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孔驟縮的刹那,安森“啪!”的果斷打了一個響指,升騰之火】瞬間發動,將燃燒范圍牢牢控制在菲勒斯周圍。
同時已經張開的領域直接收縮到半徑五十公尺之內,並且進一步調整扭曲效果,將“任何傷口都無法複原”改成“受到任何攻擊直接斃命”。
這是比之前更加嚴苛的法則扭曲,已經超出了尋常領域能夠達到的范圍;不過安森稍微特殊一點點,因為他的法則是“計劃”,只要步驟完整條件達成,理論上就不存在無法實現的結果。
而實現計劃除了足夠的信息之外無非就是條件,條件也就是代價——為了完成目標,你願意付出多少代價?
安森給出的代價是,被扭曲的法則對自己也必須遵守;如果現在菲勒斯能夠用任何手段給自己造成傷害,那麽安森就會當場斃命,無論準備了多少保命的手段都沒用。
雖然不清楚盧恩降臨的原因,但很顯然局面已經失控,開始朝著對方期待的方向發展了…落入對方的節奏,這絕對是計劃即將失敗的先兆。
哪怕要冒億點點的風險,也必須遏製這種情況發生!
幾乎就在同時,腦海飛速轉動的安森又本能的掏出一枚奧古斯特手雷,直接塞進了菲勒斯被破開的腹部,並將升騰之火】拓印在上面,而後快速滑步撤退。
爆炸波及的范圍是精心計算好的,除非菲勒斯瞬間恢復原狀,否則絕不可能對自己造成任何傷害。
面色如常的安森遠不如自己表現得那麽冷靜,閃避的同時“異能”死死鎖定著菲勒斯的一舉一動,心底開始倒計時默數。
四、三、二……
轟————
夜幕下並未有任何的爆炸或者火光燃起,卻傳出了崩塌碎裂的聲響,彌漫在空氣中冰冷刺骨的氣息,像從未存在過似的徹底瓦解。
瞬間,安森的表情逐漸開始扭曲,被冷靜與理智所壓抑的本能開始膨脹,自己的身體中彷佛正囚禁著一頭野獸,發了狂的想要逃出來。
“呃嗯嗯嗯嗯嗯……!
!
”
即將被撕裂的痛楚在腦海中爆發,而後瞬間蔓延到全身。
拚死緊咬著牙關,安森的身體開始像篩糠似的發抖,眼前一片發黑,劇烈的耳鳴伴隨著疼痛,像洪水似的瘋狂襲來。
侵蝕…自己,正在被一種瘋狂的,無比原始的力量所侵蝕……
和在原初之塔時不同,自己的領域並沒有受到影響,被扭曲的法則仍然在正常運轉;但身體已經開始有了失控和崩潰的跡象。
雖然咒法師的本質是法則與領域,但處於褻瀆法師階段的法則還沒有強大到真正能夠不畏懼現實侵蝕的程度…失去了肉體這副軀殼,崩潰瓦解,自我散溢只是時間問題。
再這樣下去,也許等不到崩潰,自己…就會死在自己的手上。
就在這時,兩眼一黑的他耳畔響起了菲勒斯的笑聲。
“我尊敬的安森·巴赫大人,您還是太謹慎了一些啊…如果在我摘掉頸環之前就果斷動手的話,或許像在痛不欲生的人就是我了。”
“可惜,我們對您很了解,某種程度上甚至比您自己還要了解您的性格;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冒險,是您只有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才會做出的行為;表面上的大膽和狂妄,全部是建立在對局勢的掌握與絕對的信心之上。”
“你我之間絕對的實力差距,讓您有著充足的自信可以掌控局勢——哪怕已經知道,我的存在是個不確定因素。”菲勒斯洋洋得意,故作姿態的歎了口氣:
“不,或許正因為我的不確定性,
您才沒有立刻就動手,因為那樣就無法獲得更多的情報,知曉該怎麽應對教廷和聖戰軍下一步的行動了,不是嗎?”毫不掩飾的卑劣笑聲在空氣中飄蕩,一同飄著的還有菲勒斯的血肉和頭顱。
被炸碎了整個胸膛,腦袋上還插著刺刀的他臉頰上泛著冰冷的紫色,早已凝固的血液,不再有活力的皮肉開始散發出腐爛的氣味…卻依舊不能阻止他露出笑容,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說話。
“我應該感謝您,真的,千真萬確!如果沒有您的話,我也想象不到該用什麽手段,讓一位使徒主動降臨!”
