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淵撇嘴,道:“其實……”張淵抬眸,望了江辭一眼,兀自喃喃道:“不回去,也無所謂的……”
“什麽?”江辭起了身,看見張淵在那低著頭,不知在說些什麽,忙開口問道。
“沒、沒什麽!”張淵擺擺手,“你快些收拾吧,沈若肯定等急了,他開始懷疑你了,你再慢些,怕是又要刁難你。”
江辭晃了晃臂膀,松了松筋骨,道:“我隻盼望著這任務快些結束,我想到皇宮享福了。”
江辭一面穿衣服,一面問道:“話說,六十是動心,那多少是動情啊?”
見著江辭換下褻衣,張淵趕緊背過身,紅著臉回答道:“因人而異吧,有些人是七十,有些人就是八十,每個人對感情的衡量價位都不一樣。如果有人對你動情了,系統就會提示你任務完成了,會自動幫你切換任務的。”
“這麽方便?”江辭穿好衣服走過來,就著床沿坐下,換上鞋子。“那有九十或者是滿分的嗎?”
江辭是個完美主義,凡事都力求盡善盡美,如若能混個九十或是滿分自是極好的。
感知到江辭換好了衣服,張淵緩緩轉過身來,幽幽地瞥了眼江辭,揶揄道:“你把這當成什麽了?考試嗎?”
“有什麽差別嗎?”
“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啊?”張淵滿臉興味,直直望著江辭。
江辭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淡淡道:“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我看過豬跑啊。”
“這可不一樣。”張淵抱臂,故作高深道:“感情啊,可是一個很玄妙的東西,像風,看不到,但你又能切實感受到。像霧,你看得到,卻摸不到。像花香,摸不著,看不著,但你聞得著,你知道它就在你身邊。它像世間萬物,卻勝似世間萬物。”
江辭起身洗漱,饒有興味的睨了張淵一眼,戲謔道:“看來,咱張哥還是個情場老手啊。”
張淵身形一頓,呼吸一窒,繼而恍惚一笑,喃喃:“其實……我也不懂的。”
梳洗完畢,江辭已無心同他打趣,正了正衣襟,推門出去。
在沈若房前站定,江辭緩了緩聲息,正欲叩響房門,忽然間似想到了什麽,趕緊止住了動作,急驚風似地朝大齋堂走去。
見江辭跑得如此著急,張淵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忙轉過身跟著她一路疾跑。
不想江辭竟在齋堂面前停下,張淵沒好氣的說道:“怎麽?你餓了?”
江辭轉過頭來淡淡睨了他一眼,揶揄道:“笨!”
江辭走進去,同一位飯頭僧討了壺熱茶,末了又道:“師傅,可否借小灶一用?我家公子偏愛熱茶,廊院距這又有些遠,我怕回去的時候,這茶已經涼了。”
那飯頭僧點了點頭,將江辭引到火灶前,“施主請便。”
江辭同他施了個禮,道:“多謝師傅。”
還未到飯點,火燒得正旺,江辭將茶壺置於其上,在一旁“煽風點火”,加大火勢。
“你在幹嘛?”張淵忍不住開口問道。
“溫茶啊。”
“可這茶本來就是熱的啊,你還燒它幹嘛。”張淵不解。
“這你就不懂了吧。”江辭詭秘一笑,伸手探了探那茶蓋,張淵見狀立時驚呼:“你幹嘛?!不怕燙嗎你!”
江辭的手將將觸到那滾燙似火的茶蓋,燙得立馬蜷回了手,趕緊將手含在嘴裡。
“遭報應了吧。”張淵沒好氣的冷哼著。
“你懂什麽,
這不過是苦肉計的第一步罷。”江辭含糊不清地說道。 待指尖的痛覺減弱了些,江辭才將手拿了出來,放在一旁的涼水盆中泡了泡。接著拿過一張抹布蓋過茶壺,將它提溜出來,放置在食盤上。
再看一眼被燙熟的手指,唔……起泡了。
張淵湊頭過來,低低咒了聲:“該!”接著輕輕呼出一口冷風,替她消減灼熱之感。
江辭受寵若驚,頗為驚詫道:“你吃錯藥了?”
張淵這才覺出不妥,趕緊退身,紅著臉急急辯道:“我不過是怕你被燙死了,不能帶我回去罷了,你、你不要多想!”
