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暫時借用了莉莎身體的塔莉婭…或許是血法師的特殊能力,或許是兩人身上共同擁有的奧古斯特血脈,讓她們擁有了某種奇特的聯系。
總之塔莉婭可以在莉莎允許的情況下,暫時接管她的身體——並且在這個狀態下,莉莎的意識仍然是清醒的。
至於距離,時間, 位置…似乎都不是問題,只是不能翻過來;但這應該不是能力本身,而是莉莎自己的問題。
因為塔莉婭明確提到過,她能使用這種能力的前提就是奧古斯特,而非盧恩血脈中的力量——就像咒法師因為獲得的法則不同,能力相似卻天差地別,看似相同的血法師之間差異同樣不小。
“真是…為什麽安森每次見到塔莉婭時從來都是驚訝, 而沒有驚喜呢?”
望向對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表情,姿態端莊的“塔莉婭”輕抿住櫻唇,流轉的血瞳傳遞著少女的不滿:“每次見到安森的時候,塔莉婭心中都滿懷著說不出的喜悅。”
“真是的…明明同為未婚夫妻,內心的情感卻天差地別,真的正確嗎?”
呃這……感受著女孩兒身上傳來的深深怨念,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安森直接僵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什麽計劃也無。
倒不僅僅是因為長相,畢竟塔莉婭和莉莎完全是相同的臉沒有區別,只有眼神和性格的差距,可即便如此…看著莉莎外表,內心卻是塔莉婭的女孩兒露出那種…過於成熟的表情實在是……
“啊…的確是塔莉婭考慮不周了。”
僅僅隻愣住了一瞬,少女立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迅速恢復了往日優雅的模樣,略帶歉意的開口道:“忘記了還有莉莎在場…當著孩子的面做那種事情,的確是相當不合適呢?”
說著,塔莉婭還不忘屈膝行禮聊表致意, 只是那禮貌非常的動作,套在莉莎身上怎麽看怎麽別扭。
那種事…你、你還想幹什麽?
一句話不敢多說的安森保持微笑,表情凝固在臉上。
少女揚起祖母綠似的眼眸,款款上前,視線停留在只剩下一半的裁決騎士身上;輕輕翹起小拇指,泥濘的地面突然湧出一根血肉觸手,卷起對方留下的手提箱,呈現在安森面前。
“牢籠手提箱,這是裁決騎士團專門用來針對血法師的魔法道具。”
未等他主動開口詢問,塔莉婭便開始主動介紹道,不屑的眼神中還夾雜著幾分怨恨:“它的能力其實是扭曲領域變種的一種,可以將任何活物封鎖在一個時間幾乎靜止的空間中。”
“對於幾乎不存在‘死亡’概念的血法師而言,沒有比永恆的囚禁更加痛苦的折磨了…正因為這個原有,教會對逮捕的施法者幾乎都會將其囚禁而非處刑,讓我們永遠待在暗無天日的監牢中,直至被這個世界遺忘,也被自己遺忘。”
安森看著緊咬貝齒,眼神中充斥著怨恨的少女,略微有些不解。
以塔莉婭的實力和身份, 幾乎不存在被教會逮捕的可能,那她的這份怒意又是從何而來…施法者的同類之間除了血脈相連的至親, 應該不存在共情的關系吧?
這種事情除非對方主動願意開口,否則不存在探究的可能,也完全沒必要,於是安森立刻換了個話題:“那被關在裡面,渾身散發著血魔法氣息的……”
“是龍。”少女瞥了眼地上殘留的血跡,給出了肯定的答覆:“更準確的說,是被血魔法侵蝕,突變而被扭曲成這副模樣的…巨龍。”
“被血魔法扭曲的巨龍?”
