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紅見一直幫著自己的哥哥現在突然不說話了,知道估計靠哥哥沒用了。
便大聲朝楊宏喊道:“書記啊,你就讓我進去吧,我跟我娘最親,我就見她最後一面!”這回楊秋紅見楊宏態度堅決,連稱呼都改了。
“姑,真的不是我不通融,我真的是為你們好,人家聽說哪裡有確診病人,都躲的遠遠的,繞著路走,你怎麽就非得進來呢?”
“書記,要是別到時候我知道有確診的病人我也是多的遠遠的,別說靠近,我連這邊的空氣都害怕,可是現在不一樣啊,現在走的人可是我母親啊,百善孝為先,不奔喪就是大不孝啊!你叫我以後怎麽做人啊?”
楊秋紅說出自己的苦衷。
親人的離開注定是最後一面,情感難以得到安放,這一點是無法用現實標準來衡量的,楊秋紅即便冒著危險也是要來看母親最後一面的。
“我明白,我也懂您的不容易和想法!”楊宏無奈地說道,“可是,現在是特殊時期,那就要特殊對待啊,再說了,不奔喪並不等於不孝。現在全國上下,都嚴格防范,任何不利用防控的事,管它大事小事都取消!全國人民的努力都隻為少一人感染!現在別得都不重要,百姓的生命安全最重要!我真的不能答應你,讓你們進來。”
楊宏作為一個村幹部,他的首要任務是保護人民生命安全,從他的角度,他的做法也沒責無旁貸。
“唉,我們全力響應國家號召,都回去吧!也別為難他們了。”
楊東翔不知不覺轉到楊宏這方面來了,認為楊宏講得句句在理,轉而對楊秋紅說:“秋紅啊,回去吧……”
“哥!你…...你向著誰說話呢?我叫你來是讓你是來幫我的,怎麽還向著書記呢?”楊秋紅還是聽不進去,不解地看著哥哥。
“不讓你進來就是幫你呀,你們好我們好,大家都好了!”
“去!去!算我沒見你!我也是明白了,你就是為了自己省事。”楊秋紅真生氣了,這回連著楊東翔一起懟了。
“姑,這你真誤會東翔叔了,他本意也是想讓奶奶風風光光下葬,但是這不也是沒辦法嘛。”楊宏忙替楊東翔解釋。
“哼,我看啊,他就是趁著這個機會給自己找托詞呢。”楊秋紅說道,“反正我不管,今天我人都來了,讓我進也要進,不讓我進也要進。”
“真的不行啊!”
他們軟磨硬泡,仍然不被放行。
等在一邊的楊秋紅兒子見狀,急得團團轉,硬著頭皮上前說:“管你說的有的沒的,這麽大的事,哪有不讓進的!”
楊宏說:“這是政府命令,全村封鎖,我們不能出去,你們也不能進來!這都是為了大家好!”
楊秋紅兒子見楊宏很堅決,又換種陰陽怪氣的語氣說道:“我說這位書記啊,我可不是你們村的,我說話可不像我媽一樣客氣!我就問問你,你媽走了,你不奔喪啊?皇帝老子媽走了,都得盡孝,你為什麽不許我們進村呢?”
楊宏並沒有被他激怒,他也知道此時大家都在氣頭上,隻淡定地回道:“小夥子,別動氣,別拿孝道來說事,這風俗、規矩都是可以讓步生命健康的!”
“別跟我談什麽生命健康,什麽安全!我沒讓你對我的安全負責,我就只是來奔個喪的!”楊秋紅兒子怒氣衝天,還好隔著一段路,不然都快指著楊宏的鼻子了。
說著就要硬闖進去,這時,卻被剛巧趕來的楊華和他的警員攔住了。
楊華他們剛剛才處理了一起精神病患者鬧事事件,正來這邊巡檢,像全村封鎖這種事情,定是要有執法人員駐點的,有些人要硬闖的話,村裡的人是攔不住的。
楊華了解情況後,也是一頓勸說,任誰說也沒用,傷心的楊秋紅想著自己的哥哥也不幫自己講話,便坐在地上,一哭二鬧起來,硬是要進村。
“秋紅啊,你們不要亂來啊!”
楊東翔糾心地在執勤點內提醒,鑒於村子裡的情況,村裡的人都自覺地不敢跟外面的人近距離接觸。
“你們怎麽能這麽狠心哪,我是要去見我娘的哪,你們怎麽都不讓,你們還是不是人啊!”
楊秋紅被楊華拽著不能往前挪住一步,氣得罵起來。
楊華不為所動,楊秋紅沒有絲毫辦法,發急了狠,逮著空擋就往楊華身上打去,邊打邊罵,罵一些很難聽的話。
楊華被她重重地打了好幾拳,發起狠來的楊秋紅拳拳用力,只聽得嘭嘭響——
但楊華沒有回手,任她打罵。
楊華做為了一個執法者,本來按照相關的管理處罰,是可以對他們這樣的鬧事行為進行處罰的,但是,真的,法不外乎人情。
像樣秋紅這樣的情況,他忍了。
因為他能理解此刻楊秋紅的心情,這不能見親人最後一面,她是要抱憾終身的。親人的離世,是人生中非常重大的一件事。
他所知道的,一般只有一種情況不讓奔喪的,那就是服刑人員!
可眼下,疫情形勢依然嚴峻,不是不講人情,放她進村,這冒著巨大的被感染的風險,他又必須阻止。
“我求求你,讓我進去,好不好,我給你磕頭,行不?”
最後,楊秋紅哭喊得沒有力氣了,見楊華依然不為所動,緩緩地癱在地上,而後她突然用力揮了眼角的淚水一個激靈跪了下來,懇求楊華。
“你起來!快起來!”
楊華被她的舉動震驚了,忙阻止她磕頭。
“媽,你這是做什麽啊。”早被控制住的楊秋紅兒子看著母親,心疼不已,卻恨自己幫不上忙。
“秋紅,咱不鬧了好嗎?乖乖地回去,等解封了再回來!娘在天之靈會收到你的孝心的。”楊東翔也心疼妹妹,寬慰道。
眼看著怎麽著都不放行,楊秋紅哭得快要岔氣了。等她緩過來時, 只見她朝村裡的山的方向嗑了幾個頭,又喃喃地說道:
“娘,女兒不孝,女兒不孝!”
“秋紅啊,你振作一點啊,你這樣,媽會走得不安心,等這疫情過去,哥再陪你去看媽啊!”
楊秋紅誰也沒理,轉頭小聲地對兒子說:“咱們走吧!”
這話聲音雖然小但盡是淒涼,只見她一個轉身拖著身軀小心地邁著步子走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楊秋紅突然不鬧了,先是高興,而後看著她那孤獨的背影,大家能夠到楊秋紅的無奈和失落。
楊秋紅兒子掙脫警察的手,警察也見好就收,放開了他,隨後他攙扶著楊秋紅上車,心裡還覺得有點憋屈,一邊嘟囔:“不讓進村就不進,我們回去!”
楊秋紅被她兒子攙扶著上了車,而楊秋紅則不時地回頭望著山頭的方向,眼裡不停地流眼淚。
幾人看們他們開著車掉頭而去,心裡都不是滋味,特別是楊東翔居然也跟著妹妹默默地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