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城郊,原本人來人往的莊園,最近冷清了不少。
據說,其間主人外國有姻親發跡,要提攜他們一番,因而主人遣散仆從,打點行裝,準備前往外國投奔親戚。
多數仆從家眷已經出發,隻留下主人與少數仆從在此收尾。
最近這主人多次進城,將莊園裡的家什全都發賣,只剩下三兩間屋子留存,顯然是不打算再回來了。
這座莊園不小,人多的時候還沒什麽,現在人一少,立馬就顯出了冷清。
夏天的余韻未消,秋日的涼意已悄然走來。
呂不韋一身素衣,一副遊商的打扮,身後跟著二十來個隨從門客,架著幾輛車,來到了這座寂靜的莊園。
“呂相邦,咱們到了!”
呂不韋聞言一振,抖擻精神,掀開馬車的帷幔,仔細打量著這隱仙之地。
“這裡就是妙瀾君隱居之地?”
呂不韋看著這凋敝的莊園,有些不敢相信。
帶路的鐵鷹劍士回望了呂不韋一眼,沒有解釋。
他從懷裡取出一枚短小的金屬管哨,含在嘴裡,奮力一吹。
一抹清脆悠揚的鳥鳴聲,自他的嘴裡傳出,聽得呂不韋門客一愣一愣的。
不久,莊園之中也傳來一聲銳利嘹亮的鷹鳴,那是莊園裡的人在應和。
二人你來我往,時而高亢,時而婉轉,顯然是在交流信息。
呂不韋看著這位帶路的鐵鷹劍士,面色雖然沒變,但是心裡卻掀起不小的波瀾。
呂不韋一行人拿了地圖,便喬裝打扮東出函谷,沿韓國邊界穿行赴趙。
哪想到,他們一行人才剛到趙國,就被這位諜報人員發現了。
之後,他們更是在這位鐵鷹劍士的帶領下,波瀾不驚的到了邯鄲。
要知道,趙國國內的形勢,他呂不韋即使在秦國也有所耳聞,知道趙國國內動亂不堪。
呂不韋一行帶了二十余位護衛,就是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但是沒想到的是,他們這一路竟然比在秦國國內趕路還要悠閑。
這其中的意味呂不韋非常清楚,這代表著妙瀾君對趙國的控制力比他在秦國的控制力還要高。
此時再見到這鐵鷹劍士嚴謹且成體系的交流方式,猜也能猜到,這鐵鷹劍士絕對是一隻超乎尋常的諜報隊伍。
就連鐵鷹劍士都如此的不可思議,那訓練出鐵鷹劍士的妙瀾君的能耐,就可想而知了!
“還請呂相邦在此稍待片刻,在下另有公務在身,要先行一步了!”
哨音一落,那鐵鷹劍士回手一禮,囑咐一聲,準備離去。
呂不韋見此也不氣惱,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拱手言道:
“不礙的,不礙的,尊駕為我大秦奔波,尚不言苦,老夫只是恭候片刻,何足道哉?”
呂不韋言辭十分懇切,可惜表錯了人,那鐵鷹劍士似無所覺,拱了拱手,轉身離去了。
呂不韋望著那劍士遠去的身影,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都說秦軍好戰喜戰,以功為榮,但是他在這位劍士身上看不出半點痕跡,這個劍士就好似一樁木頭似的,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
這感覺十分不好,讓呂不韋的心神都緊了起來。
這時,一輛造型樸素的馬車自遠處的小道趕了過來。
趕車的車夫是一個身量不高但頗為健壯的漢子,身後的馬車輕紗帷幔,隱隱約約能看出是一位男子。
“好了,到了,就是這裡!”
