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分,工分,社員的命根”,是對那個時期集體大鍋飯、一家人靠工分過日子的真實寫照。
人民公社給社員分配糧食、財務都是按照每年個人家裡社員幹了多少工分算的,但這其中也不是沒有貓膩。而且有工分的不一定都是乾活的社員,還有一些比如機械維修的、小隊會計、保管員等等這些人都是年末給他們平均工分的。
而這個記錄工分的方法則是像微涼大學時期的考勤表一樣,姓名、日期、上午和下午,實際上也和考勤差不多。乾一天十個工分合成錢也就一毛四分錢,男勞力大多數六七個工分,女勞力四五個工分,老弱病殘則是一二個工分,一年到頭算工分,乾得好也就算了,乾得不好還得欠人民公社的工分,很是刺傷人的勞動積極性。
而且評定一個人的工分也不是記錄員說了算,而是用“死分活評”的辦法,按照每個社員勞動力的強弱和技術高低評定每工作日應得的工分,再根據勞動中的實際表現進行評議,確定加分、減分或按原定標準記分。
這個給多少工分,就像老師給批改作業一樣,自然是生產隊隊長即村長和大隊書記說了算的,而一個村裡面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連著親戚,這個做村長的則是一定要一碗水端平、公正無私,不然就不能服眾。
然而微涼接手了記錄員這個工作,則是發現要是村長覺得看誰不順眼想要從中徇私,跟書記討論你活乾得不好,或者表現不好,那真是太容易了,還叫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之前的工分記錄員是村長兒媳婦也就算了,大多數人還是不敢放肆的,但是現在是微涼這個17歲的小丫頭片子,男人還好,誰也不敢耍潑皮,但是女人就棘手了,遇見善良隱忍的還好,隊長說給多少就給多少,若是有些比較潑辣、蠻不講理的那可就開始生事了。
這個時候工分還是透明化的基本每個人都能知道自己一天幹了多少,微涼雖然是乾這個輕松活計,但也是拖著傷腿乾活的,由於她第一天上手,中午飯也是匆匆對付了幾口玉米面雜糧餅子喝了幾口水。
好不容易忍到下午太陽落下收工了,有個婦女卻扯著微涼的衣袖開始嚷嚷:“童家妹子,這可不對啊,我今天可是上了一天的工,怎麽才記三個,不是應該四個工分嗎?”
此時人家隊長、書記早就走前面回家吃飯了,後面的人見她問話,都在後面一邊走一邊聽她們說,微涼想了想說:“這位嫂子,工分我隻負責記錄,你要是有什麽疑問的話就得問村長了!”實際上這人她倒是有印象的,中午的時候偷偷跑回家了,難怪村長給三個工分。
“啥叫這位嫂子,都說你摔了一跤摔的不認識人了,我還不信,原來是真的,我是你吳家嫂子啊!不記得了?”
微涼正想這個“吳家嫂子”的名號似乎有點耳熟,就聽她自己說:“哎呀,你平日對我家小虎子最好了,你忘了?平日有個啥糖啊麥乳精的你可都給他的,最近倒是不見你給他了……”她這樣一說微涼一下子就知道這是誰了!頭一天來的時候董京燕就說過這個人。
“你看看今天這個工分能不能給嫂子改一下……”
這可是明目張膽的徇私舞弊了,微涼哪裡敢應,馬上大聲說:“吳家嫂子,這可不行,主席說要實事求是,服從上級命令,你這樣可是陷我於不義!”
吳家嫂子顯然沒想到微涼這才當了一天的記錄員一下子就翻臉不認人了,當下有些訕訕的:“你剛來槐香村的時候連燒火都不會燒,
還是我教你燒火的……”“建國來了!”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吳家嫂子竟然不做聲了,微涼抬頭看見來人一怔,她不怕這種潑婦,但是跟這種人掰扯,就不可能好好講道理,沒得讓自己也像個潑婦一樣,周連長來的太及時了,原來他叫周建國,果然跟童颯的哥哥們一樣,名字帶有濃濃的時代特色。
周連長穿著一身軍裝,雖然不是很新,但那鮮豔的肩章很是醒目,也一下子就讓人看出他和時下裡那些舊軍裝、或者軍便裝的區別,這才是一個真正的軍人該有的樣子。
周連長一來,村民們果然不再逗弄微涼, 其實她也能明白大家那種心思,就是看熱鬧,看她一個才十七歲的小姑娘被一個婦女逼迫那種囧囧的樣子,不過是給枯燥、乏味的生活中添點樂趣罷了,但她可不想被人當猴子參觀。
村民們慢慢都走在前頭了,微涼看周連長默不作聲的跟在她跟前,正想問問人家有什麽事,就聽周連長發話,並且往村裡的另外一條岔路上走:“許爺爺那裡有藥了。”
微涼半晌才反應過來許爺爺大概就是許大夫,她一聽也挺高興,趕緊給周連長道謝,這個周連長真是太熱心了!
然而等到了許大夫的衛生所,聽到許大夫很是高興的對周連長說:“這次多虧了你小子,不然我這藥還不知道生產隊給我什麽時候弄。”微涼因為許大夫這句話,忍不住轉頭去看周連長。
許大夫讓微涼將褲腿挽起來,一邊給她小腿重新換藥,一邊嘮叨:“我嘴皮子差點都磨破了,說衛生所沒藥他們還是死活不給我進藥也不給我批條子,這個地方是能等的嗎?現在又是農忙萬一有個什麽事故,可是要死人的……”
周建國不經意的看到微涼挽起來的那節褲子下面雪白的小腿,有些不自在的將眼神移到別的地方,哪裡還能聽到許大夫叨叨什麽。
但是乖巧坐在那裡的小姑娘讓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沒想到微涼也正看他,周建國“唰”的一下扭頭,讓微涼忍不住笑了一下,周建國大概也覺得這樣有些慫,故作鎮定的又回頭,就看見微涼低頭笑的樣子,他這次倒是有骨氣強忍不扭頭,但是那耳朵卻燒了起來,幸好他皮膚顏色深,倒也看不出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