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總說武文傑“後發製人”,在生孩子這項“製人”工作中,也體現得淋漓盡致。
住在那一片地下室合戶的新人們陸續當上了爹媽,唯有武文傑丁娟娟遲遲“按兵不動”。
後來待丁娟娟懷上後,兩口子仍保持低調,加上丁娟娟身材苗條並不顯懷,好多人是在孩子出生後才得知。
而且,從丁娟娟的肚子裡一氣兒鑽出來兩個娃,女兒先出來,幾分鍾後,兒子跟了出來。
家家都無法回避的“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這個老大難問題,在他們家根本不成其為問題。
出院的時候,武文傑見自行車帶不了,便找了車輛,開了老二那輛麵包車拉母嬰三人回家。
給兩個孩子起名字,費了武文傑丁娟娟不少心思。
開始,武文傑想管女兒叫武娟,兒子叫武丁。把丁娟娟的姓和名都用上。
丁娟娟總覺得聽上去不是很帶勁。
武文傑又想了好幾個,感覺都不好。
丁娟娟提示他:“要不在小天宇的名字上找找靈感唄。看人家那名字,三個字,一個比一個大,一個比一個高。”
可不是嘛。“王”就是人裡面的頭頭嘛,已經是頂格了。又來了一個“天”,比王大,比王高。這還不夠,再上個“宇”,宇宙,把天都給包進去了。
武文傑沉思:“他家就一個孩,名字能可勁兒往大了起。咱家倆孩,還得弄個對應的。比如,咱可不可以一個天,一個地?”
那誰叫天誰叫地呢?
丁娟娟說:“兒子叫天吧,女兒叫地。”
武文傑說:“還是老大叫天,老小叫地的好。地和弟還是一個音,怎麽叫都是它。”
說得在理,丁娟娟原則同意。
武文傑嘗試著叫一叫:“武天!武地!”
叫了幾個來回,他直嘀咕:“這倆名字怎麽聽上去那麽宮廷范兒呢?”
丁娟娟發現了其中的緣由:“這倆名字各加一字,都是千古大帝的名字,武則天,漢武帝。”
難怪。
那就不能用了。
折騰了一溜夠,都不合適。
武文傑隨手翻出他壓箱底的那本破破爛爛的武俠小說,兩個可愛的字眼跳進他眼簾,一個“武藝”,一個“武功”。
絕妙!
於是,姐弟倆人,姐姐叫武藝,弟弟叫武功。
小小的地下室單元裡,才消停沒多久,又開始熱鬧起來。
剛開始學步的王天宇,扯著爸爸媽媽要去旁邊小屋看妹妹和弟弟。
他現在總算夜裡不哭了,可一下又來了兩個能哭的。
丁娟娟一度對這種合戶形式有點牢騷,可這會兒卻體驗到它的巨大優越性了。
武文傑在班上忙得厲害,十分勞累。
半夜兩個孩子有情況時,武文傑卻扯著呼嚕死活叫不醒,丁娟娟無奈之下,隻好喊隔壁的車車過來幫把手。
老七也跟著醒來了,見車車蓬頭垢面衣著不整就往過去,便喊她穿好衣服。
性急的車車不耐煩,張口就懟:“煩不煩!又沒外人,怕什麽!再說誰看呀。”
過去一看,說得一點都沒錯,“誰看呀”。
丁娟娟的樣子比她車車還邋遢,差不多是敞朐露懷了,在床上手忙腳亂的。
倆孩子閉著眼邊哭鬧邊拚命找女乃頭,活像兩隻小女乃狗。
與孩子哭鬧聲相應和的,是武文傑如雷的鼾聲。
車車床上床下一通忙活,弄得停當才回自己屋裡接著去睡。
沒幾次就都習慣了,老七也不再醒了,只是車車自己起身過去。
有一回,老七黎明時分醒來,發現床上只有他和兒子王天宇。
去衛生間、廚房看都沒人。
湊近旁邊臥室那半掩的門往裡窺,只見一張床上躺著大大小小五個人。
