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驚疑。江辭自然知曉他與沈禦之間的明爭暗鬥,但她從沒有表現出來過,本隻想攻略沈若與杜衡後就重新換個身份攻略沈禦,全然不參與這些權謀算計,卻不想還是被沈若拉下了水。而且此時他還對她直言他的計劃,這是完全信任她了?
不,沈若多疑,就算確認她不是沈禦派來的奸細,也不可能將他的計劃全盤托出。這個計劃,可能只是沈若所有計劃中的一小環,而江辭,就是這一環中的一顆小棋子。
“不願意嗎?”
“公子但說無妨,奴婢是公子的人,自該任憑公子差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探虎穴,安得虎子。
沈若慰懷一笑,“明日我同杜衡起身去平城,你留在此地。到時候可能會發生一些不可預測的事,若是不慎,你會有生命危險,你可還願意?”沈若眼底有不加掩飾的探究。
“公子既吩咐了,奴婢照做便是。”
“我會派人保護你的,不必擔心。”
“多謝公子。”
“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沈若溫煦一笑。
“是。”江辭起身,朝外走去,將將拉開大門,卻聽得一聲急呼:“欸,等等!”杜衡的聲音。
江辭轉過頭來,疑惑地望著杜衡,“大人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杜衡走過來,從懷中掏出一柄短刀,拉過江辭的手,將它放於江辭手上,鄭重道:“小心行事。”
江辭心頭忽然一暖,微笑道:“謝謝大人。”
“嗯,回去吧。”
“是。”江辭開門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間,恰巧張淵也回來了。江辭關上門,掩了門窗,坐在幾案旁,道:“看到是誰了嗎?”
“張遠山的人。我剛飛出去便看到他朝正房那邊跑,我一路跟著他,果然見他進了張遠山的房間。確認是張遠山的人後,我就回來了。”
江辭點點頭,“那你剛才可有什麽收獲。”
張淵詭秘一笑,“收獲挺大。”
“說來聽聽。”江辭一手把玩著桌上的白玉瓷杯,一手托著腮。
“如你所料,張遠山前腳剛和沈若交談完,後腳就又跑去找那個男人了,一開始還是說想見自己的妻兒,然後又問些‘他們還好嗎’之類的話,我覺得無聊就沒有仔細聽。到後面還是那個男人覺得不耐煩了,才打斷的他,然後就問他想好怎麽殺沈若了嗎。”
“張遠山怎麽說?”江辭抬眸。
“他說,”張淵莫名瞟了江辭一言,笑道:“他說沈若和你關系匪淺,你又是杜衡的妹妹,不如將你抓來,威脅杜衡,把杜衡引開,然後趁沈若外出治水時把你扔下河,引沈若救你,再趁機開閘放水,淹死你們兩個,造成沈若不小心溺亡的假象。”
江辭氣憤得錘了錘幾案,怒道:“這個道貌岸然的張遠山!”
“別急,還有。”
“你說。”江辭仍是氣得握緊了拳頭。
“那個男人在聽到張遠山這個計策後冷冷一笑,說:‘你可知那慈清王喜歡的是男人,不是女人。’,那一臉正經的樣子可笑死我了,哈哈。”張淵想到那時的景象,再想到那男子一臉正經,滿臉自信的模樣,不禁放聲大笑。
江辭卻是緊緊皺著眉頭,冷聲道:“那個男的是沈禦的人。”
“你怎麽知道?”張淵好不容易止住了笑。
“你還記得之前杜衡中媚藥那件事嗎。”
“記得。”
“那藥本是要害沈若的,
卻不小心被杜衡吃了去,沈若肯定知道是誰下的,他只是將計就計,配合杜衡演了一出戲,這戲是演給沈禦看的,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要的就是讓他相信,他沈若,是個斷袖。” “那,那相信這個有什麽用呢?”
“我不知道,但肯定和接下來的計劃有關。”江辭揉揉額頭,“你繼續說。”
“張遠山顯然不太相信那個男人說的話,但還是應承了,還說明天就能想出個萬全之策,還望他放心。最後臨走時又囑咐那個男人一定要保證他妻兒的平安,不要忘了答應他的。張遠山走後不久,那個男的也跟著走了。我跟著他,看到他爬進一個特別隱秘的山洞,那山洞還真是別有洞天,從外面看時,完全看不出有個山洞,而且過道又窄又暗,不想竟越走越敞亮,
走到最裡面時,我看到好幾十號黑衣人在裡面,烏泱泱的。到了山洞,我就想趁機找一下張遠山的妻兒,還不用找,一眼就看見了。”
“還活著嗎?”
