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衛生院病房裡，趙大海和郭守敬一人躺在一張病床上。

　兩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掛了彩，纏著繃帶正在打點滴。

　病房內，趙飛燕和趙大川正在做作業，趙歡歡正在招待倪瑞生和霍台北老師。

　病床旁邊的儲物櫃上放著兩大袋水果。

　兩位老師居然來看望一個學生的爺爺。

　這讓郭守敬又是驕傲又是感動。

　“好了，歡歡，老師不打擾兩個爺爺休息了，我和霍老師先回學校去了。”倪瑞生說著起身準備離開。

　再不離開，他擔心霍台北看著趙歡歡的眼珠子會從眼眶裡蹦出來。

　“好的，老師們回去慢走，謝謝你們兩個人的水果，讓你們破費了。”趙歡歡嘴巴甜甜說道。

　將倪瑞生和霍台北送到病房門口，趙歡歡向他們揮手說再見。

　倪瑞生交代道:“如果照顧爺爺需要請假的話，你就直接跟我說，你反正成績好，請假沒關系的。請幾天假影響不了學習成績的。”

　“謝謝老師。”趙歡歡說著關上了病房的門。

　這個關門的動作在霍台北眼中充滿了絕情。

　“走了。”看著怔怔失神的霍台北，倪瑞生板起了臉。

　霍台北不甘不願也只能跟著倪瑞生離開。

　剛才在病房裡，趙歡歡並不怎麽跟他說話，甚至連眼睛都不怎麽看他，霍台北不是傻子，怎麽會感覺不到趙歡歡對他的冷淡?

　那一天在縣城裡火樹銀花街道上，他對趙歡歡的表白確實是失禮了。

　大概嚇著了那孩子吧。

　霍台北正思緒紛飛著，就聽見倪瑞生提醒他小心腳下:“在想什麽呢?走路也能開小差。”

　霍台北回神，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樓梯，如果不是倪瑞生的提醒，自己很可能要在樓梯上踩空摔下去。

　“你對我學生是不是有非分之想?”倪瑞生不悅質問。

　霍台北:“……”倪瑞生怎麽發現的?他還以為他是個老實人。

　因為一起踢足球的緣故，霍台北和倪瑞生關系親近。

　除了因為有共同的興趣愛好，兩個人又都是城關人，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霍台北覺得倪瑞生是個實誠的人。

　誰也不願意跟一個精明的人處朋友?和精明人做朋友自己難免吃虧，和一個老實人做朋友，不但不吃虧，還可能佔便宜。

　“你在說什麽呀?我怎麽可能?她還是一個孩子。”霍台北辯解。

　理智清醒的時候，霍台北也是這麽跟自己說的。

　趙歡歡是個孩子，趙歡歡是個學生。

　可是他不是對每一個學生都有這樣的感情。

　趙歡歡是個特別的孩子，他喜歡她，人如果能輕易控制自己的情感，那情感大概也沒有多深吧。

　“但願是我多想了，可我剛才看著你盯著我學生的樣子，簡直色狼一個。”

　倪瑞生從來不會當霍台北的面指摘霍台北什麽，這還是他第一次對霍台北說重話。

　“那孩子確實生的好看，不是嗎?”霍台北忽然坦然起來。

　他看著倪瑞生反問道:“你不許別人多看你的學生一眼，難道你對你的學生也起了非分之想?”

　倪瑞生刷一下臉紅了。金邊眼鏡在瘦長的臉上突然要掉下來。

　他伸手扶了扶眼鏡:“他是我學生，就跟我的孩子一樣，你瞎說些什麽呢?”

　“切。你才幾歲，還孩子呢，你不過比她大個幾歲而已，做哥哥還差不多。”

　倪瑞生不想和霍台北打嘴仗，只是嚴肅說道:“她是學生，我能夠擺正我和她之間的位置，我是老師，她是學生，我希望你也能夠擺正這個位置。再說你還有女朋友呢。”

　經過倪瑞生的提醒，霍台北突然心裡劃過一絲痛楚。

　是的哦，他已經有高圓圓了。

　偏偏倪瑞生這個老實人還要補他一把刀。

　“我現在是老師，我大不了等她長大，可是你沒有機會了。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難道要跟自己的女朋友先分手，再等她長大，

　還是先等她長大再跟自己的女朋友分手?