安森的眼神更加疑惑了。
“這種事情塔莉婭也是第一次親眼所見,之前只是偶然聽父親提到過。”塔莉婭目光微微一凝,流露出厭惡的模樣:
“正如安森你應該知曉的,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非正常的突變生命,或多或少都受到過三大魔法的影響和干涉。”
“巨龍…它們是這些生命中最成功,或者說最失敗的典型…因為突變獲得了力量,但卻為了適應這個世界而漸漸改變了自我,成為了被世界法則接納的一部分。”
“教會和裁決騎士團曾經試圖馴服或者馴養巨龍,但幾乎全部都失敗了,弱小的人類根本無法駕馭這種強大的高等生命,哪怕是失敗的高等生命。”少女不屑的輕笑道,表情旋即冷了下來:
“於是他們另辟蹊徑,利用六芒星陣,將巨龍的幼崽和蛋變成‘施法者’!”
嗯?!
安森是真的驚了,這也可以?
“本就是突變造就的生命,再次受到魔法的影響,失控幾乎是百分之百。”少女的表情愈發沉重:“教會利用了這一點,再給它們戴上限制施法者的裝置,將巨龍幼崽們變成了‘武器’一樣的怪物。”
“最理想的結果,當然是成為被徹底馴服的武器和工具,但他們辦不到,於是只能退而求其次,當成關鍵時刻使用的武器。”
“如此不尊重比自己層次更高的生命,蹂躪甚至玩弄,不僅無知狂妄,更是殘忍至極,毫無底線,罪大惡極!”
少女的語氣越來越重,優雅的神情也再也不能掩飾她的憤怒,受其影響的安森表情也變得沉重了許多,仿佛多少有了幾分的感同身受。
雖然他心底是很不以為然的。
塔莉婭可能真的是這麽想,但安森是去過博瑞迪姆,親眼見過舊神派的黃金時代的施法者們是怎麽看待巨龍,甚至是除了施法者之外所有生命的——要麽是敵人,要麽就是試驗品,關在培養皿和槽子裡隨意折騰玩弄,誰也不會當回事。
這其中就包括她父親盧恩,死在祂手裡的“試驗品”不說成千上萬,至少也是罄竹難書,車載鬥量,挑戰常人想象力極限的水準。
這樣的前科,舊神派哪還有對教會“殘忍行徑”評頭論足的資格?人家再怎麽殘忍也是遮遮掩掩知道說出去不好,施法者們當初可都是光明正大一點沒有道德層面的考慮啊。
當然,這種話安森是不會說出來的,他只會和少女一起譴責教會的無恥與殘忍。
“盡管如此,但這些卑鄙小人也的的確確有值得安森借鑒的地方。”
少女話鋒一轉,語氣明顯柔和了不少:“特別是在安森已經被這些歹徒們視為目標的眼下,隨時都有性命危險…不妨借鑒下他們的做法。”
“借鑒?你、你是說……”
“抓捕巨龍馴化然後當做武器這種事情,當然沒有可能,但我們還有比這更好的選擇。”塔莉婭微微眯起了眼睛:
“邪神之卵…安森不覺得那會是非常適合的武器嗎?”
“這、這個……”
“之前被安森和父親擊敗的幽淵之主和黯影魔,在信奉祂們的土著民舊神派當中,又不少還保留著數量可觀的邪神之卵…如果將它們收集起來用在敵人身上,再用塔莉婭的血控制他們的一舉一動……”
“親愛的安森,就能擁有一支完全服從命令,絕對忠心耿耿的‘大軍’了!”