“還活著,但是和死了差不多。兩個人氣息奄奄,像病死的老狗一樣趴在地上,那些黑衣人還時不時過去踹上兩腳,可把我給氣死了!”杜衡叉腰,一臉的義憤填膺。
“怕是事成之後,張遠山也活不了了。”
“你說對了。”
“嗯?”江辭疑惑。
“原先那個男人是這群人的領頭人,聽那些黑衣人叫他什麽李大人,我就叫他李扒皮吧。這個李扒皮心黑得很,他說張遠山的計策一點用也沒有,到底是留不得,還是趕緊做了他比較好!緊接著又提到你,說你是杜衡的妹妹,杜衡的武功他們領教過,知道不是他的對手,就想把你給綁了,拖延杜衡。接著又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我覺得實在沒什麽可聽的了就回來了。對了,回來的時候我又遇到了杜衡。”
“嗯?在哪遇到的?”
“王府。我看見杜衡時他正從府外回來,鬼鬼祟祟的。我想看個究竟,就一路跟著他,結果他只是去不遠處的小湖邊洗了個腳。”
“他洗腳做什麽?”
“不知道。”張淵兩手一攤,搖搖頭,“他洗完腳後就回來了,我覺得沒必要跟下去了也就回來了,然後你也跟著回來了。”張淵朝江辭努努嘴。
江辭眉頭擰得更緊了,不禁站起身來在房中走來走去,走去走來。
沈若讓她待在此地,看來是已經知曉張遠山的計劃了,這是打算將計就計?可是有什麽用呢?為何不直接拆穿的好,此行目的不是治水嗎?
讓她在這裡守株待兔,目的是什麽?難不成他和張遠山有仇,想借此機會治他的罪?
唔,看白天那副哥倆好的樣子,也不像啊。
沈禦?!
目的是沈禦,沈禦才是她待的“兔”!
怪不得杜衡會送她匕首防身,原來防的是沈禦。張遠山肯定不會輕易動她,真正要動她的人是那個李扒皮!
剛才來她房間的是張遠山的人,那方才在涼亭處的便是李扒皮的人馬了,看來兩方人馬都按捺不住了,沈若肯定是知道的。江辭現在莫名其妙成了計劃的關鍵,這兩方人馬都想抓江辭,引杜衡,殺沈若。
可這兩方人馬的目的分明是一樣的,為什麽不直接協通一氣呢?
江辭緊擰著眉,在房中不住地來回走著,嘴裡不斷喃喃著:“為什麽呢.......為什麽呢......”
張淵見她這樣來來回回走著,不免心煩氣躁,便大聲吼道:“你幹嘛呢,我都快被你繞暈了!”
江辭抬頭,見著張淵在對她破口大罵著,卻什麽也聽不見,只看到他的嘴在不斷地說著什麽,江辭突然靈光一閃。
一句話直直撞進她的腦海:“兩個人氣息奄奄,像病死的老狗一樣趴在地上,那些黑衣人還時不時過去踹上兩腳。”
兩人氣息奄奄......
這個李扒皮根本就不想留張府一家人的活口!
不如......
江辭詭秘一笑,計上心頭。
江辭抬頭,看著還在破口大罵的張淵,笑道:“我想到了!”
“什麽?”張淵正罵得爽呢, 卻冷不丁瞧見江辭笑得這麽開心,一時間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可還記得去那個山洞的路?”
“記得。”張淵撓撓頭,心中犯了糊塗。
“那洞裡有多少人?”
“大概二三十號人吧。”
“二三十號人......”江辭不住重複著。
二三十號人,明天捉她只需兩人,一人主,一人輔。剩余二十人抓杜衡,其余幾號人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沈若完全綽綽有余。看來是都安排好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張遠山先動手,兩方人馬相碰,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才區區兩個人,張遠山,你可不要讓我失望了。
江辭唇角緩緩勾起,對著張淵道:“走,我們去會一會張遠山。”
“啊?為什麽去會他啊?”張淵撓頭,又犯了迷糊。
“秘密~”江辭一臉得意,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對張淵道:“你先等我一下。”
“你要幹嘛。”
“借字據。”江辭笑得一臉奸詐。
江辭開門出去,來到沈若的房門前。嗯?燈還亮著,還沒睡呢。江辭輕輕叩響隔壁沈若的房門。
“進。”
江辭推門而進,杜衡還在那坐著。見著江辭,杜衡面上露出些許疑惑之色。沈若慢悠悠地倒了一盞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說道:“說吧,找我什麽事。”
“借張字據。”江辭輕車熟路的拉過凳子坐下。
“哦?”沈若滿臉興味。
江辭咧嘴嬉笑,道:“給你添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