一聲清朗的聲音自馬車之中傳來,趕車的車夫聽到指揮,手忙腳亂的牽住韁繩,揮停了馬匹,停到呂不韋等人的面前。
馬車停穩後,那車夫也不搭理呂不韋,跳下車板,扯開帷幔,殷勤的上前攙扶。
車上男子望了他們一眼,微微點頭,就著那車夫的扶持,下了馬車。
呂不韋看著男子,神情微動,微微向前跨了一步,抬手想要問詢。
那男子下得車來,又打量了一番呂不韋等人,開言問道:
“呂相邦?”
呂不韋連忙點了點頭,拱起雙手,上前施禮。
“正是,不知尊駕...”
那男子點了點頭,隨口說道:
“王觀瀾,諸位腳程不慢啊,都隨我進來吧!”
說完,拉著趙盤率先走進了莊園。
呂不韋見狀,精神一振,跟在那師徒身後,一並進了莊園,他帶的來門客隨從也一同跟了上去。
人們都進了莊園,只有那幾輛馬車,停留在原地。
只見原本無人的莊園大門,不知從何處鑽出一群身著迷彩的人,,那些人行動利索,牽著馬車,向著一處隱蔽的馬廄走去。
還有一人拿著枝條掃動,隻留下了一道車轍,其余痕跡全都消失不見。
做完一切,那些人又迅速消失,只是片刻,莊園大門再次恢復了寧靜。
王學斌進得莊園,喚來趙鷹,命他將呂不韋等人帶到會客室,自己將趙盤安置好,卸下易容,洗去風塵。
待到一切都收拾完畢後,他才來到會客室中,準備面見呂不韋。
“呂相邦...”
呂不韋應聲抬頭一看,來人聲音語氣未變,但是容貌天差地別,初見時平平無奇,此時卻變得豐神俊朗,完全不似一人。
“可是妙瀾君當面?在下呂不韋,見過君上!”
呂不韋看見來人,連忙起身行禮,語氣說不出的誠懇恭敬。
王學斌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坐到主位,淡然回道:
“文信侯喚某觀瀾即可,妙瀾君雖是先君封敕,但在下辭未受封,這個稱呼只是朝臣們的慣稱而已,並無封君之實!”
呂不韋聞言一頓,隨即笑言道:
“先生說的是,此號確實不當,先生為大秦計,勞苦功高,封君之位豈能酬功?”
呂不韋雙手抱拳,遙向鹹陽一禮,暢然笑道:
“先生有所不知,韋將行之時,大王言及先生,曾說先生爵不酬功,要為先生請侯爵,韋當拜會妙瀾侯才是!”
王學斌瞥了一眼喜形於色的呂不韋,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
“文信侯誤會了,在下辭不受封並非是嫌棄位卑爵寡,純是因為這妙瀾君的稱呼不好聽罷了,並無他意!”
沒錯,王學斌並沒有接受秦國的封君之位,原因就是因為秦昭襄王取名能力太過拙劣。
妙瀾君,聽起來就覺得不對勁。
看看別人的君號, 武安君、信陵君、龍陽君、平原君,再次再次也是什麽春申君、孟嘗君!
他呢?妙瀾君?
稍微聽岔劈一點,就會聽成妙郎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采花賊花號呢!
呂不韋聽得此言,壓根沒當回事,隻以為這是他找的借口。
妙者,神妙也,妙萬物而為言者也。
既有神妙莫測之意,又有涵蓋萬物奧妙而成就一家之言論的意思。
既是彰顯觀瀾先生莫測的神威,又是顯揚他的經世濟用的學問。
其中意味,非妙字不足以彰。
可以說,這妙瀾君的封號,是昭襄王對王觀瀾其人最誠懇的褒揚。
其中意味,豈是一句難聽可以表明的?
這王觀瀾學識淵博,不會不解其中意味,此時提及此事,想來是被自己侯爵之位刺激,心生不滿罷了。
呂不韋表情懇切非常,心中卻波瀾不息,不斷揣測著王觀瀾的心思,意欲抓準漏洞,找到切入之機。
呂不韋心思紛紜,王學斌也有著自己的盤算,二人就在這小小的房舍之中,細細醞釀著,準備著接下來的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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