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喝口湯吧，別噎著了。”

旁側餐桌，那中年男人吃著飯菜，對著自己父親說著話，不時停下筷子，端起湯碗，拿著湯匙，給老人喂口湯，

而老人，則低著頭，拿著饅頭，一口口吃著，咀嚼著，往肚子裡噎著，湯匙伸至嘴邊，才緩緩抬起了頭，嘴裡還包著饅頭，愣愣地看著中年男人，

“……你喝，你喝……爸吃饅頭。”

呢喃著，老人手裡拿著那吃了一半的饅頭，目光恍惚著，看著自己兒子，重複著，

“我這還有一大碗呢，爸你先喝一口。”

中年男人遞著湯匙，對著父親說著，

老人聞言，愣愣著看著自己兒子，緩緩張開了嘴，喝下了那湯匙湯後，又低下了頭，一口一口往嘴裡塞著饅頭，

“……爸，慢點吃吧，我們不著急。”

中年男人將湯碗放下，拿起了筷子，對著自己父親說道，

老人聞言，沒應聲，只是低著頭，沉默著，往嘴裡塞著饅頭，一口口咀嚼著，

“爸，饅頭有那麽好吃嗎?吃點別得吧，你胃又不怎麽好，吃點這些湯吧，好消化些……”

中年男人夾了筷子燉菜裡的雞肉，放到了自己父親的碗裡，

老人聞言，緩緩抬起了頭，恍惚著看了看自己兒子，又低下了頭，

“饅頭好吃……得吃饅頭……”

咬著饅頭，老人呢喃著說著，重複著，

“……那爸你吃慢點吧，不夠的話，我再出去給你買，你別噎著……”

說著話，中年男人又放下了自己筷子，端起那湯碗，盛了一湯匙湯，遞到了老人嘴邊，

老人緩緩張開嘴，喝了口，又抬起手，一口口吃著手裡的饅頭，

“……爸，現在媽也不在了，以後你就在這邊跟著我住，平日裡我也能照看下你。”

中年男人放下了湯碗，對著自己父親說著，

老人往嘴裡塞著饅頭，一口口咀嚼著，只是低著頭，沉默著，

“今晚到的時間都有點晚了，我們就先在這兒高鐵站附近吃一頓，吃完了我們就直接回家……等到明天，我再帶著爸你去醫院看看。”

中年男人說著話，再拿起了筷子，一邊夾著飯菜，吃著，一邊對身邊坐著的父親說著。

老人聽著中年男人的話，手上動作緩緩停下，頭緩緩抬了起來，

嘴裡還包著饅頭，微微張著嘴，就那麽看著自己兒子，似乎是想說什麽，

“……爸，你是想問蓉慧?”

中年男人抬起頭，看著老人，問了句後，又停頓了下，對著自己父親臉上露出些笑容，

“她啊，有些事情回她娘家了，才沒來高鐵站接您。”

說著話，中年男人笑著，再伸出筷子，夾了筷子菜，往嘴裡放著，吃著，

老人看著自己兒子，愣愣著，恍惚著，一隻手還拿著那一半饅頭，另一隻手還沾著些饅頭渣，緩緩抬了起來，

輕輕地，摸了摸自己兒子的頭髮，

中年男人動作再頓了下來，緊隨著，又再轉過了頭，臉上擠出笑容，看著自己父親，

“爸，沒事兒……沒事兒……爸你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就回家。”

老人聞言，看著自己的兒子，沉默著，什麽也沒說，緩緩放下了手，低下了頭，拿著那饅頭，一口口往嘴裡塞著。

“……爸，你慢點吃，不著急……再喝口湯。”

老人往嘴裡塞進一個饅頭後，兩隻滿是老繭的手再次捧起個饅頭，往嘴裡塞著，

中年男人再放下了筷子，一邊對著自己父親說著，一邊再端起了湯碗。

……

“……小哥，

這是給你打得飯，你慢用，有什麽需要的喊一聲就成。”打了碗飯的服務員再走了過來，將盛著飯的碗放到了廉歌身前，

“謝謝了。”

轉回視線，廉歌點了點頭，

“客氣了。”

服務員笑著應了聲，又轉過身，朝著旁側餐桌走了過去，

“先生，你看要給老爺子盛碗粥嗎?”

對著中年男人，看了看老人，服務員出聲詢問道，

“謝謝，麻煩盛一碗過來吧。”中年男人轉過頭，點頭應道。

“那你稍等……”

服務員說著，再次快步走了開。

“……爸，你慢點吃吧……”中年男人轉回頭，再對著自己父親說道。

……

拿起筷子，夾了筷子菜，遞給了肩上眼饞著的小白鼠，廉歌再轉過了視線，看向了旁側餐桌，

看著那一口一口往嘴裡塞著饅頭的老人，和一旁照看著的中年男人，廉歌再頓了頓目光，

“老人家，看你吃這饅頭吃得這麽香，實在是有些饞了，不知道能不能把你這饅頭，也舍給我一個。”

微微笑著，廉歌說著，

聞聲，一口口沉默著，吃著饅頭的老人放緩了動作，端著湯碗的中年男人則是轉過了頭，

“……小夥子，不好意思啊，我爸他有阿爾茨海默病，很難和人交流……”

中年男人臉上帶著歉意，對著廉歌說著，

“小夥子你是想要個饅頭對吧……”

說著話，中年男人轉過了身，便準備從袋子裡拿出個饅頭遞給廉歌，

緊隨著，中年男人頓住了動作，頓住了話音，

旁側，一口一口往嘴裡塞著饅頭的老人，緩緩抬起了頭，

愣愣著看了看廉歌後，又緩緩轉過頭，伸出手，從那袋子裡，拿起了個饅頭，

手顫巍巍著，朝著廉歌遞了過來，

“給……給……”

呢喃著，老人對著廉歌說著，

看了眼這老人，廉歌微微笑著，伸出手，接過了老人遞過來的饅頭，

“謝謝了，老人家。”

“不謝……不謝……”

老人說著話，再緩緩轉回了頭，低下頭，拿著手裡的饅頭，一口一口往嘴裡塞著。

“……小夥子，謝謝你啊，我爸他都好久沒和其他人說過話了。”

中年男人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又轉過頭，對著廉歌說道，

“以前我媽還在的時候還好，現在……”

聞言，廉歌拿起那老人遞過來的饅頭，吃了口，

饅頭只是尋常的饅頭，只是這身側縈繞著的話語聲，給其增添了些其他味道，

微微笑了笑，廉歌再轉過視線，看向旁側餐桌旁，埋著頭，沉默著，一口口吃著饅頭的老人，

“老人家，你能跟我，還有你兒子講講，你為什麽喜歡吃饅頭嗎?”

語氣平靜著說著，廉歌抬起手，對著老人手一輕揮。

聞聲，老人的兒子，中年男人轉過了頭，看向了自己父親，

吃著饅頭的老人，動作放緩，緩緩抬起了頭，渾濁的目光恍惚著，愣愣著，轉過頭，先是看了看廉歌，

又緩緩轉回頭，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愣愣著，拿著那還剩在手裡的饅頭，看著自己的兒子，老人張了張嘴，呢喃著，重複著，

“……饅頭……得吃饅頭，只能吃饅頭。”

“……白饅頭一塊錢能買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