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禪終於校準了方向，視距晶片上騰起一陣朦朧的黃色光暈助起不受風雪遮蔽視線，看到了北境邊關之外真正的天外天所在之地。

只見在最前方的第一道邊關要塞往前一千裡左右的地方，風雪便不再肆虐，甚至開始消融，露出一大片突兀的荒原大地，氣候開始變暖。

再往後甚至有山川樹林，還臨著一片海，北海！有沙灘、暖陽、海鷗碧波，一片的生機勃勃之景與北境邊關的風雪絕境簡直天上地下！

無禪甚至還看到有幾道模糊的人影在山林之中勞作，似是在采集礦石一類的資源。

“這……這詩怎麽回事?天外天既然瀕臨北海，為何不走水路從東海繞道東洲，幹嘛要在這裡一直和北境邊關耗著?若非親眼所見，我還一直以為北海乃是一片被風雪冰凍不可通行的冰海呢！”

無禪驚的合不攏嘴，林蒙在一旁同樣架著一隻視距觀看卻淡然的很，好似見怪不怪了。

“我曾經第一次遠眺天外天腹地時也是和你這般震驚，如今倒是見怪不怪了。”

“眼下你雖然能看到北海能通行，卻不知北海和東海交界之處有一海眼大渦，若有高手強行飛度倒是沒啥問題，可若想大軍乘船而過卻是極難。”

“再加上天外天又不是沒有成功渡過海眼繞道東海而來，只不過是一支數量小實力強的小軍團罷了，大軍根本過不來，沒翻起多少波浪。”

“但這也足夠了，歷代皇朝以此為戒，處處盯防著天外天繞道東海，東洲的長靈軍如今有一半是水兵。”

“況且東洲自古以來便是江湖武林繁榮之地，宗門世家林立，這幫人可比朝廷的軍隊更不好惹，想從他們腳底下借道可不容易。”

“歷史上天外天唯一一次繞道東海進東洲，派出的隊伍修為最低的都是逍遙境，神玄多達數十位，更有一位天主隨行。”

“可他們依舊沒有翻起什麽大浪來，就是因為剛到東洲腹地，便被各路江湖宗門世家圍剿了個乾淨，就連當時那位在玄悟境中都稱得上佼佼者的天主都落得重傷而歸，差點沒把命丟下。”

“自此之後，天外天便在沒有打過走水路過海渦通東海進東洲的念頭，但伺候的各大皇朝依舊不放心這個，歷代皇朝在東洲的大軍之中水兵都佔很大比例。”

林蒙一番說道下來聽的無禪直點頭，可隨後卻好奇心大起，視線從視距中移開，狐疑的看向一旁的林蒙問道:

“話說你千年前雖是聖人門庭出身，可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介散修，怎會對這邊關戰事知道的如此之多?”

林蒙頗為得意的輕哼一聲，調侃道:

“你這和尚真是壞腦子，莫忘了我當年可是跟著大隆始皇帝周元打天下，一手建立起大隆皇朝的人。就像是……像是如今的無雙尊王林和大元皇朝的關系一般！這邊關的戰事我怎會不知曉。”

“實話告訴你，當年我可還是親自帶兵駐守過天門關，一路打到過前線去的呢！”

無禪一聽倒是點頭覺得在理，不過卻以更加狐疑的目光看了林蒙一眼，調侃道:

“既然你當年還親自在這裡帶兵打過仗，怎的現在如此謙虛了，只顧得給我介紹這天門關、石碑題詩和一些新奇東西，也不說說你當年的豐功偉績。”

林蒙聽得嘴角抽搐起來，一眼不發，無禪這話算是戳中自己心中的痛處了。

想當年自己雖待在周元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學了不少練兵打仗的門道，可江湖閑散之修的本性難移，真正帶兵交戰時哪管什麽戰法戰術，只顧著自己一人上去鬥將，

一槍一個將對方的大將統領都撂倒，為首之人一倒士氣自然低落，到時候沒有輸的道理。可當初自己一路打到邊關前線，率二十萬大軍出關作戰之時，卻被天外天一部軍團以五萬人做誘餌，拋出兩位將領讓自己殺了誘自己深入。

身後二十萬大軍跟不上，隻好盲目朝著自己離去的方向追趕，一時間群龍無首，最後被對方埋伏下的五萬士兵來回穿插傷亡慘重陣不成型。

等到原先二十萬大軍解決了那天外天的五萬之軍，與被誘入深處埋伏之中的自己回合之時，死的只剩下兩萬人有余。

最後這一仗打下來，原先帶出來的二十萬大軍無一幸存，自己則血戰七天七夜將對方剩下的部隊全滅。

以二十萬大軍被對方少了一倍的十萬人拚了個同歸於盡，只剩自己一人存活，算個屁的豐功偉績！

自此之後周元便不再讓自己帶兵打仗，差自己到關內清剿作亂的全性和天外天之人去了。

哪怕時隔千年，一想起這個林蒙的良心便發痛，哪裡好意思再跟別人吹噓。

無禪也沒追問，只是捂嘴偷笑，一看林蒙那張臉就知道這是打了敗仗被人戳中了痛腳。

無禪偷笑了好一陣，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半天后才笑著調侃道:

“那我的林大將軍，為何邊關要塞往前千裡之外氣候便不再惡劣甚至再往前更是春暖花開，而這歷代皇朝卻要在這氣候惡劣的苦寒絕境之地建起關隘要塞，讓士兵們在此受苦呢?”