“您幫了我一個天大的忙,作為回報,我會透露給您一個重要情報——我猜您肯定想知道很久了,為什麽我這個區區血法師,竟然敢自稱要讓使徒隕落?”
“或許您知道,或許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仍然存在著的使徒們,幾乎每個都存在著一種叫做‘約束’的東西;它對施法者沒有任何好處,只有限制。”
“據說曾經的使徒們是沒有這種東西的,至少絕大多數都是沒有的,但她們全部都已經死了,而且幾乎都是死在了擁有‘約束’的使徒們手裡…沒有例外,也沒有誰知道為什麽。”
“而因為一些非常有趣的原因,我…我們,教廷恰巧知道盧恩的‘約束’是什麽。”
“那就是血脈。”
“盧恩給自己設置了許多‘約束’,他甚至有可能是‘約束’最多的一名使徒了。”
“而其中最重要的…任何與她血脈相連的存在,絕不會死在她的面前!”
“這意味著無論她還是您,或者任何人如果想要殺死我,就必須先擊敗使徒盧恩本尊!”
嗯?
安森愣住了一下,原本已經痛苦到無法思考的大腦聽到這句話,突然恢復了些許的理智。
與盧恩血脈相連的存在…可這家夥身上的氣息分明是奧古斯特啊!
所以…他在撒謊?
也不對,盧恩應該是真的降臨了,而且還是非主動的狀態,否則現在紅手上空出現的可就不僅僅是紫色的月亮那麽簡單。
那麽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對方存在誤判,只是結果恰好達成了盧恩“約束”的條件,結果信以為真了。
但這還是不夠…即便可以借助“約束”形成牽製,以他的實力,又要怎麽殺死一位使徒?
安森快速思考著,隱約間彷佛已經猜到了教廷的計劃,但仍然缺少一些信息,而且是至關重要的信息。
強忍著全身上下的疼痛,他努力睜開雙眼,菲勒斯獰笑的頭顱最先映入眼簾,緊接著便是下面仍然被自己破壞,卻仍然還能活著的身體。
不遠處,仍在和裁決騎士團纏鬥的精靈少女同樣覺察到了周圍的異常,但那詭異到極點的氣息令這位尹瑟爾女王同樣下意識想要避開這裡,不敢輕易靠近。
甚至就算她想,也已經是完全做不到…慈悲之心在墜落前已經完全破解了她的領域,數以百計的裁決騎士們開始根據情報,對她展開更具有針對性的作戰。
眼下的芙來亞只能靠著近乎無限的力量,勉強擋住對面的圍攻而已,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吃力,越來越力不從心。
“如何,剛剛還囂張到要將我挫骨揚灰,現在卻連站著都十分困難的安森·巴赫閣下,此時此刻作何感想?”
支起身體,菲勒斯用滿是嘲諷的笑聲道:“您最大的後台已經變成了我的,您的盟友寧可被數百名裁決騎士圍攻也不肯來救您,您的軍隊即將被聖戰軍屠殺……”
“嘖嘖嘖…所謂山窮水盡,也大概不過如此了吧?”
“山窮水盡?”
渾身顫抖的安森吃力的抬起頭,略帶挑釁的看向菲勒斯:
“我怎麽覺得,才剛開始啊?”
四目對視的刹那,他的身影逐漸幻化成飄散的煙霧,還未反應過來的菲勒斯,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槍響。
不好!
灼熱的鉛彈貼著鬢角掠過,險些在他的臉上撕開一道傷口。
這家夥…居然在這種狀態,還能繼續戰鬥嗎?!
驚懼的表情彌漫著菲勒斯的臉上,,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事實——安森·巴赫的領域,並沒有因為盧恩的降臨而消失。
這意味著被對方扭曲的法則依然存在——只要自己再受到任何的傷害,就有可能會當場斃命。
為什麽?!
“砰——砰——砰——!
!
