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你巴巴回來了,快叫巴巴!”
翼國公府中,孩子乳母冼氏抱著秦俊向秦琅請安,還教孩子喊巴巴。這個冼氏是嶺南土王高羅等八州刺史馮盎的兒媳婦,其夫馮智玳是馮盎的第十三子,現如今在長安鴻臚寺做個小官。其實就是馮盎向朝廷送的質子。
馮盎兒子生的多,據說有三十個兒子,馮智玳這樣的兒子並不值錢,不過這個馮十三倒是很積極的活躍在長安城,是平康坊的常客,三天請客五天包場的,揮金如土,其實就是為馮家結交朝中關系。
他知道翼國公府選乳母后,便借助關系,把自家女人送進了府。
巴巴這個稱呼,也作爸爸,早在三國時期的書籍廣雅裡就已經寫過,爸,本是南夷稱呼父親之意,喊巴巴或八八,後巴字加父,成為爸。據說巴巴最開始是南夷稱呼老者的,後來漸成父之意。
馮氏是俚人,也就是後來的黎族了,她出身嶺南土著冼氏,也就是冼夫人的族人。馮冼兩家世代聯婚,土漢聯合,形成的是嶺南最大的一支地方勢力,實至如今,其實嶺南馮家依然佔據著羅州,雷州半島以及海南島等地,跟冼家強強聯手,陳氏寧氏等豪酋都比不過他們。
空氣裡有著一股淡淡的奶腥味。
這冼氏自己有個一歲多點的孩子,乳水充足,個子倒是較嬌小苗條,可那糧袋卻極豐滿。秦琅有時也挺佩服冼氏的,丈夫既是六品京官,更是嶺南王的兒子,她還是嶺南第一土族冼家之女,可人家在長安依然能很快適應這邊的生活習慣,甚至還願意來他家做個乳母,著實了得。
兒子剛吃過奶,倒是精神的很,隔了一段時間,似乎並沒有忘記秦琅,衝著他手舞足蹈的樂呵,發出呵呵的笑聲,秦琅一下子感覺路上的疲憊盡去。
接過兒子舉了幾個高高,這小子笑的更開心了,倒是趕來的玉簫害怕不已,生怕孩子摔了,冼氏則覺得這沒什麽。
秦琅特意瞧了瞧兒子的後腦杓,磨了一圈枕頭禿,腦袋有輕微的平。
“沒必要特意給孩子睡平頭。”
雖說睡平頭是個傳統,但秦琅覺得根本沒必要,因為他也養過娃,了解過其中的利弊。
孩子虎頭虎腦,頭髮挺濃密黑粗,濃眉大眼的,倒不愧是將門之種。
“這次回來,我暫時就不走了。”
玉簫聽了極為高興,而一邊的魚玄機、西琳、安娜等聽聞也十分喜歡。這個家裡,男主人不在,還是有幾分缺少感覺了。
“阿郎,你剛回來,路上風塵仆仆也辛苦了,奴先服侍阿郎去洗漱!”魚玄機見縫插針的搶先。
西琳和安娜都有些後悔晚了一步。
玉簫幫兒子掖了掖衣角,“阿郎剛回來,妹妹還是讓他先休息會吧。”
女人懂女人,又豈不知幾個月獨守空房的滋味呢,但她更體貼秦琅,怕他累著了。
魚玄機表面笑著應下,但還是擁著秦琅去了。
那邊浴室早已經準備好了熱水以及香皂、衣物等,一進門,魚玄機便馬上把奴婢們趕走了,迫不急待的為秦琅脫去衣服來。
“阿郎,想死奴了,下次再外出,可一定得帶上奴啊。”
“好。”
秦琅笑著應下。
浴室氤氳,,好一番溫存。
再出來時,秦琅已經感覺神清氣爽,無比舒暢了,而魚玄機則故意叫丫環進去扶著她出來。
“阿郎,大人召你過去,陛下在府中。”秦用過來。
秦琅聽了,也隻得取消晚餐計劃,換過衣服前往齊國公府。
把從塞北帶回來的禮物挑了一車帶到齊國公府,崔氏以及兄弟姐妹們都有一份,連老管家福伯等也得了份禮。
拜見崔氏的時候,意外遇到了如今已經封為婕妤的鄭十三娘。
秦琅把一個金鑲玉墜送給了她。
鄭十三娘猶豫了會,最後還是收下了。
“多謝翼國公厚禮。”
崔鄭本也是姻親,當初鄭十三娘在齊國公府當家教的時候,崔氏待她也挺好,這次來,便過來聊會。
“我先去拜見陛下了!”
