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已經失守了?

這怎麽可能?

清軍主力才到燕子磯甚至連口氣都沒來得及喘，南京就已經失守了?

雖然說清軍主力傾巢而出，但是南京城內至少還有六七千清軍，而且這還沒算入海量包衣之類可以臨時披甲上陣的人員，如果把這些人算進去南京城內還有上萬清軍。

這是在開玩笑吧?

雖然清軍已經決定放棄，但並不是現在就放棄南京，要知道南京城內現在還有不少八旗兵、外藩蒙古兵沒撤走，因此多鐸是真覺得挨了悶頭一棍:“胡鬧，這多半是金華賊內應生事，只要大兵一個回合就能把南京城搶回來！”

但是來報信的八旗兵卻是哭出聲:“豫王，這個消息是千真萬確的，金華賊入城者已經有數千人，光是馬隊就有近千騎，現在城頭已經打出了日月旗！”

城頭已經換上了日月旗?在場的清軍是齊齊色變，金華賊下手也太狠了！

只有多鐸經歷最豐富，經受了無數次被越明軍毆打的經歷，所以第一時間作出了習慣性反應:“沒事！城頭打出日月旗沒什麽大事，金華賊主力肯定沒進南京城，我們還有機會……”

只是多鐸雖然說清軍還有機會，但是現在的清軍已經亂成了一團粥，不管是八旗軍、外藩蒙古兵、三順王兵還是綠營兵、新附軍都在拚命搶奪船隻準備渡江，根本沒有人把多鐸的命令當作一回事。

多鐸誠然是越明軍毆打了無數次才會作出這樣的習慣性反應，而下面的這些軍官、士兵同樣是被越明軍毆打無數次作出了習慣性反應。

雖然大家都覺得多鐸說得有道理，只要殺回去就有機會奪回南京城，但是金華賊向來是不可思議創造奇跡而著稱，而且這兩天金華賊的馬隊經常在南京城外出沒，所以拿下南京城的到底是金華賊的內應還是他們的主力完全說不清楚。

在這種情況下殺回南京有一半可能是死路一條，而現在大家已經到了燕子磯，眼前就是數十艘渡船，這個時候不上渡船還回南京城送死那是白癡！

燕子磯碼頭上現在是一片混亂，即使是多鐸、豪格親領的白甲兵與王府護衛都在搶著衝上渡船，而且很快就有甲兵、包衣、漢軍從南京城內倉皇逃出來，按照他們的說法現在南京城已經被金華賊攻佔，進城的金華賊至少有近萬人，還有好幾支精銳馬隊，他們迫於形勢才被迫撤退。

因此有人向多鐸勸道:“豫王，大軍本來就是準備渡江，既然現在南京失守就趕緊渡江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多鐸也變得極其痛苦，雖然他覺得奪回南京城是最佳選擇，但是現在部隊完全失去控制了，搶船爭渡的已經不是牛錄額真這樣的小軍官，而是象孔有德、李率泰這個級別的高級官員都帶著自己的甲兵、親兵在爭奪渡船，甚至直接大打動手，就差把兵器掏出來來個當場血流成河。

只是他還在猶豫的時候，有人大聲勸道:“豫王，肅王已經上船了，您還猶豫什麽！”

多鐸往左右瞅了半天，沒發現豪格在什麽地方，顯然已經帶著白甲兵與護衛搶渡長江了，這讓他第一時間作出了決定:“讓大家聽我指揮一起渡江！”

而此刻的柳如是與阮麗珍比多鐸還要著急。

她們實在沒想到南京城內城外居然潛伏著這麽多反清武力，柳如是、阮香君登高一呼，然後就有著數以千計的義士跟隨其後，甚至還有成建制的綠營兵、新附軍陣前起義共襄盛舉，不到兩百人的武力現在已經變成了兩千之眾，甚至還控制了好幾段城牆。

現在還有義士源源不斷地加入義軍，但是柳如是與阮麗珍現在反而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好！

雖然已經讓兩位自告奮勇的前任把總站出來負責領兵，但是城內的清軍至少有幾千人，而且不斷有清軍逃往燕子磯與其它碼頭，現在柳如是是不知道應當固守待援還是主動出擊，或是抄襲倉皇撤退的清軍。

她們終究沒受過相應的訓練，所以不知道下一步怎麽走，而且她們手頭的實力也太弱了一些，雖然有兩千之眾但屬於烏合之眾，且不說多鐸率軍回援，就是城內清軍組織起來發動一次全面反擊，柳如是與阮麗珍同樣招架不住。

只是柳如是雖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才好，但是她手握利劍氣定神閑地說道:“請諸位義士放心，越王殿下的大軍馬上就到南京了，我已經派去迎接越王大兵入城，到時候這十萬大清兵一個也跑不了！”