少女越說越興奮,甚至開始有條有理的規劃起這支“大軍”的未來,仿佛已經可以看到安森·巴赫指揮著十幾,二十幾個被邪神之卵扭曲突變的倒霉蛋,屠殺不知死活的裁決騎士團了。
短暫的激動過後,塔莉婭回首望向始終一言不發的安森,眼神驟然低沉平緩了許多:
“抱歉,略微有些失態了。”
微笑的安森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
“既然安森依然準備對那些該死的偽神信徒保持仁慈,塔莉婭當然也不會過多阻止…畢竟眼下依然他們的勢力仍然不可小覷;在成為使徒之前,仍然能對安森構成威脅。”少女的態度明顯軟了下來:
“只是必要的警惕和對敵人的了解,依然是很有必要的。”
話音落下的同時,少女輕輕打了個響指,提起手提箱的觸手突然從頂端分開,露出了整潔光滑的內部,以及一柄完好無損的雙手長刀。
“聖徒歷九十八年聖菲奧雷一型…那名裁決騎士似乎是這麽稱呼它的,僅以武器而言倒也算得上優秀。”
歪著小腦袋,女孩兒衝他一笑:“從現在開始,它就是安森的戰利品了。”
“至於其它的…那個叫做‘蒸汽步槍’的武器莉莎似乎真的很喜歡,怎麽說都不肯讓出來呢;還有一堆塔莉婭看不懂的機械和鎧甲,也都已經被她清掃一空,打包裝在了箱子裡…就算是安森開口,恐怕也有不小的難度。”
“沒辦法,女孩子對這些亮晶晶的東西就是沒有什麽抵抗力的,特別是莉莎這種活潑類型更是不可能…呵呵,要照顧好莉莎,安森以後需要更加努力了哦。”
安森嘴角抽搐了下。
雖然知道塔莉婭是在和自己開玩笑的,但亮晶晶的東西…騎兵胸甲,蒸汽動力武裝,蒸汽步槍,手雷,鉛彈……是不是未免也過於耀眼了?
嗯,字面意義上的。
輕輕接過少女(觸手)遞來的長刀,整件武器的長度大概在一米二左右,屬於標準的雙手長刀;仔細一握,遠比看起來要重得多。
但這幾乎都是刀鞘的分量…握住刀柄,被“龍焰”沾染的刀身輕盈異常,簡直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的分量;仿佛在拿起它的一瞬間,利刃就已經和自己的手臂融為一體。
冰冷的武器,化作了血肉之軀的延伸…感覺異常的奇妙。
遲疑了片刻,安森默默的將長刀收回到了刀鞘裡面;他現在終於明白那個裁決騎士的自信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了;原本以為附著在刀身上的物質大概就是某種咒魔法的扭曲,但現在……
“龍焰。”少女突然低聲道:
“塔莉婭忽然想起來了,那名裁決騎士好像還這麽稱呼過它。”
龍焰?
回想起對方最後犧牲自己,向天空釋放出突破了自己領域的“光柱”,安森微微眯起了眼睛…沒錯,那種力量不屬於魔法的扭曲,卻具備著魔法的威能。
如果是龍焰的話,再合理不過,但是將龍焰儲存在刀鞘裡而後附著在刀刃上…聖徒歷九十八年聖菲奧雷一型,這就是秩序之環教會目前最新的技術水準和成果?
這種武器,還有蒸汽步槍…如果能夠大規模列裝的話,沒有任何軍隊會是裁決騎士團的對手;按照小書記官曾經提到過的,因為各種原因和限制,騎士團的規模始終不大,只有千人級別而已。
今晚襲擊自己的還只是六個人,如果有上千……
安森用力搖搖頭,把這種過於夢幻的想法甩在腦後;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最關鍵的仍然是城外的博雷軍團,還有躲藏在這支裁決騎士小隊身後,真正負責生擒和暗殺自己的裁決騎士團成員們。
“塔莉婭,你在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
“沒有!”
女孩兒不等他說完便直接搶斷道,歪著的腦袋仰起目光望過來:“塔莉婭還說未來一段時間,安森暫時應該是安全的…以裁決騎士團的行動邏輯必須先對目標認真調查清楚,否則絕不會輕易動手。”
“他們這次行動失敗,接下來就會把大量時間放在搜集情報方面,而安森已經是褻瀆法師這一點知曉的人寥寥無幾,所以暫時是安全的。”
“但為了避免意外,塔莉婭姐姐未來一段時間也會像那個精靈女王一樣,自始至終陪在安森身邊。”
一邊說著,女孩兒還用力揮舞了下自己的拳頭:“莉莎也要比以前更加努力,保護好安森才可以——所以安森,給莉莎布置任務吧!”
看著氣勢洶洶的少女,總司令歎了口氣,下意識摸了摸懷裡上衣兜的位置:“呃…我之前的那塊懷表好像找不到了,能不能麻煩尊敬的大警長莉莎幫忙找找?”
“順便再把第五步兵團長於連叫過來,弄清楚我們在被裁決騎士團襲擊的時候,城外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不知為何,心裡總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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