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的列車,對於每一節車廂的聯動性有要求,但沒有那麽高,主要是體現在製動的時候。而動車組則不一樣了,每節動車相互之間的聯動性幾乎時時刻刻都有體現。你們設計的這個小裝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了這個特點。”
武文傑正在點評他們的設計。不是針對真正的動車,而是在說那個遊戲裝備。
既然有協調性的要求,那麽在跑道的設計上也要有所體現。
過去的比賽,跑道是長長的直道,一口氣跑到頭就行了。
現在至少要有個折返,而折返的方式,不是通過轉彎,而是先停在原地,然後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
另外,中間還會安排類似岔道等的路況,用來考驗整支隊伍的協調一致性。只有保持高度的協同度,才有可能以較快的速度通過線路,而不至於發生“出軌脫線”或者“前後脫節”一類的問題。
設計得到了武文傑的充分肯定,景杉心裡松了一口氣。
蘇蘇純和武文松也為他感到高興。
對於工作取得成果,武文傑總是精神鼓勵和物質獎勵相結合的。
在好幾個場合,他都不失時機地對這個小小的裝備作了評價,既表揚了景杉和他的小團隊,也借機對動車的設計和研發工作作了啟發式的動員和要求。
“我由衷希望,咱們大家通過開展這個特色體育活動,一方面,進一步增強我們的體質,增加為工廠的發展和祖國的建設更好工作的本錢,另一方面,幫助大家對於正在深入開展的動車研發工作有更深的理解和認識,更好地促進我們的研發工作向前推進。”
講到最後,武文傑是用這樣一段表達來收的尾。
除了精神鼓勵,武文傑還象征性地給了景杉團隊一筆小小的獎金。
他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早就跟他剛進廠時大不一樣了。
他那個時候,有幾次連飯錢幾乎都要斷了,硬是靠那一個又一個技改項目掙來的獎金,來勉強接上吃飯的短。
當時,他還談不到有什麽覺悟和境界,只是覺的自己的才能可以換來飯票。
有相當一個階段,那曾是他內心主要的動力所在。
時至今日,情況早已大為改觀。
不僅是武文傑的情況改變了,他相信,當下的年輕人心理狀態和價值追求,也一定與他當年大相徑庭。
盡管如此,也不能否認,物質獎勵仍然是重要的激勵源泉。
精神鼓勵和物質獎勵,都應該有。
拿到獎金,乾別的恐怕不夠,但請小夥伴們吃頓飯,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景杉本想請武文傑也一起坐坐,順便再給自己和小夥伴們作些指點,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都可以。
大家普遍愛聽武總把工作、生活和思想揉到一起的講話方式,許多看似深奧的大道理,許多本應艱深而枯燥的技術話題,經過武文傑的口那麽一表達,立刻變得淺顯易懂,甚而至於風趣而輕快了。
遺憾的只是,平時聽他講話的機會並不多,重要場合的講話,往往又不能太展開,令景杉等一眾年輕人無法盡興。
如果能有機會坐在一起把盞言歡,敞開心扉地聊,那不定多有意思呢。
可再一想,人家現在已是那麽大的領導了,跟自己這一幫小毛孩子坐到一起,顯然不那麽合適。
只是想想,景杉沒去找武文傑說。
蘇蘇純酒量著實一般,沒喝兩口就臉紅了。
武文松說他過去幾乎不喝酒,談不上會喝,就是進了攝製組以後,有了一些喝的機會,“也就是胡亂喝幾口吧”。
這回,小夥伴們在一起,武文松又“胡亂”喝了幾口,看上去似乎也還可以。
說起來,這幾位小夥伴之間,說不熟吧,也一起忙活了些時日,算是打了點交道。說熟吧,也還真算不上太熟,偶爾因為裝備的問題,誰和誰不小心弄個臉對臉或摔作一團的時候,每個人還都有點小不自在呢。
咱中國人就是這樣,平常裡普遍比較靦腆,但喝幾杯小酒下去,什麽陌生啦,什麽拘謹啦,什麽面子啦,就都可以拋到九宵雲外去了。
紅著臉的蘇蘇純問武文松:“最近剛拍完的片子講的是什麽故事啊?啥年代的?有哪些大明星啊?”
其實,這些問題也是景杉想知道的,但他覺得一個大男子漢,問這類的問題似乎涉嫌八卦。
蘇蘇純既然主動問起了,他也樂得仰著微紅的臉在一旁聽武文松講。
當年在村裡,武文松極不愛講話,那個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可講的。
長輩們看他的眼神,要麽是空洞的,要麽是無奈的,甚或,還有些許鄙夷的意味在裡面。
出來之後,武文松進入了全新的環境,感受到了全新的生活方式,無意間他發現,自己的語言功能似乎突然小宇宙爆發了。
之所以有的說,還得說是眼睛見到的東西多了,頭腦中裝的東西多了。而他又發現,自己日常的普普通通的所聞所見,對於許多人來說,卻是那樣新鮮,那樣有趣,那樣吸引人。
同樣,在劇組裡,他偶爾講些零打碎敲的廠裡的事,或是曲曲折折的鄉下的事,也還是有人會感興趣聽。
講拍戲的事,現在對武文松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看起來,不單蘇蘇純感興趣,連景杉這個男孩子也聽得津津有味。
武文松講得興起,又把上回在工廠拍戲的各種花絮拿出來講了。
對蘇蘇純和景杉來說,那些故事都是鮮活而好玩,又是在廠裡拍戲時發生的,所以又讓他們覺得格外親切。
剛才正式喝酒時,好像並沒有喝多少,而一聊開了,這酒不知怎麽的喝起來就像白開水了,咕咚咕咚往下走。
景杉的嗓門越來越大,武文松說話的節奏越來越快,而蘇蘇純的笑聲則越來越悠揚。
正聊得開心呢,大家突然發現,酒怎麽喝光了?
還要不要再來點呢?
喝到這個時候了,似乎沒人再含糊了:那還用說嘛,既然沒聊夠,那也不能說喝夠了吧。
上酒!繼續喝酒!繼續聊!
景杉悶頭往外走,他這是去叫酒,卻在門口與一進門的人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