之前越明軍的馬隊經常出現在南京城外，甚至幾次與清軍馬隊發生戰鬥，這正是柳如是、阮麗珍敢於起事的最大憑仗。

起事的義師兵力雖少，而且只有兩位自告奮勇的把總指揮，但是論氣勢卻是勝過隻想著渡江的清軍，因此雙方幾次廝殺，義師這邊雖然沒佔便宜但也沒吃大虧。

而柳如是與阮麗珍期望的越明軍主力也很快進城了，雖然只有兩百騎，但是馬上健兒卻是格外意氣飛揚，倒是為首的軍官對柳如是與阮麗珍特別客氣:“下官王普祥，見過兩位女將軍！”

雖然柳如是與阮麗珍都是女人，但是越明朝有監國皇后、監國公主秉政，還有邢夫人與李香君這樣的典型例子，王普祥是一點也不敢小視女人。

而且她早聽說過阮麗珍是越王殿下的青梅竹馬，越王殿下對阮麗珍非常珍視，因此一見面就是敬稱“女將軍”。

而看到越明軍的旗幟與馬隊，柳如是與阮麗珍都松了一口氣，她們並沒有詢問王普祥帶了多少兵馬進城，而是直接把指揮權交給了王普祥:“王將軍，現在我把兩千義師與半座南京城都交給您負責！”

“王將軍，能不能盡殲十萬清軍，就看您如何用兵如神了！”

王普祥沒想到自己只是帶著馬隊在南京附近偵察清軍的布防情況居然會遇上這樣的好運氣！

要知道，前不久他才只是馬隊隊官而已，手下只有區區五十騎而已，但是他與周之升一起聯手運作弘光皇帝“沙場殉國”之後，所以周之升就升他為副營官，見了越王殿下與張娘娘之後，他又一步登天成了馬隊營官。

越王殿下是真覺得他王普祥是有功之臣，所以不但升了他為馬隊營官，而且特意拔了近百騎馬隊，又請北固侯再拔出五十騎，加上他原有一隊五十騎組成了現在的一營兩百騎馬隊。

而且王普祥還聽很多人說他就在下一批重點提拔的名單上，有這樣的天賜良機，王普祥自然是立功心切，想盡一切辦法表現自己。

但是誰也沒想到機會真降臨在他的身上:“兩位女將軍請放心便是，一切都交給我普祥負責，有我在，這十萬建虜一個也跑不了。”

王普祥接手指揮權之後第一時間下達了第一道命令:“把我們越明軍的大旗打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大明王師已經殺進南京城！”

伴隨著王普祥的這聲命令，他把營裡所有的日月旗都打出來，馬隊更是全員出動不惜馬力四處轟鳴，營造出一種越明主力已經殺進南京城的氣勢。

向多鐸報告南京失守的八旗軍官就是因為看到城頭已經換上了越明的日月旗，而且對面至少有上百騎精銳馬隊才會魂飛魄散。

王普祥帶著馬隊與搖旗呐喊的義軍衝了幾個回合，南京城內的清軍就失去了統一指揮， 或是龜縮不出固守突圍，或是竭力向燕子磯突圍，或是臨陣起義加入越明軍陣營。

雖然清軍兵力仍然佔據優勢，但是現在王普祥的一營馬隊比兩千義軍還要好用，可以說是佔據了戰場主動，而在戰鬥接觸中王普祥也弄清了清軍現在正全力向燕子磯奪路而逃。

他第一時間下達了命令:“通知一切官兵將士，現在都聽我王普祥指揮，敵在燕子磯，全軍立即隨我向燕子磯突擊，不許建虜一兵一卒渡江！”

對於王普祥來說，奪下南京城已經是奇功一件，正常情況他應當站出來掃清殘存並維持秩序，事後劉永錫肯定會對他進行重賞。

但是對於敢讓弘光皇帝“沙場殉國”的王普祥來說，從容等待援軍接收南京的方案雖然可行，但卻不是王普祥想要的結果，既然敢於背上“弑君”的天大罪名就敢做出一切最瘋狂的舉動。

現在前出在南京附近的越明軍主要是前鋒斥侯、哨探與少量輕裝步兵，兵力不多但級別不低，其中還有兩位與王普祥同級的營官，但是王普祥卻是毫不猶豫地說道:“所有人都聽我指揮，越皇陛下功成名就之時是不會虧待我們這些有功之臣，今日誰敢不聽調度，那就別怪我王普祥刀下無情！”

雖然不久之前王普祥還只是個普通隊官而已，但是大家都聽說王普祥已經進入了越王殿下的破格提拔名單，大家敢於深入敵後殺到南京附近不就是眼前的天賜良機。

因此兩位營官都第一時間站出來支持王普祥:“既然兩位女將軍已經把指揮權交給王將軍，我等都願意聽從王將軍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