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事情的經過,大致就是這樣。”
白鯨港的盧恩府邸內,足足失蹤了一周的塔莉婭捧著熱乎乎的咖啡杯,將過程詳細的講述給安森:“雖然最終沒能解開禁製,但某種意義上或許是好事——真神的陵寢內竟然還有其它的存在,實在是出乎塔莉婭的預料。”
“那顆眼睛…還有包裹在四周的煙霧,究竟會是什麽?”
少女低聲喃喃道, 像是在詢問,又仿佛在自言自語;或許因為造成的印象過於深刻,片刻失神的她甚至沒有注意到,那雙祖母綠的眸子裡流露出了一閃而過的恐懼。
從未見到過這種畫面的安森,用沉默掩飾著自己心中的異樣。
一直以來無論是面對伊瑟爾的十三評議會,本土舊神派,守墓人,秩序教會乃至使徒,在談及對方時,塔莉婭的表情永遠是那麽的從容不迫,優雅中透著幾分輕蔑的傲慢,至多是表示認可的尊敬。
像這樣將內心恐懼完全暴露在外,還是頭一次。
“我們不妨先整理一下已經獲得的情報,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線索。”小心翼翼的瞥了少女一眼,故作鎮定的安森輕聲道:
“你們已經破解,或者說暫時打破了博瑞迪姆的外圍禁製,發現了那座城市和原初之塔都已經不翼而飛,只剩下作為安息之土入口的古井。”
“而在那之前根據土著民信徒所提到的,至少有三個守墓人,以及許多類似‘諾露拉’那種實力強勁的備選存在;而到目前位置被我們擊敗或者說遇到過的,只有黯影魔,幽淵之主,以及諾露拉而已。”
“你們在接觸安息之土的過程中僅僅遭遇了外圍禁製,以及陵寢本身造成的障礙,並沒有敵人或者守墓人阻攔——包括土著民信徒, 當然他們可能是已經在之前暴動中被殺光了。”
“盡管陵寢外圍封印完好,但下面本體的宮殿大門已經被打開, 門上的原初之環印記也遭到外力傷害而破碎,並且門內還疑似有某種強大存在看守,亦或者入侵。”
安森輕抿了口咖啡,望向蜷縮在沙發上的少女:“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地方?”
塔莉婭認真回想片刻,朝沙發另一端默默的搖了搖頭。
或許是相處的時間,或許是實力的變化,她已經不再像過去那般在安森面前在乎自己的外表,開始用更加“平等”的方式對待二者之間的關系。
“既然如此,那麽我們可以得出幾條基本確定的結論,並推斷出兩種可能。”輕輕放下咖啡杯,安森認真的說道:
“首先對於安息之土的現狀以及陵寢中的存在,守墓人哪怕並非完全了解,也肯定是知情的;正因如此,祂們才不會對接近安息之土的入侵者加以阻止,甚至不限制冬炬城這麽靠近陵寢的人類據點出現。”
“因為尋常人等根本無法發現或靠近,即便能靠近的,多半也會因為陷入貪婪和瘋狂失去理智,做出自殺行為;而就算能克服瘋狂,附著其上的時間線一旦靠近依然等同自尋死路。”
“再哪怕真有可以進入陵寢的外來者,也要面對門後那個強大的存在…如果真有某個施法者能夠通過這種種界限的施法者,以守墓人的實力繼續堅守在那裡,也意義不大。”
“祂們的使命,應該是維系真神對這片土地的影響,減少踏足此地的外來者,卻又不能過多干涉以免引來矚目。”
這或許也正是他們不願插手舊神派與秩序之環爭鬥,卻還始終試圖繼續大計劃,復活三舊神的原因…安森在心底暗道。
因為本質上守墓人和舊神派(真正的)利益就不完全相同;後者的目標是重獲曾經的地位,至少不能再受到干涉;前者則是守護遺產,至少不能在遭到損失,如果有機會還要嘗試恢復信仰——稱為完全對立也不為過。
至於伊瑟爾精靈,他們就厲害了,要建立以真神後裔為核心的純血王室,並且統禦世界——過去不曾做到,眼下剛剛損失慘重,未來也看不見什麽希望。
但雖然純血精靈數量稀少,可一旦覺醒力量,壽命將非常漫長,再加上數量總比已經沒落的舊神派家族要多,還有混血後裔撐場面,不至於失去維持統治的實體。
估計日後大概還會像現在這樣,作為可以被拉攏的邊緣勢力出現,偶爾蹦躂蹦躂,複興下“往日榮光”之類的。
“由此,我們也就得出了兩種可能。”安森繼續推測道:
“第一種,那個怪物是真神陵寢的入侵者,亦或者其它勢力曾經入侵過陵寢,破壞了陵寢大門上的限制,最終因為某種原因,那個存在被迫留在了陵寢之內,無法輕易脫身。”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它入侵的時間,至少也是在千年之前了。”
塔莉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給出了自己的問題:
“為什麽是千年之前?”
