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這條是什麽魚啊?”

“我看看啊，這條啊，是黃花魚……”

漁村道路從一戶戶人家門前掠過，一戶戶人家屋子裡，院子裡的燈光，透過窗，透過敞開的門，揮灑在村道上，照亮著村子裡一段段路。

一個小男孩費力著提著水桶，好奇著看著水桶裡的一條條魚，出聲問著，

同小男孩一同提著那水桶的男人，黝黑的臉上笑著應著。

“……媽，我回來了！”

“回來了啊，回來就好，媽給你燒了鍋熱水，我去給你兌好，你先洗洗澡。”

“我自己來吧，媽，昨天放下去的地籠撈起來條石斑魚，我沒賣，你拿著煮個湯吧。”

“成，媽這就去給你煮。”

一個年輕些的漁民從村道上走進了旁邊的院子，一位老母親正在院子裡忙活著。

說了幾句後，年輕的漁民擦著臉的汗，笑著，走進了屋裡，老母親提起了水桶，也朝著屋後走去。

……

沿著這村道，廉歌隨著些出海回來的漁民，往著這村子內走著，

遠處帶著些腥味的海風不時吹拂而來，擾動著廉歌的衣襟。

越往前，身前一些漁民漸漸走至自家屋前，進了屋。

道路上，人漸少。

道路旁，更早歸家的一些漁民家裡，正吃著晚飯，

或虛掩著門，一家子圍坐在餐桌旁，說著些白日裡家長裡短的瑣事，吃著飯，

未合攏的門縫透出白熾燈光，也傳出細碎的話語聲。

或敞開著堂屋門，一家子幾個人端著飯碗，碗裡裝著些飯，夾著些菜，在院子裡，吃著飯，同院子外不時過路的村裡人搭著話，聊著些村裡的事情，

敞開的門，往外揮灑著燈光，燈光映照在院子裡，村道上，

……

“來，嘗嘗這個，味道怎麽樣?”

“好吃，媽媽做得菜都好吃……爸爸撈到的魚也好吃，特別好吃……”

……

“老程，今天收成怎樣啊?”

“還成，還成……”

“喲，這麽大魚，帶回家熬湯啊……”

……

再往前走了陣，身前村道上，已看不到行人，只有沿途一戶戶人家屋裡，還朝外映射著些燈火。

微微頓足，廉歌轉過目光，看了眼這夜幕下，亮著盞盞燈火的漁村，

再收回視線，看了眼身側幾戶人家，重新挪開腳步，朝著村道旁一戶人家門前走了去。

……

“媽，你多吃點這個，這個刺少……”

“好好，來，灩慧也吃點……”

屋門光著，門上的窗往外透著些光，屋裡的話語聲也透過門，在廉歌耳邊響起，

“咚咚。”

微微頓了頓，廉歌伸手叩響了這家門。

緊接著，屋裡響起腳步聲，

“誰啊……”

朝著屋外喊了聲，緊接著，門從內打開，

“您是……”

開門的是位約莫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臉上有些粗糙黝黑，此刻正有些疑惑著，看著廉歌，

“我是位過路的遊客，走到這兒，實在有些口渴，不知道能不能給杯水喝。”

笑著，廉歌出聲問道，

“……這樣啊，那成，你等等，我這就去給你倒碗水。”

中年男人看著廉歌，先是點了點頭，然後便準備轉身朝著屋裡走去，

而就在這時候，

“……施主，”

一道有些蒼老嘶啞的聲音在廉歌身側響起，叫住了那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聞聲頓住了腳，再轉過了身。

……

旁側，廉歌聞聲，轉過了視線，看向了來人。

來人是位老和尚了，

看起來約莫七八十歲，皮膚已經松垮，臉上眉毛也已花白，臉色有些疲憊。身上穿著件僧衣，似乎有段時間沒換洗過，沾著些灰塵。還有些縫補過的痕跡。

腳上踩著雙黑色的布鞋，鞋底已經磨損嚴重，鞋面也同衣服一樣，沾著些泥汙，

一隻手上，拿著根還帶著樹皮的樹枝，撐在地上。

另一隻手的肩上，挽著個布包著的行囊。

“……這位師傅，您……”

轉過身的中年男人看了看這老和尚，出聲道。

“施主，貧僧是個遊方的僧人，行至此處，實在饑渴難耐，不知道施主有沒有些剩菜冷粥，能施舍些給貧僧。”

老和尚蒼老聲音中夾雜著些疲憊，微微喘著粗氣，朝著中年男人躬身道，

“……剩菜剩飯倒是真沒有……”中年男人看著老和尚，搖了搖頭。

“……德成，外面誰來了啊?”

就在這時候，屋裡傳出老太太的話語聲，

“媽，是位過路的小夥子，和一位僧人老師傅。”中年男人轉回頭，對著屋子裡喊了聲，

“那讓他們先進來啊，別站在門口了。”老太太再朝著屋外喊了聲，

“誒。”中年男人聞聲，應了聲，再轉回頭，看向了那老和尚，

“這位師傅，剩菜剩飯是沒有，我家這會兒正在吃晚飯，您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吃點。”

聞言，老和尚臉上有些猶豫，

“這是不是有些打擾了，貧僧還是……”

“沒什麽打擾不打擾，家裡老太太位信佛的人，能看到師傅你，肯定也開心。”中年男人笑著搖了搖頭。

“那……貧僧便打擾了。”老和尚再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那師傅請進吧。”中年男人讓開了身，朝著老和尚說了聲，又轉過身，看向廉歌，“這位小哥，你也進屋裡坐吧。”

“叨擾了。”聞聲，廉歌看了眼這老和尚和這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道了聲謝。

……

踏進屋裡，堂屋門被重新掩上，屋外不時拂來，有些涼的海風也被阻擋在外，

屋頂白熾燈揮灑著燈火，照亮著整個堂屋，

堂屋靠裡側，擺著張方桌，方桌上，擺著些菜，方桌旁，坐著位老太太和位中年女人，

女人挺著個大肚子，已有數月身孕，靠坐在座椅上，見有客人進屋，扶著桌邊，準備起身，

一旁的老太太見狀，趕緊伸手扶了下，中年男人也趕緊走了上前，

“……這位師傅，請坐吧，還有這位小夥子，也請坐吧。”

老太太笑呵呵著，招呼著廉歌和老和尚在餐桌旁坐下。

“老人家客氣了。”廉歌看了眼這老太太，道了聲謝，坐了下來。

“多謝施主。”老和尚弓著身，朝著老太太道了聲謝，也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師傅是從遠地方過來的吧……德成，到廚房裡再拿兩個碗給這位師傅，還有這位小夥子。”

老太太招呼了聲，又朝著自己兒子喊了聲，

“誒。”中年男人應了聲，扶著自己媳婦兒重新在餐桌旁座椅下坐下後，轉過身走進了廚房。

“是有些遠的地方……不敢麻煩施主，貧僧這裡有個碗，勞煩施舍碗粥便行。”

老和尚應了聲，先是小心將那根樹枝放到了一旁，再拿下了挎在肩上的行囊，

側開身，拿到一旁，解開了行囊，

行囊裡是套同身上一樣，有些破舊，縫補過，有些褪色的僧衣，和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