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被何田的逐客令擾得興致全無,也沒心思與傅明軒遊園了。折返處所,看了會兒書便睡著了。
沈鈺醒來那時,已是日落三竿,景逸都已經來了半天了。
沈鈺在國子監讀書時都沒在外面住宿過,此番可是沈鈺這十六年裡,頭一遭離家在外。唯恐沈鈺不便,景逸著實是帶了不少隨身物品。
兩人的加在一起,估摸著,怎麽也有半馬車吧。
有景逸在,沈鈺的膽子可就大多了。不僅換上了舒適的睡衣在室內隨心所欲的走動,而且還洗了個溫水澡。
“公子,這裡不比在家,咱還是謹慎著點吧。”見沈鈺濕噠著頭髮,景逸立時低垂著兩眼,提醒了一句。
雖然心臟跳的都快蹦出來了,但面上還是保持著那個萬年不變的神情,僵著個臉。
景逸這一說,沈鈺又想起臨院的那片桃林。不由得,小臉又拉得老長。
“哎!想想就喪得慌!本來後面有眼溫泉,可是被個怪人給佔了。要不咱也不用這麽費勁巴力的,又是拎水又是倒水的了。直接泡溫泉,多省事啊!”
景逸最害怕沈鈺那雙眼睛。喜悅他也怕,憂傷他也怕,總之,沈鈺的喜怒哀樂,他都怕的要命。
見沈鈺的一副懊喪的神情,景逸當時就不是滋味了。
“怎麽!挨欺負了?”
“我也沒說他欺負我呀,這眼睛怎麽還立起來了?這可是東宮,住著的可都是太子的貴客,咱可千萬別惹著誰哈。”
“什麽東宮不東宮的,住著不開心,景逸就帶您回去!”
“別別別,那可是忤逆聖命,要掉腦袋的!”
“到時候我可管不了那麽多!大不了帶上老爺夫人咱們亡命天涯!那個……別涼著。我去把水倒了。”
見沈鈺沒拿好眼神看自己,景逸立時收了凌厲。快速取來披風給沈鈺披上,而後耷拉著腦袋去裡間倒洗澡水去了。
……
這都快晚上了,傅明軒怎麽還沒來招呼沈鈺呢?不是說下午備教案的嗎?怎麽沒動靜了呢?
傅明軒這人很守時間,從來不爽約。其實午時剛過他就來了。但那時沈鈺睡得很是香甜,他也就沒加打擾。
因為派來打掃院落的那幾個小太監還沒離開,怕驚擾到沈鈺,傅明軒著實還守了好一會子。
直到沈鈺的書童加保鏢,景逸來了之後。他這個臨時的護花使者才如釋重負的折回處所,睡了個香甜。
比起二人,李昊可謂睡得死沉。從早上直睡到太陽落山。
沈鈺與傅明軒用完晚餐有一會子,他才眯縫著半隻眼,喃喃的問道什麽時辰了。
那時,一眾太監宮女正待在李昊的寢宮外,等著伺候這位爺兒起床。
李昊的膳食有專人檢測試毒。扒拉個臭夠不說,還要在每隻食盒上貼上封條。等傳到他這,也都涼得差不多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昊才不喜歡吃宮裡的食物。總偷溜出去與何田在溫泉邊烤些個家雞呀,兔子呀之類的解解饞。
“他們倆安置到哪了?”
扒拉了兩下精美的菜肴,李昊猛然想起沈鈺與傅明軒來。
“老奴按照殿下的意思,將爵爺和沈太師安置在桃園南邊的雅苑了。吃食用度也都交代妥當了,這會子應該用過晚飯了。”
“還是王翁最懂本宮,這下本宮又可以去何田那兒了!”
“噓!殿下可別胡說!那哪是老奴得意兒安排的,恰巧那處就閑著那麽個地兒!”
“切!自己家說話還得避著忌諱,
這一天天的,真特麽的累!” 本來就有一肚子話要問沈鈺,這又獲知了沈鈺與何田住的臨近,李昊撂下碗筷便出得宜春宮。
那時夜幕初垂,天邊還余有道道殘紅。
雖然同在東宮,但架步量這五六百米還真得量一會子。
因為心急,李昊抄了個近道。沿著溪邊直奔何田居住的那片桃花林。
那處溫泉原本是李昊洗浴的湯池。為了供何田切割玉石,李昊才把那麽個好去處騰了出來。
李昊雖然啃不進去書本,但是別的腦細胞卻很活躍。
為了方便何田製作玉石成品,李昊還特意做了個小型的風車。巧妙地利用水動力運轉了切割玉石的水磨床。
這樣一來,原本兩個人耗時耗力才能做到的事,一個人在短時間內便可以輕松的完成了。
李昊製作的那架小型風車,不僅提高了工作效率,還為那處景致增添了幾分江南水鄉的味道。
天邊的殘陽退去,李昊也推開了那道塵封多日的院門。而後,沿著溪水向桃花林走去。
許是桃花的清香,亦或是久違的感覺,李昊瞬覺周身舒暢。站在霧氣昭昭的溪邊,深深的吸了口氣。
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找回自信。也只有在這裡,他才能看見讚許的目光。
忽然,李昊似聽到了隱隱的簫聲。
還以為是多日未來何田獨居的鬱悶了呢,李昊便疾步向西面那三間青瓦房走去。
站到風車旁放眼望去,並沒有何田的影子,李昊便四下尋找起來。
可令他奇怪的是,明明聽見了簫聲,卻尋不到人影。
“這個老頑童,去哪了呀,這是?”
