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
餐館裡,白熾燈連著根纏繞著些蛛網,沾著些油灰的電線,綴在大堂頂上,朝著一張張圓桌上,揮灑著燈光,
一桌桌圓桌旁,只剩下一張張凳子,凌亂著,散落著,
桌上,滴落著些油水,還未收拾的碗碟裡,剩著些未被帶走的油湯,骨頭,
一張張凌亂著的凳子,對應著的桌邊,被啃剩下,只剩下些扯不下來肉渣,沾著口水的骨頭壘著,散落著,
壘在裝骨頭的碟子裡,散落在桌上,地上,桌腳,凳腳邊,
似乎還響著那笑聲,話語聲,卻只剩下那幾隻野貓的叫聲。
幾隻野貓叫著,往著餐館裡進了來,幾隻順著地上,嗅著桌腳凳邊的剩骨,幾隻躍上了餐桌,撕扯著,叼著一塊塊骨頭。
揮灑著的白熾燈,映著一張張圓桌,一張張凳子,一碗碗菜,一堆堆骨頭,幾隻貓,燈下人的影子。
……
“……我說我這手藝不錯吧,你瞧這幾隻畜生嗅著味道也來了。”
餐館老板臉上笑著,望著那幾隻野貓,又抽過張凳子,在桌旁坐了下來。
“……你看這幾隻畜生這肚子……今早上我才給喂了頓,這會兒又過來了。”
臉上笑著,帶著笑容的臉上泛著些油光,餐館老板又轉回頭,望向餐桌旁,那老太太啃剩下,壘在盤子裡的骨頭,
“……啃得真乾淨啊,”
餐館老板說著,看著那骨頭,臉上笑著,
廉歌看了眼餐館老板,也沒多說什麽,
顧小影坐在廉歌身旁,看著這餐館老板,也沒說話,
餐館裡,再安靜下來,
只有那幾隻野貓啃食著骨頭,踩著碗碟,發出的叫聲,混雜著,響著。
……
“……今天這排骨烤得有些老了。”
餐館老板轉過身,臉上笑著,伸手拿起了那桌上輪廓中的一塊烤排骨,
拿到眼前,看著,說著,
“……這香料也放多了點,不過這香料不多,壓不住味道啊,你們說是吧,”
臉上笑著,餐館老板將那塊骨頭有放回了那拚著的輪廓裡,
“……這拚著可真好啊。”
轉動著頭,餐館老板貼近著那骨頭拚出的輪廓,有些讚歎著,說著,又臉上笑著,重新坐回了那凳子上。
……
“幾個了。”
轉過視線,廉歌再看了眼餐館老板身側,緊隨著其停下的幾道身影,語氣平靜著說道。
餐館老板聞聲,看著廉歌兩人,臉上笑容漸漸褪去,沉默下來,
“三個。”
說了句,餐館老板再停頓了下,緊接著臉上漸漸又露出笑容,
“……小夥子,你說,我這店都又開這麽久了。這麽多人吃了沒發現,偏偏是你們沒吃發現了。你說,他們是沒發現,還是不想發現?”
臉上笑著,餐館老板說著。
再看了眼這餐館老板,廉歌轉過目光,看向餐館裡,
“能和我講講,為什麽嗎?”
語氣平靜著,廉歌再看了眼那幾隻叼著幾塊骨頭,啃食著的野貓,說道。
“……小夥子,你們兩位真不嘗嘗嗎?嘗嘗我這手藝?”
餐館老板先是有些可惜著,對著廉歌兩人說了句,緊接著,又緩緩轉過頭,看向桌旁,之前那老太太坐過的位置,
“……之前這老東西……不對,該叫朱姨。”
先是說了句,緊接著,餐館老板臉上又露出笑容,笑著說著,
“……這朱姨是不是跟你們講了個我和那畜生相依為命的故事……呸,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怎麽能叫老畜生呢,應該叫爹,
我爹……”說著話,餐館老板笑著,站起身,一點點朝著之前老太太坐過的那位置走了過去,在那位置上坐了下來,
“……這朱姨真是熱心啊,見人就跟人講我和我爹的事兒……你看她這歲數了,牙口還是真得好啊,”
臉上笑著,餐館老板再拿起了塊那之前老太太啃過的骨頭,說著,
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這餐館老板,也沒多說什麽,
那餐館老板則是臉上笑容漸漸再褪去,有些沉默下來,
清風透過敞開著的餐館門,擾動著餐館頂上的白熾燈,晃動著燈下,桌凳,人,貓的影子。
……
“……我六歲那年,那婊子出軌了。”
將那塊骨頭重新放進了盤子裡,餐館老板的情緒平靜著,語氣沒什麽波動著說著,
“……是個外地男人,兩個人在廝混的時候,被那老畜生帶著我撞見了……再然後,那老畜生就對外面人講,那婊子跟著個野男人跑了。”
語氣沒有什麽起伏,看著那盤骨頭,餐館老板打量著,說著,
“……跑……也要那婊子跑得掉啊。”
餐館老板說著,發出些笑聲,緊隨著,笑容褪去,又再繼續說了下去,
“……反正也沒人管那婊子跑哪去了,那婊子也不會再回來。”
“……那婊子跟那野男人跑了過後,我就和那老畜生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從那以後,我這身上就沒好過,也沒再和那老畜生同桌吃過飯……”
說著話,餐館老板臉上又笑了起來,
“……嘿,也對,我是什麽啊,我就是個婊子生得狗東西,都不知道是哪來的野種……給我口剩飯那都是恩情,我這個野種狗東西,哪配和他一起吃飯啊。”
笑著,餐館老板說著,緊接著,笑容再褪去,語氣沒什麽起伏著,說了下去,
“……那老畜生吃飯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 要是那老畜生心情好,就夾那麽一筷子,給我扔在地上……就像這樣。”
餐館老板說著,伸手拿起了塊那老太太啃過的骨頭,往著那餐館裡,幾隻野貓的地方一拋,
緊隨著,幾隻野貓便叫著,撲了過去,圍著那骨頭,搶了起來,不時拱起背,發出些淒厲的叫聲,
“……等那老畜生吃完了,才能輪到我吃。多得時候,那老畜生碗裡能剩半碗飯,少得時候,就鍋裡剩下些鍋底……我就拿著他那還沾著些油水的碗,拿著杓子,在那鍋裡刮啊,刮啊……刮啊,刮啊……”
“……那回,那老畜生,剩的菜多了,還剩下半截沒啃完的骨頭在碗裡……我就看著那塊骨頭,還沒等站起身,從桌邊上走開,就一把搶過了那碗……
那天他高興啊,一腳就踹到了我身上……”
餐館老板說著話,
“……喵……喵……”
幾隻爭搶完那塊骨頭的野貓,叫著,朝著餐館老板圍了過來,
“……喵!”
“……就像是這樣,”
說著話,餐館老板臉上漸漸露出笑容,緩緩低下了頭,一腳重重踹在了隻野貓的肚子上,
那野貓發出聲淒厲的慘叫,栽倒在一旁地面上,蜷縮著身子,渾身炸著毛,反覆慘叫著,眼裡怨恨著,盯著餐館老板,
“……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臉上笑著,餐館老板說著,拿起桌上塊骨頭,朝著地上又扔了過去,
周圍幾隻野貓撲了過去,那隻慘叫著的野貓,也重新爬了起來,踉蹌著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