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總之…就是我好像…穿越了。”
咳嗽著,強作鎮定的安森自言自語。
雖然他現在還很緊張很惶恐,隻隱約還記得睡著時頭很疼,也不知道招誰惹誰了,又導致了什麽超自然現象……
但自己就是穿越了!
這莫名多出來的記憶,還有這身製服,這長相…連身體都不是原來的了!
拚命抑製著顫抖的身體,安森的目光死死盯著手中的“鏡子”——純銀嵌邊,刻有名字和紋章的銘牌,反光的鏡面勉強能看清長相和身影。
黑發棕眸,膚色偏白,有些瘦小,長得像個音樂家。
緊張的視線微微向下,落在那串名字上;那絕不是他記憶力的任何一種符號,文字或者字母,但他就是認得出來:
安森·巴赫。
嗯,更有音樂家那味兒了…安森想笑,但怎麽都笑不出來。
名字的尾綴是三隻相疊的圓環,上二下一,記憶中這是屬於一個叫“秩序教會”的標志。
深吸一口氣,安森將銘牌重新扣在製服左胸。面前是張拚接木桌,打翻的墨水瓶讓深黑色的墨水浸滿了三分之二,堆在桌角的一遝冊子全都被浸透。
就連他身上的製服也有大片墨跡,浸滿衣袖,只有攤開在木桌中間的日記本得以幸免。
潦草的文字寫滿了足足兩面紙——那是他在意識到自己穿越的一瞬間,拚命記下來的“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龐大到無法形容的訊息,加上數不清的記憶碎片湧入腦海;為了甄別兩世的記憶也為了迅速弄清眼下的境遇,本能拿起了上輩子當文案寫計劃書的“職業素養”。
安森·巴赫,出身克洛維王國中央行省鄉下,低階貴族,王國陸軍上尉軍官,秩序教會信徒;
12歲前往王都教會學院進修,16歲被發現“具有特殊天賦”,進入王家軍事學院進修,次年,授見習尉官銜;
進修四年以優異成績升至中尉,被派往南部要塞“受訓”,為期一年;
此外在軍隊期間,他還“疑似”加入了某個見不得光的,異端巫師組織……
看著日記本上自己速記下的內容,安森感覺自己嘴角都在抽搐。
他隨著一些記憶片段草草翻了下日記本,上面滿篇都是關於一個叫“舊神派”的地下組織的內容,還有“自己”在各種“震驚”中不斷變幻的想法。
“真神”、“魔法”、“歷史的真相”、“血脈的起源”、“變革的時代”……這個和自己同名的身體,一點也沒因為無意中牽扯上不該碰的東西而恐慌,而且很清楚一旦自己的行為被曝光,等待他將是何等淒慘下場。
正好相反,日記裡,那激動的心情簡直能從文字中溢出來了,記憶的片段中也能感覺到類似的情緒。
這傻小子麽…明明也算個正經人,非得寫什麽日記?
還把心裡話都寫在日記裡!
咳嗽兩聲,安森重重歎了口氣。
這幅身體的“前主人”應該在南部要塞的“實習期”結束後,以軍事學院畢業生和上尉軍官的身份加入王國軍隊。
運氣好也許能在學院留職或者進後勤部門,前途光明;慘一點兒的話,就是他的“業余興趣”曝光,以異教徒的身份被抓住處決。
記憶中這個“秩序教會”的處刑方式挺獨特,不是槍斃也不是火刑柱,而是被綁在蒸汽機的排氣閥上,蒸熟了再送上天堂……
安森打了個哆嗦。
弄清了來歷,接下來就是目前的處境;安森環視了一圈周圍——自己坐在一個帳篷裡,身後就是床鋪,木桌下放著行軍囊,幾本書外加餐具,一柄軍官佩刀靠在桌角。
深呼吸,鼻尖和口中是灰塵,混雜著硝煙和火藥氣息的晨霧,讓本就不舒服的喉嚨更感受了。
聖徒歷九十九年,赫瑞德帝國以邊界糾紛為由宣戰,同時從西部,北部和西南三個方向入侵克洛維王國。
按計劃返程的“安森·巴赫”出發第二天就得到一個壞消息,北上的必經之地雷鳴堡——兵站,倉庫外加要塞——遭受突襲,旋即失守,被一支小股赫瑞德帝國軍隊佔領。
然後他就“主動加入”了一支被火速派來奪回要塞的軍隊,成了“雷鳴堡第一征召軍第一步兵團”的“督導副官”。
這裡是戰場,自己正待在雷鳴堡要塞外的攻城營地裡。
但很奇怪:這是個駐扎著幾千士兵,擁擠到水泄不通的的軍營,周圍卻安靜的出奇;馬蹄,踏步,呼喊,排槍…什麽聲音都沒有,除了能隱約聽到遠處隆隆炮聲,死寂的宛若一座墳墓。
為什麽?
按著不舒服的喉嚨,安森搖搖頭將疑問拋在腦後。
現在沒心情關心這些身外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處理腦子裡突然多出來的一堆訊息——適應新身份,弄清穿越時這具身體發生了什麽,他的人脈關系網,還有怎麽解決日記裡那個“業余愛好”…這都需要時間。
反正自己這邊才是攻城的一方,用不著擔驚受怕敵人進攻;自己也只是個小小的步兵團團長副官,開戰了服從命令就行。
總不至於自己剛穿越過來,就要扛槍上戰場吧?
“嗯,不至於不至於…咳咳咳……”
安慰著依然緊張的自己,盡可能冷靜下來的安森決定到外面軍營轉轉;和盡可能多的人交流互動,有利於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萬一被發現什麽紕漏,人多嘴雜的場合也方便自己找借口搪塞遮掩。
保持冷靜,不慌,軍官身份是最好的掩護,普通士兵不會盤問自己;身為團副官,躲帳篷裡“玩失蹤”才更容易引起懷疑。
扶著桌子起身, 安森順手將那本要命的日記本合上,想著藏在哪裡比較合適;隨身攜帶肯定最安全,但萬一不小心……
“嗯?”
錯愕的目光凝視著日記本封皮,明顯是浸染上去的暗紅絕不是墨水的顏色,也比墨水更加的粘稠……
血跡?!
隱約猜到的什麽的安森,下意識低頭看向身上的製服——克洛維王國製式軍官冬裝,和墨水一樣是黑色,但依然能察覺到上面些許的血紅。
“這…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一顆不明物體“趁機”從他的喉嚨裡衝出,掉在日記本上。
視線落在上面的瞬間,安森的瞳孔驟縮了下。
那是一個小小的,落在地上就找不到的…鉛彈碎片。
自己…這具身體的主人…到底發生了什麽?
安靜的帳篷內,驚魂不定的安森用力吞咽了下還在隱隱發痛的喉嚨。
吞槍自盡?不,不對…自己從記憶和日記裡都找不到一星半點的動機。
他瞥了眼腰間的配槍,革製槍套緊扣著槍把;總不至於自殺了,還能想著原封不動的裝回去。
不是自殺,就只能是被人滅口…在到處都是荷槍實彈,戒備森嚴的軍營裡,用槍打死一名軍官……
冷汗從安森的鬢角劃過,突然間,他覺得外面的死寂簡直是無與倫比的恐怖!
哪怕立刻有人衝進來要殺自己,都比現在讓他安心一萬倍!
“噗通!”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安森猛地回頭,一道身影衝進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