“呃,這是因為……”
安森原本想說因為我去過博瑞迪姆,至少那時候真神陵寢還完好無損,入侵者不可能當著好幾位使徒的面不留痕跡的進入,肯定要比那個時間稍晚;隨即又想到自己不應該透露關於另一條時間線上的情報,於是只能改口:
“因為如果在這千年之間那就恰好是秩序之環教會崛起的時間段,如果真的發生過這種大事,不可能在教會記載的歷史上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因此必然在這個時間之前,或許…和博瑞迪姆的失蹤不無關聯。”
“確實…很有這種可能。”沉思的少女像是聯想到了什麽,輕聲開口道:
“或許正是因為博瑞迪姆的消失以及使徒們的離去,才讓外來的入侵者有了可趁之機;亦或者入侵者本身,就是博瑞迪姆消失整個事件的一部分。”
“如果真是如此,塔莉婭大概明白為什麽父親不肯說出真相了;這一定與舊大陸僅存的舊神派家族都有所牽扯,甚至關系到舊神派沒落,秩序之環崛起的重要原因!”
不,祂只是不想讓你和其它時間線發生糾葛,因為使徒們已經到了與世界正面為敵的程度,每一步行動都必須小心謹慎…安森專注的聽完,然後繼續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至於第二種,就是那個強大的存在並非入侵者,而是陵寢中本就有的存在;只是因為其它原因造成大門上的原初之環印記破損,才讓它有了稍稍逃出的可能。”
“我其實也更傾向於這種可能,因為按照剛剛我們總結出的信息來看,如果陵寢內的是敵人,守墓人即便不予以消滅,也不可能再讓其它外來者繼續入侵陵寢,這與祂們的利益高度不符。”
“而且祂們反覆說明過,要讓死去的真神們復活…這個的前提至少是建立在神骸仍然完整的基礎之上;若那個強大的存在是敵人,祂們又如何確保還有可以被復活的東西呢?”
“所以…那個強大的存在真的與真神們有關?”塔莉婭的目光微微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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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究竟又是什麽破壞了大門上的原初之環印記,又為什麽要將它封印在陵寢之中?”
這個問題完全超出了兩人目前已經掌握的情報,在漫長的沉默之後也只能草草了結,將其拋到了腦後。
幸好安森手中還有些別的“好消息”可以拿出來分享,才沒有讓這場久違了的交心談話陷入尷尬的沉默當中。
比如說,關於聖艾薩克親手筆記的譯本。
關於譯本這件事安森也曾詢問過塔莉婭,因為古代符文並非顯學,但對舊神派家族尤其是盧恩家族而言肯定不是什麽秘密,但塔莉婭竟然沒有掌握。
對此塔莉婭的回答是可以,但沒必要。
拋開可以“與萬物溝通”這個特點,古代符文與普通文字並無分別,甚至還要更“簡樸”許多,目的也僅僅是交流以及傳遞信息而已;這兩種屬性或許對黑法師這種熱衷窺探的施法者很有用,但對血法師沒有任何幫助。
至於交流,盧恩家是千年的舊神派豪門,實力和底蘊都無比雄厚;想交流,那也該是以盧恩家族覺得舒適,體面的方式交流,而非反過來。
“原來如此…不愧是曾經被父親稱讚過的艾薩克·蘭德,沒想到他竟然能從三大進化途徑中,尋找到第四種可能!”
