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夕,本該同往年一樣平凡卻又不平凡的日子忽然便熱鬧了起來。此熱鬧非一般熱鬧,此熱鬧幾乎可媲美春節的熱鬧了。
因為身為皇上的沈禦就要大婚了,結親對象是丞相嫡女——趙施夷。
所以全京城張燈結彩,擊鼓同樂。
沈禦似乎很高興,特意下了道旨,鑄了一座高台,命名為——鵲台。
不過另有傳言說其實此高台還有另一別名——銅雀台。因為上面的喜鵲是用黃銅所鑄,故而得此名。
甚至還有別有用心的人解出了其中意味:說是皇上同趙丞相不合,但為了鞏固皇位還有拉攏丞相,便出此計策——娶趙施夷。
其實鑄這高台並非是寵愛趙施夷,而是為了鎖住她,她正如那小喬一般,被困於銅雀台中。
可惜的是並無周郎前來解救她。此高台周遭被銅鵲所圍,高台四角皆飾有一個困於金絲籠裡展翅欲飛的金雀,那金絲籠皆是用金絲所做,那網細密得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纖維,透不出一點風。
就這樣看著,倒還真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真真是既無東風,也無周郎。
當然這些全是坊間傳言,不可盡信。
另一有理有據的傳言是說這鵲台是特意為了趙施夷所鑄的,因為趙施夷喜歡讀三國志,並且特別喜愛周瑜和小喬的愛情故事,故此沈禦便特地為她鑄了一個獨屬於她的“銅‘鵲’台”。
另外趙施夷還獨愛歌舞,所以到時還會有宮廷舞姬前來歌舞。
傳言沈禦和趙施夷也會來。
不過不是光明正大的來,而是“偷偷摸摸”的混跡其中。
若是有幸能見上這兩位貴人一面,那當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江辭蹲在花叢中,默默聽著過往侍婢的私語。
沈禦……趙施夷……
雖然已對他們的生平事跡還有性格習慣都十分的熟悉了,可她還從未見過這倆人呢。
聽聞這趙施夷是京城第一美女,美豔絕倫,比之九天玄女都是綽綽有余的。她倒還真想見一見這傳聞中的美人到底是何模樣。
至於那沈禦……
她其實並沒有什麽想法。
不過以後總歸是要見的,現在提前打個招呼也未嘗不可。
“嘶——”
分了心的江辭被竹條給劃傷了,手指頭很快便浸滿了血,鮮紅鮮紅的。
江辭隨意地將血抹在身上,等了一會兒,待血完全凝固後,便又開始編織花燈骨架了。
她不知從哪弄來一大堆漿糊,編織好骨架後,她將摘下來的月季花花瓣層層疊疊地鋪疊在骨架上,雖然失敗了很多次……但到底還是成功了。
只是好不容易做成功時天色已經化作一片青黑了。比她預想的時間還要長上許多。
而在這時她忽然想到一件足以將她劈成齏粉的事——她忘記空出地方裝蠟燭了!
花燈花燈,沒有蠟燭,算什麽花燈,頂多算個花骨架。
因而,她只能萬般無奈地重新開始編織花燈骨架。
待完全完成時,天色已經變成了墨,濃得化不開了。而且,酉時已經過半了。
沈若怕是等得不耐煩了,一想到沈若那張陰晴不定的臉,江辭不免一陣心悸。理了理發飾,江辭趕緊提著花燈屁顛屁顛地跑去書房了。
隔大老遠就看到燈火通明的書房,隱隱的還能看到沈若伏首看書的剪影。
江辭想了想,決定給他一個驚喜,
遂把做好的花燈掛在一側的歪脖子樹上,拍拍手,拄著鳩杖,樂顛顛地走書房裡去了。 輕輕敲了敲門,還未等他應答,江辭便迫不及待地推開了門,正打算開口說話,卻見沈若一臉的不悅。
江辭悻悻閉了嘴,局促著站在沈若桌前。
沈若頭也不抬,將書一合,拂袖起身,淡淡說道:“走吧。”
江辭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平淡,既無不滿之色,也無歡欣之色,摸不透的江辭隻得低低應了聲:“好。”
江辭等著沈若經過她面前,本打算默默跟在他身後的,不想沈若忽然停下身來,自然地抓住她的手。
江辭怔了怔,似木頭樁子一般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沈若偏轉過頭來,“怎麽了?”
江辭抬頭看了一眼沈若,見他眸子星光灼灼,忽恍了眼,木木地搖了搖頭,“沒、沒事。”
今天的他怎麽格外溫柔,是錯覺嗎?
江辭惴惴然開了口:“你不生氣?”
這話讓沈若有些哭笑不得,沈若反問道:“我該生氣嗎?”
江辭點了點頭,“我來遲了,你該生氣了。”
沈若笑了笑,目光悠悠一轉,而後便定在了江辭的頭上。緩緩抬手自她頭上拈下一片花瓣,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
“月季花?”沈若看向江辭,“你在那小院中待了一個下午?”
江辭點了點頭。
“很喜歡月季花嗎?”
江辭搖了搖頭,頗為得意地笑了笑,“也不是,是事出有因,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沈若蹲下身來,看了看江辭的裙底,而後又起身,理了理江辭尚還凌亂的頭髮,輕聲道:“今天的花很豔,你也要豔一些。”
“啊?”江辭有些糊塗。
沈若笑了笑,沒再說話,而是拉著江辭走出書房,朝他的臥房處走去。
江辭也不再說話,默默扣緊了沈若的手。
沈若微微一怔,手指微動,本是相合的手緩緩便扣在了一起。
在距那棵掛著花燈的歪脖樹的不遠處,江辭忽然住了腳。
“怎麽了?”
江辭看向沈若,“王爺是要去你的臥房嗎?”
沈若笑了笑,也不答話,其間意味分明。
“一會兒還會回來嗎?”江辭又問。
“怎麽了?可是有事?”
江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想了想,終是鄭重地點了點頭,“有事,很大的事。 ”
“什麽事?”
“現在還不能說,一會兒再同你說。”
沈若淺淺一笑,也不再追問,隻道:“還會折回來的,放心。”
“那便好。”江辭亦笑了笑。
倆人走到臥房處,沈若自床邊立櫃內拿出一件包裝華麗的衣裳,輕輕抖開,攤在江辭面前。
“穿上。”
江辭微微一怔,癡癡地望著那錦繡華服。
她雖然面上表現得無欲無求,但到底是個女子,看到好看的衣裳到底還是會動心的。
江辭抬了抬手,想摸一摸那衣服,忽又垂了手。
沈若默默伸過手來,將她的手搭覆在衣服上,江辭癡望著他,沈若笑了笑。
像是得了準許一般,江辭也笑了笑,輕輕撫了撫那衣服,手指在其間輕柔地來回摩挲著。
這衣服的料子滑膩膩地,又柔又軟,摸著好像剛剛下過雨的雲團。顏色是不太麗的藤紫色,裙擺處繡有“喜上眉梢圖”,下以水紋襯之,衣襟袖口處綴有些許純白色的花邊。
胸口處嵌有幾顆紅綠寶石,看上去華麗無比。
江辭看得呆了神。
這衣服當真好看!
好看得她幾乎找不出詞語來形容了,她甚至覺得沒有任何詞語能配得上這條裙子,再華麗的辭藻,在它面前也全失了色。
沈若看了一眼看得怔了神的江辭,笑了笑,道:“穿上吧,你穿上肯定很好看。”
“可以嗎?”江辭有些惴惴然。
“自然,除了你,這世間便再無旁人能夠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