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找到了什麽,但在三十年前的某個夜晚,霍斯特教授和梅斯·霍納德教授兩人,的的確確發現了這一秘密。”
“世人眼中癡迷機械並鑄造了一個時代輝煌的‘聖艾薩克’,其實是三舊神的信徒,並且極有可能是唯一一個同時掌握了三種力量的施法者。”
“那天之後,梅斯·霍納德教授開始追隨舊神的腳步,成為了‘黑法師’;而霍斯特教授則日漸失去理智,在最後一次旅行歸來後成了瘋癲的‘佔卜者’。”
幽冷狹窄的螺旋階梯內,布洛恩的話語聲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耳語,在目瞪口呆的安森耳畔久久回蕩。
過了很久,從震驚中逐漸恢復理智的安森又沉默了片刻,平靜的看向那雙凝視著自己的冰藍色眼眸: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自己和這位“黑法師”身邊的學生只在上次軍事學院的“偶遇”中見過一面,而且當時雙方的氣氛也絕對稱不上友好。
但僅僅是幾十分鍾的光景,第二次相遇時他的態度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十分“熱心”的教導自己“隱秘”的技巧。
而這一回他不僅幫自己解決了被霍斯特教授“忽悠”的尷尬,甚至告訴了自己梅斯·霍納德教授不為人知的往事,還有“聖艾薩克是舊神派”這種猛料……
太直接,也太突然了,連一點點轉折都沒有。
要怎麽形容呢…有點兒像是不太擅長交際,被父母逼著去交幾個朋友的孩子;恨不得推心置腹,讓人有點接受不了。
布洛恩的面色突然變得有些僵硬,一聲不吭的默默扭過頭,指著前面的樓梯開口道:
“咳咳咳!那個…我們快到了。”
說完他便加快了速度,半走半跑的朝樓梯上走去。
別是被我說中了吧…挑挑眉毛的安森,表情略有些古怪的緊隨其後。
紅毯廳門外,背著雙手的布洛恩推開右側的偏門,迎面而來的昏黃的壁燈讓人升起一股暖意,略顯狹窄的空間內,卻十分有條理的擺放著小型雙人沙發,咖啡桌和一個精致的酒櫃,顯得十分溫馨。
“這裡是紅毯廳的衣帽間,有時候也被當做休息室使用。”背對著安森的布洛恩指了指身側一整面牆的嵌入式衣櫃,和擺在旁邊的全身鏡:
“那裡有提前準備好的帶有兜帽的長袍,進入紅毯廳前記得穿一件——雖然這個聚會是教授組織的,但來的人並非全部都像我們一樣是教授的學生,還有許多是克洛維城內零零散散的舊神派,或僅僅是對三舊神信仰感興趣的外人。”
“雖然這種場合大家彼此都是心照不宣,但畢竟舊神派仍是被世俗所打壓的信仰;必要的掩飾和自我防護既是保護自己,也是保護別人。”
嗯,很有道理。
安森點點頭,無聲的表示自己讚同他的觀點;而囑咐完畢的布洛恩也輕咳一聲,邁步離開了衣帽間。
一聲不吭的兩人保持著出奇的“默契”,假裝剛剛的“尷尬”並不存在。
打開衣櫃,安森隨手挑了件看起來比較陳舊又不起眼的灰色長袍,用兜帽遮住面龐,然後輕輕推開了紅毯廳的大門。
寬敞的大廳內,顏色豔麗的紅地毯鋪滿了整個地板和牆壁,每一塊上面都用金色的絲線勾勒著造型繁瑣的圖案;那充斥著整個空間的金紅色不斷刺激著安森的神經,甚至有種頭暈目眩的恍惚感。
“哢嗒!”
安森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懷表,輕輕按開表蓋。
“五點三十分……”安森自言自語道,無聲的打量著整個紅毯廳。
大概是因為自己早來了整整一個小時的緣故,空蕩蕩的大廳內隻零零散散的幾個身影,每個人都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恨不得連一寸肌膚也不肯暴露在外。
嗯,眼下還是冬天,這樣聚會倒還沒什麽問題…可等到天氣熱起來該怎麽辦?
忍不住在心底吐槽的安森收起懷表,在比較靠近邊緣的沙發坐下,從右手邊的點心架上取過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慢慢盤算著今天的計劃。
精心布置的房間,柔軟舒適的沙發,還有特地準備的咖啡和各種小點心…嗯,這應該不屬“地下邪惡組織”的私下隱秘聚會,應該更接近“秘密俱樂部”的性質,否則沒必要這麽“大張旗鼓”的奢侈。
安森能想到的理由大概有三個:首先當然是為了增加“黑法師”在王都內舊神派中的影響力,其次則要嘗試從零散的施法者中,吸收新鮮血液。
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錢。
組織一個地下邪惡組織需要很多錢——人員,據點,行動,情報,訊息——絕不是一個歷史系教授能負擔得起的;就算是最狂熱的狂信徒,平時也是要買麵包付房租的。
而對於一個需要隱瞞身份的歷史系教授來說,梅斯·霍納德能選擇的方式大概也不多:對他而言最簡單的一種,大概就是捐獻了。
盡管舊神派在整個秩序世界都是被嚴厲禁止的信仰,但既然在遭到全方位打壓下依然還能存在,就證明它還是有相當一部分受眾的。
就像某些習慣故弄玄虛的俱樂部和秘密社團一樣,通過把自己包裝成高端而又小眾的“硬核學術組織”,吸引有錢有閑的貴族和富人,設置各種“特殊身份”,賺取他們的“會費”和捐款。
為了能讓客戶興高采烈的掏錢,自然要準備好神秘且舒適的環境;聚會內交談的內容無所謂,氣氛永遠是第一位的——畢竟他們不是要上課,而是來享受的。
雖然還沒有認真的了解過底細,但通過和布洛恩的對話以及眼前所見的環境,安森自認為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
既然如此,那麽想在這種場合博取“黑法師”梅斯·霍納德的信任就很簡單了:盡可能與一些人交流,打聽到近期比較有意義的情報。
自己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沒必要弄得太顯眼,盡量融入其中就行。
打定主意的安森悠閑的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整個紅毯廳。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越來越多的身影走進了大廳,並且十分鮮明的分成了兩類——從兩側衣帽間進入的,多半穿著和安森類似的兜帽長袍,而從大門進入的則戴著各種各樣,遮掩面部的和上身的衣物或面具。
看來這還是“黑法師”區分新人和老人的方式, 當然,還要排除某些熱衷特立獨行的家夥…安森猜測道。
“你可讓我們好找啊。”
一個帶著些許的抱怨卻十分輕柔的聲音,在安森耳畔響起。
嗯?
他下意識的扭頭看向身側,一個紫色身影在自己身側款款落座,挺胸抬頭直視著正前方,假裝剛剛並沒有和自己交談。
對方穿著和自己相同款式的兜帽長袍,雖然看不清相貌,但從帽簷露出的微卷黑發,長袍下略顯弧度的身形以及聲音判斷,應該是一位少女。
就在安森深感莫名,想要弄清是怎麽回事的時候,目不斜視的少女再次開口:
“時隔多年,卻依然能對克洛維城的底細了若指掌……”
“真有你的啊,德拉科·維爾特斯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