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我們要往何處?”

　　荒野之中，方仙施展輕功，跟在周玄身後，生怕這位前輩一不小心又發瘋。

　　“馬上就到了。”

　　周玄腳步不停，來到一處木屋外。

　　這似乎是山裡獵戶休息的所在，常備一些柴米油鹽，作為一個臨時的休息點。

　　此時，方仙卻突然停住了腳步，目露一絲詫異之色。

　　在木屋邊上，一個大漢正在劈柴。

　　啪！

　　他一斧落下，木柴從中一分為二，給方仙的感覺竟然無比和諧。

　　就仿佛，這木柴是自己沿著紋理，主動裂開的一般。

　　木屋、柴垛、斧頭、大漢……

　　一切的一切，都渾然天成，給方仙一種與環境融為一體，無法撼動之感。

　　‘這……這是武道無上境界?天人合一?’

　　方仙心神震動。

　　“楚前輩，我來了。”

　　周玄上去，恭敬行禮。

　　“嗯……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剛打了頭獐子，等會烤了下酒。”

　　大漢放下斧頭，相貌平凡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就好像個普通的農家糙漢。

　　沒有人能將他與劍挑一國、近乎天下無敵的無上大宗師，楚狂人聯系在一起！

　　“在下方仙，見過前輩！”

　　方仙上前行禮，心裡對周玄頗為感激。

　　只是見這一次，就讓他在迷霧中看清楚了前路，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走。

　　“小兄弟不必多禮。”

　　楚狂人摸了摸後腦杓，顯得頗為憨厚。

　　入夜。

　　篝火上燒烤著獵物，三人圍坐，不時痛飲烈酒。

　　“楚前輩，之前您托我之事，如今有了新的變化……這位小兄弟，以及金風細雨樓，都有意尋找聶隱龍！”

　　周玄撕了一隻獐子腿，咬了一口，旋即道。

　　“原來楚前輩也是為了聶隱龍而來?”

　　方仙為聶隱龍默哀了幾秒，雖然是雙龍之一，但惹上大宗師，還是要小命不保。

　　做殺手的，拉仇恨能力果然很強！

　　同時，也明白周玄為何帶自己來此了。

　　只要自己與玉龍嬌能確定聶隱龍藏身之地，到時候帶上楚狂人前去，原本的大戰就變得跟郊遊一般輕松了。

　　“不錯……我得了一個老友的書信，他的兒子被摘星樓刺客殺了……”

　　楚狂人面色一黯。

　　“聶隱龍竟然這般大膽?”方仙十分吃驚，這是不要命了啊?

　　楚狂人臉上一苦:“我江湖上仇家太多，跟那個老友雖然是至交，但知道的人寥寥無幾的，摘星樓也只是出動了一個後天殺手，當成普通任務處理……只是……我不得不為老友之子報仇。”

　　‘這聽得……有些耳熟……’

　　方仙心裡一動:‘等等……楚狂人是元武國人，他老友應當也在這裡，而摘星樓最近在元武國刺殺的人不多，不會那麽巧吧?’

　　他想到了自己見證的那一幕，‘天刀星’陸用被刺殺的那一幕！

　　其父似乎叫什麽‘金刀’陸昆吾的，雖然是個先天，但此時的方仙已經不放在眼裡。

　　想不到，這老小子藏得這麽深！

　　‘果然是老江湖，深諳保命之道啊，否則被人知道他是楚狂人好友，元武國早就將他滅門了……’

　　方仙心裡大動，正好周玄的目光也望了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心照不宣之意。

　　“來，喝酒喝酒！”

　　酒過三巡之後，

楚狂人面色不變，眼眸變得更加精神。　　“聽聞，楚前輩當年英姿，令人向往……”

　　方仙隨口恭維了一句。

　　“哈哈……”楚狂人聽了大笑:“你也聽說我當年，衝冠一怒為紅顏，一人一劍殺向元武皇宮的事情了?”

　　“是的，據說前輩似乎與當時皇帝的公主相戀，結果皇帝卻因此布下殺局……”方仙將自己聽來的消息道出。

　　“假的，世間哪有如此多狗血?”楚狂人搖搖頭。

　　“那為何?”方仙表情一變。

　　“是因為……一個餅……”楚狂人露出追憶之色。

　　“一個……餅?”方仙感覺要聽到一個另類的故事了。

　　“人皆有落難之時，那是我幾歲的時候啊，記不清了，當時鬧饑荒，差點餓死，我一路乞討，曾經得了一戶人家的一個餅子，總算沒死成。”

　　楚狂人神色平靜:“後來我準備找那家人報恩，但他家竟然已經家破人亡，究其原因，是被官府勒索逼迫，我氣不過，就去找那官理論，他反而說什麽‘俠以武犯禁’，要拿下我治罪，我就打出去了……後來，追殺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強，我也稀裡糊塗地一次次打贏，最終殺到了元武城……”

　　“所以，元武國差點滅國， 起因就是一個餅?”

　　方仙點點頭，表情沉重地總結。

　　“沒有錯，就是一個餅！”周玄在旁邊補充。

　　……

　　第二天，清晨。

　　方仙與周玄拜別楚狂人，踏上歸途。

　　“怎麽樣?有何感覺?”

　　周玄開口相問。

　　“道法自然！”

　　方仙沉吟一下，終於開口。

　　“好，就是這道法自然四字！”周玄大讚:“我苦思冥想，最終也只有這四字……大宗師之道，盡在此中……可惜，要一舉一動契合自然，不能有絲毫刻意，何其難也?”

　　“從這方面來說，楚狂人前輩，是天生的大宗師……”方仙讚歎一聲。

　　大宗師之道，本來就玄之又玄，沒有成例。

　　楚狂人雖然起於微末，但百戰百勝，於戰鬥中自然而然領悟天人合一之道，實在是天資無雙，令人羨慕。

　　周玄帶著他過來，不僅僅是回報玉龍嬌的人情，更是讓方仙認清前路。

　　“哈哈……吾生也有涯，武道卻無涯，不亦快哉！”

　　周玄哈哈大笑，仰天狂嘯，聲震四野。

　　從後方，傳來一聲更加渾厚清晰的嘯聲，似乎在為兩人送行。

　　“多謝楚前輩。”

　　方仙衝著身後，真心實意地行了一禮，旋即看向周玄:“周前輩，我們回去吧……咦?”

　　只見這時的周玄又趴在地上，撅著個屁股觀察著螞蟻，絲毫沒有之前的宗師風范。

　　“靠……又發病了?”

　　方仙捂住額頭，滿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