看完了整理出來的譯本,少女驚訝與敬佩的心情完全溢於言表:“塔莉婭原本以為他的目的是同時掌握三大途徑,看來他比想象的還要更早覺察到這種途徑的致命缺陷,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當然,雖然天賦異稟,但光是達到第五階段就耗費十數年,也不過是普通凡人的水準罷了。”少女突然話鋒一轉,流轉的眸子望向沙發對面的身影:
“和隻用區區兩年時光,就從普通施法者成為褻瀆法師的安森比起來,仍然是雲泥之別!”
面對少女毫不掩飾,包含著濃濃“愛意”的誇讚,安森也只能笑笑,同時將話題引向另一個方向:“那第四條途徑,有成功的可能性嗎?”
這次塔莉婭沒有立刻回答,並且沉默了許久:
“難,很難。”
“與世界融為一體…確實是非常富有創造力的想法,但他應該不是第一個提出這種方式的人;幽淵之主,黯影魔以及其它或許掌握了兩種進化途徑的施法者,祂們的選擇在某種意義上,就是這種道路的延續。”
“甚至如果拋開伊瑟爾精靈們引以為傲的‘出身’,將力量融入血脈並不斷延續的方式,也可以被視為與世界融為一體的方式之一;但從結果來看,依然算不上什麽成功的途徑。”
“不過有一點,或許他確實是正確的。”塔莉婭仔細斟酌道:“相較於前三條道路,想要找到第四種進化途徑,恐怕需要規模巨大的推演才有可能得到結果。”
“無論是千年之前的博瑞迪姆,亦或者千年之後的我們,始終未能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實驗的樣本依然不夠多,再加上有大量進化者選擇的目標都是已經成熟的道路,就更加降低了創新與突破的可能。”
“如果他提到的這個名叫‘巴貝奇’的…機器,真的可以代替施法者,進行成千上萬次的推演,或許真有被他發現的可能。”塔莉婭將目光投向安森:
“如此,我們就只差一個問題了。”
沒錯…安森微不可查的頷首。
最大的問題,就是差分機的製造技術全部都在秩序之環的教會手中;而無論如何,教會都是不可能開放這項技術的。
略有幾分遺憾的安森輕輕歎了口氣,準備轉天向某位精通古代符文的技術顧問求證一下,他是不是針對差分機的技術完全一無所知。
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就只能從真理會身上想想辦法了。
結果等到第二天一早,還沒有用完早餐的安森就從小書記官口中得知卡林·雅克已經返回了白鯨港,正急著要見自己——而且是和羅曼一起!
“他真是這麽說的?”
“千真萬確!”小書記官十分用力的點了點頭,臉上驚恐的表情比看見怪物還要再誇張幾分:
“他們說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必須要當面告訴您!”
……………………
克洛維王國,北港。
“出發的命令已經下來了,我們明天一早起錨。”
推門而入的威廉·塞西爾上校沒有半分客套, 直接對即將入睡的路德維希道:“命令和之前一樣,作為聖戰軍團的先頭部隊,在新世界攻下橋頭堡,等待後續軍隊抵達。”
“很好。”
路德維希深吸口氣,扭頭看向窗外的夜空:“一個之內抵達白鯨港,中間不要做任何停留;我希望您應該還記得冰龍峽灣的地貌和港口情況吧,威廉?”
“不。”
“……嗯?”
愣了好久的路德維希才意識到有什麽不對,詫異的扭頭望去:“你剛才說什麽?”
“命令有變。”威廉·塞西爾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我們要進攻的目標,並不是白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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