武文傑四仰八叉睡在裡面,還扯著呼。
丁娟娟衣不蔽體地摟著一個孩子睡在外側。
車車則抱著另一個孩子,擰著身子歪躺在丁娟娟腳邊一個小小的角落裡。
顯然,車車是在半夜哄著孩子的時候,自己支持不住睡過去了。
武文傑一早醒來,一見這陣勢,吃驚非同小可。
他躡手躡腳起身,頭也不回,奪門而出。
沒想到,還能碰上跟他一樣早的人。
江一水見著武文傑,臉上透著興奮。
“小武,昨天我們那台曲軸加工中心裝好了,真是棒極了。原來我還說,你當時改造的曲軸加工工藝,算得上是頂級了。沒想到,還有比它更強的。”
這台曲軸加工中心的引進,武文傑知道,那是車輛一手承辦的。
他原來那“吃飯的家夥”—-集便器,僅維持了兩年,便弄不下去了。
盡管組裝質量已經有了保障,但因為全是進口部件,總體價格還是高,人家用不起。
老二看到了車輛的能力,就安排他負責設備進口。
工廠為進一步提高製造質量,提高工作效率,前不久引進了一批重要設備,其中就包括曲軸加工中心。
江一水是眼睜睜看著這台加工中心從落地調試,到開機試製整個過程的。
“老外真行,就派來了一個外國小哥跟著。那個小哥還挺逗,調試設備從一早乾到下班,中午也不歇著,就讓我給買四瓶冰鎮啤酒,邊喝邊乾。咱們乾活不讓喝酒,小老外要喝,咱也沒法管呀。每天的午飯就這四瓶,不用人看著,整整乾滿八小時。到點背起包就走。”
江一水吃著早點,興致勃勃地給武文傑八卦著。
武文傑一直想去現場看看,還沒顧上,正好聽江一水講給他。
“出成品的情況怎麽樣?”武文傑最關心的還是這方面。
江一水越說越來勁:“最絕的就是這個。那個外國小哥只是負責安裝調試加工中心的,弄好以後,要開機試製。開始我還挺擔心,一個曲軸毛坯那麽貴呢,咱們不是誰想乾就讓乾的,那加工要求多高呀。我們車間主任也猶豫,還是設備科長痛快,說別信不過人家,不測試怎麽知道好使不好使呢,出了差錯算他的。我就把咱們的加工標準都給他了,只見他往屏幕裡劈裡啪啦輸了一通,然後開機加工,啥也不管了。你當時設計的那個工藝,夠絕的吧?可也得忙活一大通, 還得不錯眼珠盯著。這個不用,毛坯在裡面挪挪轉轉,全不用人管它,完全自動。”
武文傑急著知道結果。
江一水一臉神秘地說:“你猜頭一根曲軸乾岀來的數據是啥樣的?這麽說吧,它比我在最佳狀態乾出來的,高至少兩個等級,比我師傅的至少高一個等級。”
武文傑倒沒有顯出太吃驚。
江一水還在滔滔不絕:“我問那個外國小哥,這種規格的曲軸你以前乾過多少,他說這種規格的,這是他乾的第一根。這有多誇張,第一根!”
武文傑點點頭說:“這就是用裝備來提高和保證製造水平。”
江一水問:“那照這樣發展,再提高傳統技術是不是就沒什麽意義了?”
武文傑一字一頓地說:“對於這個問題,我是這樣理解的。任何技術都會有落伍的一天,但咱們的工匠精神要永遠堅持下去,還要不斷發揚光大。如果說,設備能夠保證的質量相當於99K金,那麽我們可以用工匠精神,讓99的後面不斷增加9,持續增加,直到極致。從這個意義上說,你,還有你師傅,你們擁有的高超技藝和工匠精神,在無論多麽先進的設備面前,都是有可發揮余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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