數,人家來咱們這裡協助工作,在地震災區被困那麽久,還受了傷,咱們作為東道主,怎麽也得有起碼的禮數吧。二是使命,爸爸這次出去,還有重要任務呢,因為這次發生了地震,原先定的好多方案要做有大的調整,這就需要得到人家的支持和配合,不跟人家接觸,人家怎麽會配合你呢。”
丁娟娟接著說:“這回媽媽就代表爸爸回去看望全家。單位也跟媽媽說好了,可以多呆些日子。等爸爸從國外回來了,咱們爭取一起在家裡團聚。”
武藝馬上問:“媽媽,那您可不可以一直等到我們高考完了再回去呀?”
丁娟娟沒想到女兒會問這個問題,她愣了一下,才說:“媽媽也希望能等到那個時候,不過可能夠嗆。同事們都在前線抗震救災,我哪能長時間不回呢。這次回來,是單位照顧媽媽,給我了一個能夠回家看看的機會。到時看爸爸能不能抽空回來吧。”
武藝的聲音顯得有些失望:“好吧,我明白了。爸爸這回都回不來,等我們高考的時候,恐怕他會更忙了。”
武文傑提高嗓門,用鼓勵的口吻說:“武藝,武功,你們現在到了最後的衝刺時刻,一定要保持好自己的狀態,在考試的時候把最好的水平發揮出來。其實,爸爸現在也是在準備迎接大考呢,高鐵上線運行的大考。能不能考出好成績,為北京奧運會獻上一份厚禮,就是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張考卷。爸爸相信你們倆肯定會考出令人滿意的成績,爸爸同樣相信,我們也一定會取得優異成果的!”
丁娟娟還想再跟武功叮囑幾句關於他手傷的事,武功有些不耐煩了,趕緊轉移話題:“對了,媽,您跟我的爸的“二次蜜月',布置好新房了嗎?你們在北京一起呆幾天呀?”
丁娟娟沒提防兒子會這麽直截了當地問,一時竟無言以對,武文傑搶過電話,衝著兒子一通數落:“哎哎哎,有的說沒的說?那是你該操心的事嗎?專心學習,專心養傷,在家照顧好幾位老人,別的事情別瞎操心。”
掛了電話,丁娟娟責怪他不該對兒子說話那麽衝。
武文傑卻說,他們這是“男人之間的對話”,
就得用這種口氣。
不過,武功的這番話,還真的提醒了丁娟娟,怎麽也得把當晚要住的那個小房間收拾一下。
武文傑在北京臨時住的那間屋子,面積不大,更主要的問題是,他睡得那張床面積有些局促。
那是張單人床,平時睡他一個人當然沒有問題。但如果丁娟娟也擠上去睡,那可就不大方便啦。
那天出發前往四川時,武文傑走得急,屋子裡基本沒怎麽收拾,床上桌上地上都挺亂。
好在是老夫老妻了,丁娟娟也不會說什麽,手腳麻利的她進了屋不一會兒就收拾出來了。
面對那張床,她還真有點犯了難。
“要不,咱們今晚去酒店裡住吧?”丁娟娟提了個建議。
武文傑直搖頭:“不合適不合適,人家都給我安排住的地方了,你剛才又把這屋子收拾了半天,屋裡現在已經這麽整齊了,空在這裡,還要再花錢住酒店,實在說不過去。咱們今晚就住這兒吧。”
武文傑說完,意味深長地憨憨一笑。
丁娟娟被他那副壞壞的傻樣逗樂了,輕輕推了他一把,說:“瞧你笑的那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笑。”
丁娟娟確實手巧,因陋就簡,就地取材,真的把小屋打造出了溫馨的氛圍。
最關鍵的是,武文傑從段裡找來了一個舊床墊,經丁娟娟一番擺弄,一張挺寬敞的大雙人床出現在了小屋裡……
丁娟娟到家之前,曾一再告誡自己,千萬不要流淚,但見到兩個孩子,見到兩邊的父母,她卻怎麽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哭了出來。
她這一哭,武藝和兩邊的母親先跟著哭,然後武家爸爸也哭了。
丁子成大概不願讓家人看到,自己蔫不出溜閃到一旁悄悄抹眼淚去了。
全家就武功還保持著克制,努力做出一副男子漢的樣子,一會兒勸勸這個,一會兒再勸勸那個。
不過,他那裹著繃帶的右腕,讓丁娟娟倒抽了一口冷氣。
看那腫脹的程度,目前肯定無法自如地使用鋼筆寫字。
眼看著自己把家人的情緒都帶到溝裡了,丁娟娟不願再破壞大家的心境,於是把武功手傷的事按了下來。
吃飯的時候,她悄悄觀察武功,發覺他那隻傷手的活動還相當不方便,基本上寫不了幾個字。
“我在學著用左手寫,已經能寫出挺像樣的字來了。 ”武功試著安慰媽媽。
只是在丁娟娟看來,盡管他左手寫的那幾個字看上去還算說得過去,但速度實在是慢得很,就是一般的考試都難以適應,更別說高考了。
心情頗為沉重的丁娟娟在客廳裡來回踱步,丁子成當然知道她是為什麽,便把自己給武功找來的那幾種藥拿給她看。
“這些藥都見效嗎?”丁娟娟問。
丁子成胸有成竹的點點頭:“這些都是我在網上做了好多功課才找來的,孩子的感覺不錯。
離考試還有一段時間呢,我估摸著這個時間足夠武功恢復了。他身體底子好,壯得像個小牛犢子,只要那藥帶上了勁,很快就會恢復的。”
武文傑那邊傳來的消息很不錯,國外的那家合作夥伴不但同意了他帶來的方案,還特意準備了一批抗震救災物資,不日將發往正在災區的工廠。
尤其讓武文傑寬慰的是,當他提出,由於地震原因,國內高鐵緊固件的需求近期可能趨緊時,外方竟然破天荒入答應組織“加班生產”。
武文傑給丁娟娟講到這裡的時候十分興奮:“你知道嗎,他們竟然答應‘加班'!這簡直讓我無法想像!我向他們提出來的時候,並不是真的想讓他們加班,因為我知道,對他們來說那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希望能督促他們麻利一點,別太磨蹭。沒想到他們答應得那麽爽快。我猜,大概是咱們這邊的那種衝天乾勁,讓他們覺得過意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