尋找未果下,李昊折了支桃枝,邊揪著花瓣邊衝著周邊喊著,‘數到十再不出來,我可真走了哈’。
還別說,數花瓣還真挺靈驗。不一會兒,李昊便在一棵老桃樹下發現了個人影。
那人背靠著桃樹,似在思慮什麽事情。
就在李昊認定那人是何田,想搞個惡作劇戲弄一下的時候,突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男子,攔住了去路。
見是個生人,李昊一怔。剛想掏出手銃應對,誰料來人竟屈膝抱腕的給自己賠了個不是。
“你誰呀?怎麽在這?”
“殿下恕罪!天色暗,小人沒認出來殿下。冒犯了!”
聽見二人的對話,沈鈺自大樹背後轉了出來。
那時候,沈鈺還以為景逸碰見何田了呢,怕生了誤會,便喊了一嗓子。
“景逸!別胡來!千萬別傷到前輩!”
“是殿下!不是那人!”
景逸可是不止一次見過李昊。早在替沈鈺尋紅玉簫之前,景逸就在永興坊的花街柳巷多次見過這位沒個人樣的痞子太子。故此對李昊是非常的熟悉。
“殿下?您怎麽在這?”
“是……沈太師?”
景逸這一喊,李昊與沈鈺也就定睛而視了。繼而也都感到很意外。
猛然,沈鈺想起傅明軒與她講過李昊與何田的關系,便以為李昊是偷偷來找何田的。
“殿下是來,尋……”
“啊,不是。那個,我只是想抄個近道過去雅苑看望老師。那個啥,老師用過晚飯了沒有?飯菜還合口嗎?要是不合口,千萬跟我說哈。我叫王翁再遣人重新給老師做一桌。”
自打大殿沈鈺將自己的內心剖析給老爹後,李昊就對沈鈺起了敬畏之心。故此,見到沈鈺,才這般的客氣。
此時,他可不是為了沈鈺像極了自己心儀的女子,有目的性的示好了。而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殿下客氣了。飯食很是順口。我與傅少師我們吃的都挺歡喜。”
“呦呵!太子這麽積極呀!這天還沒亮呢,就找老師求學問來了?”就在兩人客套的時候,傅明軒從南面走了過來。
原來,傅明軒想借著商量教案之機與沈鈺拉近一下情感。可到了處所卻沒見人影,便尋找至此。
見是傅明軒,李昊的臉上登時現出一抹無奈之色。
“呦,表哥這嗅覺可是真夠靈通的哈!隔著八百多丈都能聞到我來了!”
“沈太傅,學生這般的與老師講話,是不是該打?”
“嗯,譏諷老師,的確該打!”
沈鈺這一幫腔,場面可就熱鬧了。傅明軒就勢擼胳膊挽袖子的便滿桃園的追打起李昊來。
“啊——哎呦——你還真打呀!我告訴舅父去!”
“別說是我爹!就是告訴姑父,我都不怕!還跑!讓你再跑!看抓到,我不打死你!”
李昊靈巧,任傅明軒怎麽追都打不到他。期間還圍著桃樹左轉右轉、上躥下跳,繞著圈圈的氣傅明軒。
見李昊如猴子一般的做著鬼臉,沈鈺一個沒忍住,便笑出聲來。
“嗯哼!!”
“哈哈哈哈嗝!”
就在沈鈺笑的忘我之際,被景逸的一聲乾咳打斷了。意識到失誤,沈鈺立時掩上了嘴巴。
可李昊的樣子實在惹人捧腹,直叫沈鈺怎麽也忍不住。即便是捂上嘴巴,還是咯咯個不停。
無奈下,景逸隻好擋住沈鈺的視線,試圖讓沈鈺緩解下來。
誰料,這當口李昊竟向沈鈺這邊跑來。而且還邊扭頭做著鬼臉,邊連連的勾逗著傅明軒。
“來打我呀!來打我呀!”
“你小子!看抓住你的!”
“抓不住!抓不住!就是抓不住!略略略!略略略!”
怕沈鈺看見李昊搞笑的樣子還會發笑,景逸連忙跟著李昊的節律左閃右閃、上上下下的,遮掩著視線。
景逸平日裡很是板正,突然做這些怪動作,看上去甚是僵硬別扭。一下兩下還可以,可頻率過高就不忍直視了。
那動作簡直了,比李昊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一來,反叫沈鈺忍俊不禁。一個沒忍住,沈鈺又失聲大笑起來。
前一次還能止住,可這一次說啥也止不住了。直笑得沈鈺渾身顫抖,前仰後合,直捂肚子。
說話能控制音調,可這笑聲就難掌控了。沈鈺這一笑可是沒經過大腦的失聲大笑。十足的女子的聲線。
李昊又不是傻子,怎麽會聽不出來?
意識到不對,李昊登時停止了瘋鬧,愣模愣眼的看向沈鈺。
這時,傅明軒也意識到了穿幫。驟然也緊張了起來。若是被李昊識破了,沈鈺也就離大限不遠了。
“快看!那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