就算沒崔氏在,秦琅也不知道能跟鄭十三娘聊啥,畢竟兩人其實從來沒有過幾句話,一段很扭曲的關系罷了。
送她禮物,也僅因為她現在宮中較得寵,又是鄭氏女,有意修複點關系罷了。
前廳。
秦琅拜見皇帝。
李世民笑著叫他起來,“長黑了點。”
“黑點好,省的太過英俊更加讓人抨擊臣是幸臣奸佞。”
“你是能臣忠臣!”皇帝說了一句。
廳裡,承乾也向秦琅笑著問好。
秦琅對他眨眨眼,倒是覺得依然沒生份。
秦家老四秦理秦懷道,現在是濟南郡公,秦家老六秦珪秦善道,剛被賜襲封廣陽縣公爵。老五秦珣則是齊國公世子。
一個個年紀雖小,卻也已經顯爵加身。
“你兒子沒來?”李世民問。
“帶來了,正隨臣妾侍在拜見主母。”
“叫過來讓朕看看,朕賜封的歷城縣公,看看是不是又一個將種!”
秦俊,歷城縣公,還不滿一歲。
李世民把孩子抱過去,他也不懂得什麽叫天子,直接伸手去抓李世民剪掉了胡須的下巴,下巴的胡子沒了抓不起,就乾脆揪嘴巴上的,這膽大包天的樣子,倒惹的李世民很高興。
“這就是朕的外孫了,朕的頭一個外孫,長的夠結實,也夠膽大,將來定是個能衝鋒陷陣的大將軍!”
皇帝這邊剛誇完,結果馬上感覺手臂上一陣溫熱。
一瞧,好家夥,居然尿他手上了,李世民剛把他腿扳開,結果小家夥直接就對著李世民的臉,滋了一大泡童子尿。
李世民愣住,居然被偷襲成功了。
那邊秦琅差點沒忍住笑,趕緊上去接過,邊向皇帝請罪。
“好家夥!”李世民抹了把臉上的尿,無奈的搖頭。
他伸手報仇去揪了下小家夥的腿,結果小家夥反而朝他笑起來。
裴行儉趕緊去讓人打了水拿了毛巾來為皇帝擦臉。
洗了把臉。
李世民問起秦琅關於打仗的事。
“陛下,上次北境行事,確實是有些冒險了,眼下最需要的不是開戰,如今季節不適合,我們在北面也還沒穩固新佔之地,前線兵也沒多少。所以宜守不宜攻,應當先穩定這些新收之地,增派部署兵馬到前線。”
“不打?可你之前都打了,現在我大唐形勢佔優,你卻說不打了?”
秦琅還是搖頭。
“之前的勝利,其實也不是打出來的,更多的是威嚇的勝利,但上次我們威嚇的是梁師都和苑君璋,他們兩人早就窮途末路,部下也沒有士氣戰意,早有意歸附了,所以臣不過是推了一把而已,但頡利還是有較強的實力的。”
秦琅依然是建議李世民步步為營,不打無準備之戰。
“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先聯絡突利、柘設等,甚至可以聯絡漠北鐵勒諸部,讓他們起來跟頡利鬥,我大唐坐收漁人之利便好,只需幾封冊降詔書,幾面旗鼓能解決的事情,為何卻非要大張旗鼓的出動兵馬呢?”
“只有打服才是真服!”李世民緩緩說道。
“陛下,打肯定是早晚得決戰一場的,但得再等等,等那瓜再熟點摘,不是更輕松,也更甜嗎?”
“朕本還打算明年跟頡利下宣戰書決戰,一雪渭橋之恥,還打算讓你來主持這場北伐。”
秦琅卻是根本不信,真要是明年決戰,肯定到時也是諸路大軍齊出,朝中名將輩出,輪也輪不到他秦琅來主持這樣的大戰的。
“陛下,臣這次送阿爺回京來後,想留在朝中。塞北如今新局面,需要一位更老成持重的老將主持大局,臣不論是資歷還是年齡,都遠遠不足。”
“尉遲恭那老黑,為了爭一個定襄都督之位,甚至都跟李靖罵起來了,還要動手,你倒好,朕讓你做副大都護,主持安北大都護府,你卻跑回來不乾。”皇帝搖了搖頭。
可是他的語氣裡,並沒有太多的不滿,明顯是早已經知曉了秦琅的想法,甚至也並不反對了。
事實上, 對於是否是要把安北大都護府交到秦琅手裡,李世民其實也還是有點猶豫不決的,現在秦琅倒等於是替他拿了這個決定了。
“事實上臣以為塞北隨便派一位大將去,都能鎮的住,這不是什麽大問題,尉遲恭或者是李藥師或是柴紹去都沒啥問題,哪怕就是讓李大亮或是段德操留守都是可以的。塞北現在真正的問題還是內附的這些突厥和雜胡諸部們,臣覺得陛下對他們過於信任,將他們安置在五個都督府十個正州內的計劃是有問題的。”
“對於這些內附胡人,應當接納,但更應當小心接納,不能簡單的內遷安置,否則後患無窮。”
“這些內附的部落,也就秦國忠的部落大點,其它的都是些幾百幾千人的小部落,能有什麽危害後患?”皇帝不以為意的道。
“陛下,內附胡人雖才十幾萬人,可如果不能妥善安置,那這十幾萬人,有朝一日就可能成為我們心腹之患,比過去的邊患更嚴重!”秦琅鄭重提醒皇帝。
“那你有什麽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