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這樣說,除了提醒崇禎這件事的正確做法,實際上也是想告訴崇禎要依照規矩辦事。
禦史們之所以不停的上奏章彈劾除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之外,還有就是崇禎這個人容易被情緒引誘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而且喜歡根據自己的喜好對官員的任免賞罰進行任意更改,有空子才有人去鑽,一些人未必發現了這裡面的規律,但是他們也模糊的感覺到了這裡面的門道,打算用彈章來影響崇禎的判斷。
聽完朱慈烺的話,崇禎果然陷入沉思,頓時覺得自己這幾天被禦史的彈劾弄得焦頭爛額是有點傻。
太子說的對,有錯處罰就是了,為何會因為這些奏章而搖擺不定,又解決了一件心事,崇禎的心情變好了不少。
看著今年長了一頭的太子,發現已經到了自己的肩膀,崇禎上前拍拍朱慈烺:“今年你才七周歲,虛歲八歲,已經長這麽高了!”
朱慈烺微微一笑:“可能是經常鍛煉的原因吧!”
說道鍛煉,崇禎想起一事笑著問道:“哦,聽說最近你迷上了蹴鞠和馬球?要制定新的規則?還要建什麽皇明體育場?
你年齡小,玩玩鬧鬧也是應該,但是切莫玩物喪志,平日裡多學習,你老師都反應了,教你策論的時候,你總是心不在焉的!”
朱慈烺嘿嘿笑著:“父皇,這個可不是玩物喪志,兒臣是想培養大明的武風,順便提升大明馬匹的質量。
等都整理好之後兒臣會把奏章呈給父皇看,到時候父皇就明白兒臣的用意了。”
崇禎並沒有深究這個問題,崇禎也不相信朱慈烺會玩物喪志,這個太子在各方面都很少讓他操心。
這種信任一旦建立,那就很難被打破,既然朱慈烺說有深遠意義,崇禎就相信太子玩蹴鞠和馬球確實有深遠意義。
崇禎微笑著問道:“那策論呢?為什麽不好好學?”
朱慈烺攤攤手:“父皇,難道您覺得,兒臣要是不學策論就獻不好策了?朝中大臣中倒是有不少善於寫策論的,對了錢謙益就特備善於寫策論,但是顯然他們並不能很好的獻策。”
崇禎一下被朱慈烺的詭辯說的笑了:“怎麽,你對這策論也這麽有意見?”
朱慈烺點點頭:“當然有意見了,父皇,這奏章算是一種策論吧,但是這些人要麽把奏章寫的又臭又長,要麽就乾脆不停的用生僻詞自,或者應用一些生僻的典故。
您平時批閱奏章有時候都要想半天,兒臣為了看懂這些奏章就不得不翻書詢問大臣了。
兒臣倒是還好,但是父皇您的時間是多麽寶貴,您多看一份奏章就能多為大明解決一個問題。
您應該用最快的速度處理最多的事情,而不是看他們那又臭又長的廢話或者那些沒用的生僻字和典故。
您每份奏章減少十息的時間,一百份就能減少一刻鍾,您一天就能多休息半個到一個時辰,這些人搞這種東西簡直就是在害人,所以兒臣不想學。”
崇禎沒有想到,怎麽聊著策論的事情,朱慈烺就聊到了奏章上面,奏章的弊端不是一日兩日,他也是深受其害。
但是確一直沒有想到什麽好的解決辦法,不過其實崇禎自己看奏章也會偷懶,這些奏章看似一大堆廢話。
其實這裡面有嚴格的文體要求,一般情況下第一段的第一句,就是奏章的標題,例如《請籌修壺口大堤奏》《彈劾南陽……等等。
然後最後一段就是一個總結性的論述,所以崇禎看奏章一般也就是看看標題,然後看看最後一段,再看看內閣草擬的解決辦法。
合意的就算過了直接披紅,有時候懶得披紅了直接看完扔到一邊,到時候司禮監會代他披紅。
一般只有和內閣意見相左,或者是比較重要的奏章他才會批注上文字,或者看完全篇,這樣的話他當然不方便跟朱慈烺說。
而且兒子對自己的關心崇禎也能感覺到,對於奏章的問題,崇禎習慣了也就不覺得多麻煩了,反而是朱慈烺那種白話文的長篇大論,他看著更吃力一點。
好在朱慈烺一般很少上奏章,那麽這樣看來,這就是朱慈烺對於每天的看奏章行動不滿了。
崇禎淡定的看著朱慈烺:“皇兒不可如此怠慢學業,須知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鱔之穴無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崇禎直接背了一大段荀子的勸學篇,還覺得不滿足乾脆說道:“皇兒怠慢學業,不可不罰,這樣吧,就罰你把《勸學篇》抄上十遍,以示懲戒。”
朱慈烺沒有想到自己沒有勸動崇禎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奏章文體改革, 反而搞得自己還要被罰抄十遍勸學篇,心情立刻變的不好了。
雖然他每天都在練字,寫什麽不是寫,而且崇禎雖然說罰他,但是也沒有說監督,也沒有說檢查,但是他就是覺得不開心。
出了暖閣,朱慈烺乾脆朝坤寧宮而去,傷心了,打算找皇后說道說道,到了坤寧宮,確看到皇后正在那收拾農具。
朱慈烺奇怪的問道:“母后這是要幹嘛?”
周皇后回身笑著說道:“這不是馬上要春耕了麽,你父皇在內宮開辟的那塊地也要種上,我先把農具收拾好,到時候大家好一起乾,對了,到時候你也要過來。
身為太子,一定要親自種地,體會一下農人的辛苦,培養憐憫之心,知道一粥一飯來之不易!”
崇禎在內廷種地的事情,朱慈烺自然知道,沒想到這事還會落到自己頭上,他有點後悔來找皇后了。
周皇后把農具交給下人,打量了一下他:“皇兒來這裡有何事?你可是好幾天不來問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