”
左輪槍的怒吼打斷了菲勒斯內心的疑問,活死人一樣的他展現出了驚人的敏捷和身體的柔韌性,在飛快閃躲的同時,腦袋後轉一百八十度,像探照燈一樣死死鎖定著安森的身影。
強忍著彷佛要撕裂全身的疼痛,安森一邊和菲勒斯拉扯,一邊時刻觀察著頭頂的紫色月亮。
就像菲勒斯嘲諷的那樣,只要還有回旋的余地,他就不會輕易弄死這個重要的情報來源,尤其是當自己越來越接近真相的時候…所以哪怕現在也只是拉扯,並不準備真的一槍打死對方。
面對安森突如其來的追擊,毫無準備的菲勒斯只能狼狽逃竄,試圖跳出領域覆蓋的范圍。
但情況似乎是令他失算了,眼前這個剛剛還站都站不穩,險些昏過去的家夥的領域,居然完全沒有縮小的跡象。
“怎麽,這次看起來好像驚訝的那個人變成了您啊。”快速換彈的安森還不忘了冷嘲熱諷,熟悉的肌肉記憶完全沒有因為疼痛而受到任何影響:
“貌似我也沒有因為差點兒殺死您,而被盧恩變成一灘肉醬…看來受騙上當的倒霉蛋,並不是只有我一個。”
終於笑不出來了的菲勒斯臉色一冷,布滿血絲的泛黃眼珠惡狠狠的盯著安森的腳下。
長滿肉瘤和膿包的血肉觸手從底面中伸長而出,帶著驚人的速度向安森襲來。
瞬息之間,剛剛換號的子彈的安森,果斷叩響了扳機。
“轟——!”
拓印了升騰之火】的鉛彈在半空中炸裂,熊熊燃燒的觸手頓時開始收縮,yui驚人的速度變成了一地的焦炭和流淌的膿水。
而不遠處還在閃躲的菲勒斯,安然無恙。
安森表情一怔,血法師的觸手嚴格意義上說應該也算是身體的一部分,剛剛的觸手顯然是受到了法則影響才會這麽快就完蛋,為什麽…等等!
“怎麽,驚訝於我還活著是嗎?”
哪怕已經狼狽到極點,菲勒斯依然沒忘記繼續嘲諷:“在這座廢墟裡到處都是死人的屍體,您以為血法師只能操控自身的血肉是嗎,嗯?!”
面無表情的安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眼下紅手灣城鎮到處都是屍體,這一點沒錯,可就近在遲尺可以被利用的卻很有限,基本是慈悲之心號後勤人員,外加周圍幾名剛死不久的裁決騎士……
這家夥, 直接把同伴的遺體當成武器。
似乎是意識到根本不可能離開安森的領域,菲勒斯終於停止逃竄,同時緩緩張開雙臂;細密的觸手撕開表層皮膚,一根一根的覆蓋在他身上,逐漸填滿了被安森貫穿的部分。
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頭形狀扭曲,長出了四肢和腦袋的章魚,或者哺乳類與軟體動物的結合。
幾乎同時,周圍的地面紛紛炸開,一隻又一隻扭曲,焦黑,枯槁的手臂,從燃燒的泥土裡伸出,掙扎著,拉扯著從下面鑽出來;已經死透了的遺骨們,在被從它們身上長出的觸手纏繞著,迎來了第二次“生命”。
還未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麽,安森就發現他已經被團團包圍;看似搖搖欲倒,不堪一擊的觸手屍骸,每個的身上都散發著極強的魔法氣息。
這絕對不是菲勒斯的傑作,直接喚醒屍體…這是只有使徒才能做到的,扭曲自然常識的行為。
“啊…我突然想起來了,是不是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您?”
渾身纏滿了血肉觸手的菲勒斯慢慢將雙手平舉,幾根像肉芽似的東西從他的耳朵與鼻孔中鑽出,一邊流淌著膿水一邊覆蓋在他的臉上:“關於具體要如何殺死一位使徒?”
“沒關系,不用著急…如您所見,使徒的降臨並非眨眼間就能完成的事情,她們需要控制自身的力量,避免直接和世界發生太過劇烈的衝突,這是個非常緩慢的過程。”
“您現在感受到的絕望,痛苦,折磨……”
“……才僅僅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