　那時候你和圓圓都已經結婚了吧，難道你等她長大以後再跟圓圓離婚?”

　霍台北聽得頭疼:“你不踢球的時候原來話還挺多。”

　霍台北覺得經過剛才這麽一聊，自己和倪瑞生的關系似乎變差了，不過沒關系，下次足球場上他們的關系又能好回來的。

　病房內，郭守敬詢問趙歡歡:“這兩個老師都教你什麽?”

　“矮矮瘦瘦的那個是我的班主任，教我語文，高的一個不是我的老師，他是初二的段長。”趙歡歡一邊介紹，一邊將削好皮的蘋果遞給郭守敬。

　“給我也削一個吧，我也要吃。”趙大海在一旁腆著臉賠笑。

　郭守敬把手裡的蘋果先給了趙大海，怕趙歡歡生氣，急忙解釋道:“先給他吃，不然他的嘴堵不住就在旁邊聒噪。”

　趙歡歡不置可否，又去削一個蘋果給郭守敬。

　郭守敬咬了一口蘋果說道:“那個高的老師長得也好看呢！他既然不教你怎麽會來看我們呢?”

　“這還用問嗎?歡歡學習成績好，是整個第N中學的驕傲，校長沒來看咱們都已經失禮了。”

　趙大海一言既出，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

　“蘋果也堵不住你這吹牛逼的嘴。”郭守敬笑罵了一句。

　趙大海不服氣:“那你說說，那小夥子為什麽來看咱們兩個?”

　郭守敬也不明白。

　趙歡歡說道:“其實沒什麽好不明白的。霍老師現在沒有教我，以後也會教我的，而且這次我去城裡參加演講比賽，就是住在霍老師家裡。”

　兩位爺爺“哦”了一聲，換了話題。

　“聽說你昨天被派出所叫走了，後來怎麽樣了?”郭守敬關切問。

　“孫女不是被派出所叫走的，孫女是去派出所處理我們兩個被打的事情的。”趙大海自信滿滿，“一定不能放過那些壞人。那些壞人嘴巴壞，打人的時候拳頭也壞。”

　昨天兩位爺爺之所以會和別人起衝突，是因為那些人在街上說趙歡歡和李明的閑話。

　孫女被別人羞辱，當然要把他們揍一頓。

　趙大海和他們打了架以後，郭守敬聽到消息連忙趕去幫忙。

　於是兩個人都被打得住進了醫院。

　不過趙歡歡昨天在派出所並不是處理這一樁事情，當然那些打了爺爺的壞人肯定要受到懲罰，不過先要將昨天的事情擺平先。

　昨天，在派出所處理的是她和李明大姨子的糾紛。

　通過秦暉出面，派出所讓李明大姨子向趙歡歡姐弟賠禮道歉。

　“我們不要道歉，我們要賠償。”派出所裡，趙歡歡清晰向民警提出條件。

　“對不起”三個字值錢嗎?

　或許對於有些人來說道歉很重要，可是對於她趙歡歡來說，她覺得拿到錢更實惠。

　那女人就算道了歉，也不可能是真心實意的道歉。但是讓她賠錢卻能讓她肉疼，所以趙歡歡要求對方賠錢。

　不知道派出所所長最終如何說服對方，總之那女人賠了一百塊錢。

　然而這樣的懲罰對於趙歡歡來說遠遠不夠。

　此刻聽兩位爺爺問起昨天的事情，趙歡歡突然站起了身。

　“爺爺你們好好休息，飛燕和大川照顧好兩個爺爺。我有事出去一趟。”

　趙歡歡走出病房後，趙大海問郭守敬:“她……她剛才叫我爺爺啦?”

　“沒有啊，我們都沒聽到。”說話的是趙大川。

　“我也沒有聽到。”趙飛燕說道。

　“明明有。”趙大海執拗。

　郭守敬想了想:“歡歡是說，你們照顧好爺爺。這爺爺應該指的是我吧?”

　“不對不對，她下句說照顧好兩個爺爺。可不是包括我嗎?她終於叫我爺爺啦！”

　趙大海歡呼雀躍，一臉菊花顫抖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