江辭咧嘴一笑,道:“你急什麽,我又沒有多想,還想感歎你終於有一點人性了呢,不想你還是隻擔心你自己。”
江辭端起食盤朝廊院走去。
張淵微微怔凝,呆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張淵恍惚抬手,望了望自己幾近透明的手,搖搖頭,失落一笑。
江辭來動沈若房前,叩響房門,沈若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薑南風便迤迤然走過來,開了門。
本是春風和沐的臉在見著江辭的一瞬便垮了下來,頓似烏雲蓋頂。
薑南風掃量了江辭一眼,在見著她手中的食盤時,忙扯出一抹牽強的笑,盡量柔著聲音道:“給我吧,我替你端著。“
“欸。”江辭還未反應過來,她的手已伸至食盤上,正欲將它奪過去。
江辭向來是不肯吃虧的人,更何況這壺熱茶可害她受了不少苦,來之不易呢,豈能教她奪了去。
江辭穩穩把著食盤,屹然不動。
薑南風見狀,忙加大了力道,見還是奪不過來,不禁惱怒,正欲“擼起袖子加油乾”,江辭趁這空隙一把拍掉她的手,把食盤徹底奪了過來。
薑南風氣惱不已,恨她一個小小婢女都敢忤逆自己,方想要教訓她,忽想及這人畢竟不是她府上的,便偷偷瞥了一眼沈若,見他無動於衷,不禁暗笑。
薑南風提腳照江辭的腳尖踩去,江辭側身閃避,薑南風一擊不中,忙一個抬手,將那食盤打翻。
江辭一個不穩,食盤跌落在地,茶壺翻滾,熱茶飆灑,眼見著那滾燙熱茶就要波灑在江辭和薑南風身上,一旁的杜衡立時閃身過來一把推開江辭。
江辭倒是脫了險,倒是可惜了那薑南風。
只見她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熱茶全灑了出來,一大半全濺在她裙擺上,其纖纖玉手不免遭此橫禍,紅了一片,水泡似春筍般一個一個冒了出來。
薑南風先是呆愣,待那鑽心刺骨的痛自柔荑處傳來時,薑南風忙一個勁甩手,直呼疼痛,涕泗橫流。
杜衡見狀忙跑去那幾案前端來一壺涼茶,將它波灑在薑南風紅腫的手上。
一時的清涼過後,疼痛更迭而來,薑南風捂著手,泣不成聲,其間還不忘抬頭將江辭狠狠地恨上一眼。
江辭默默摸了摸鼻子,恰逢杜衡瞥過目光來,見著江辭手上的燙痕,立時拉過她的手,急忙道:“怎麽還是燙到了?痛嗎?”
說著還不忘替她吹上兩口氣。
江辭訕訕將手收回來,乾乾一笑,道:“不痛不痛,你還是仔細照看著薑小姐吧,我覺著她比我還痛。”
杜衡撇了撇嘴,沒有動作。
沈若坐在一旁,看完了整場鬧劇,一直默不作聲。見著杜衡江辭這番親切,其眉頭不禁一蹙。
沈若默默起身朝薑南風走去,自袖中拿出一瓶膏藥,蹲下身,拉過她的手,替她仔細塗抹著膏藥。
薑南風驚得立時止了哭聲,滿臉驚詫,一瞬不瞬地望著沈若。
沈若淡淡出聲道:“一直這樣看著我,你不痛?”
薑南風面上浮上一抹羞色,柔柔低喃道:“不痛。”
江辭立在一旁,覺著不妥,出聲道:“王爺……”
話還未說完,沈若就起了身,回過頭來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江辭心下一窒,有些吞吐道:“回、回哪?”
沈若將藥膏交付於杜衡,轉身回到座位上,“隔壁。”
江辭嘴唇翕動,欲說些什麽,卻終是沒有說出口,最後隻默默道了一句“是。”便默然回了房間。
杜衡看了一眼沈若,沈若朝他微微點頭,杜衡領會,追江辭而去。
杜衡叩響房門,江辭起身將門打開,見著來人,江辭微微一笑,道:“大人。”
杜衡蹙眉,“你叫我什麽?”
江辭轉身回到座位上,沾了沾杯中茶水,塗抹在燙傷的食指上,淡淡回道:“大人啊,怎麽了?”
此番不知又是些什麽計策,興許是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合著來探她。
江辭輕輕喟歎,看了一眼已走過來的杜衡,心下竟莫名有些委屈。
不想她一個活了半輩子的人,竟會在這件小事上栽跟頭,想著沈若那副冷漠的模樣,竟還有些許委屈,真真是奇怪,她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杜衡拉過江辭的手,將手中藥瓶打開,欲為她塗抹藥膏,江辭忙將手抽回,道:“不過是一點小傷罷,大人就不必浪費此等上好的膏藥了。”
杜衡眉頭輕輕一蹙,還是將她的手給強硬掰了過來,替她塗抹著膏藥,呐呐道:“你在置什麽氣?”
江辭也不再反抗了,任他塗著,聽他這樣說,撇撇嘴道:“我哪有置氣,你方才也瞧見了,分明是那薑南風挑的事端,王爺卻反過來怪我。”
聽見江辭這番頗有些孩子氣的言論,杜衡啞然失笑,道:“他哪裡怪你了?”
“他恨了我一眼。”江辭喃喃,“是因為我傷著她心上人的緣故嗎?”
江辭捏了捏衣角,既憤懣,又委屈。
杜衡抬頭幽幽望了她一眼,道:“那薑南風好歹也是他名義上的夫人,自然得多擔待她一些了。”
杜衡指了指一旁的膏藥瓶,繼續道:“喏,你看,沈若差我送來的。他這人怪氣得很,性子悶,你莫要同他計較,不然吶,最後受傷的還得是你。”
江辭咂咂嘴,嘴角緩緩上揚,卻還是禁不住嘟囔道:“他是個王爺,而我只是個小小丫鬟,哪裡敢同他多加計較啊。他不同我計較,我都要謝天謝地了,哪裡還敢找他的麻煩,這不是自討苦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