林蒙心知無禪是在調侃自己卻也沒臉說破，隻得苦笑搖頭。

“天外天之人生活在三重龐大的聖人秘境之中，外邊那些人不過是用來在外采集資源的勞力罷了，真正的大本營根本找不到。”

“而這要塞的關隘的建立最先講究的是戰略上的優劣，其次便是距離，眼下各大邊關要塞之間的距離正好，互相支援極快，且從後一重防線乃至從天門關直接增援的速度也是正好的。”

“若是再往前恐防線過長從而力量薄弱互相支援無法及時趕到，會被天外天的大軍集中一點擊破。”

“至於到那氣候良好之地駐扎更是癡心妄想，那上邊就是天外天的三重聖人秘境。”

“金光宮的聖人秘境你也去過，親身體驗了一遭，從秘境內想要出去只需一個坐標便可頃刻到達。”

“自古以來派出到天外天腹地探索的軍隊不少，可都是有去無回。任你幾百萬大軍都是無用，天知道什麽時候天外天給你來一手神兵天降，幾百萬大軍和玄悟境高手瞬間就出現在你頭頂，根本防不勝防。就算打得過人家也是進退自如，隨時可以回去準備下一波的戰鬥。”

無禪聽罷皺眉面露憂慮之色。

“也就是說，五洲之人只能這麽被動的挨打，卻拿天外天一點辦法沒有?”

林蒙聳了聳肩無奈道:“誰讓人家背靠那麽大一個聖人秘境呢?歷代皇朝只有挨打被動反抗的份，不可能打進人家的大本營去。”

“更何況人家天外天的聖人雖然不在天地之內遠在蒼茫之外可還活著呢，不像金光宮的秘境那樣聖人早就死了幾百萬年了。”

“像這種情況，天底下哪位有本事的地師天師敢有這般的潑天大膽去幫五洲皇朝洞開天外天秘境的門戶?”

“就像山神山脈的那位也是一樣，口頭上說說罷了，你讓他去萬佛城當著佛聖的面子拆他老人家的秘境，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膽子。”

無禪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面露憐憫之色哀歎一聲。

“唉，戰火連綿萬年不休，到頭來還是百姓荼毒。天外天好歹是聖人門庭，也不知為何不像其他聖人門庭那般隱世不出，反倒大張旗鼓的要進攻五洲之地。”

“天外天也有天外天的難處啊！”

林蒙搖頭感歎一聲，抬頭望天道:“天外天雖然有三重秘境，每個都要比金光宮的秘境大上百倍有余，可奈何其被人居住的歷史也比金光宮久遠數百上千倍啊！”

“秘境的空間就算再龐大終歸也是有限的，裡邊的土地和資源逐漸枯竭，天外天之人為了發展和活命還是要向外擴展，這個向外也就只有五洲之地了。”

“而這天外天和五洲之間的戰事不休，縱他秘境下邊那麽大一片的桃園沃土，天外天也不敢讓其子民安居其上恐五洲派兵殺進此處屠戮其無辜百姓。”

“如此一來便是一個僵局，天外天之人要土地要資源要生存不可能收手，歷代皇朝又不可能忍氣吞聲的割讓土地，以天外天的聖人門庭而言，更不可能對一個世間皇朝俯首稱臣，所以此局無解，必須以一方的改變方能終了這數萬年的戰事。”

林蒙說罷，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了龍赫英的身影。

此人倡導變法新政，要改革千古皇朝帝製，首先就是要削藩棄侯，將土地還給其上居住的百姓，將皇朝勢力盤縮到中州凝聚起來，避免鞭長莫及腐敗滋生之事，又能更好的推行尚武之國風，從而快速的增強一朝百姓的平均實力以強大自身。

此事若成，相當於是直接在大元的國土上將東西南北四洲舍棄由百姓、宗門、世家自治，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什麽北境邊關，天外天也可在北洲的土地上得到安歇，予以天下萬民休息，可得萬年安生。

隨後又可成天下紛爭之世，以外患刺激一朝之國力武道快速發展，到最後一國上下人盡皆修，也可學天外天隨隨便便拿出數十位神玄高手出來，朝廷的實力將不會在江湖之下，自然可再輕易的拓展領土。

林蒙想起當初在周元哪裡聽龍赫英和周元談論天下之事時所言之恢弘壯闊，令人耳目一新。

若是此人變法新政能成，定能休止這數萬年戰火，開創前無古人之新制度，建立一個新的時代！

“若無斷臂求生，剜肉保命之志不能成此事！當下一朝，應效法楊慶，斷臂求道隻圖更強！”

林蒙下意識的便說出了當時夜裡龍赫英所說之話，聽的一旁的無禪一愣，回味一陣後才算想起這句話的來路。

“先前你那般抵觸龍赫英生亂，如今倒是真心支持了?”

林蒙點了點頭，歎息道:“不錯，先前聽周元願隨他，我只是支持周元，而不是支持他龍赫英，現在才是我真正第一次盼著那龍赫英能早登龍位成就這般開天辟地之偉業。”

說罷，林蒙帶上那對寒流鳥的羽翼，站到牆埡上，頂著烈烈風雪回頭朝無禪一招手。

“來吧，該去一下站了，讓你感受一下堪比信天遊的速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