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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俗人》第五百五十九章 1戰滅人國
黃河岸邊。

 秦琅帶著人窮追不舍,追了三天三夜追到了黃河岸邊。

 拓跋赤辭被堵在黃河邊上。

 他已經無路可逃了,在黃河對岸,也已經出現了一支兵馬,遙遙能看到那面高舉的大旗上的秦字。

 秦字旗。

 前面是秦字旗,後面也是秦字旗。

 看著西岸如黑潮一樣湧現的唐騎,還有那面秦字旗,赤辭明白,他遇到秦瓊了。他逃了三天三夜,舍棄了自己的部族,結果依然還是沒有逃脫。

 若沒有秦瓊,這條黃河攔不住他,他們有攜帶的羊皮筏子,吹上氣就能浮渡黃河,可秦瓊來了。

 前世得罪姓秦的了嗎?拓跋赤辭心想。

 身邊,只剩下了不到三百騎。

 一千騎逃離五星要塞,這一路上不斷有人被擊殺,也有人乾脆脫離他自己逃命去了。

 能跟隨著他的,都是他最心腹最忠心的衛隊。

 秦琅騎著馬緩緩過來。

 相距一箭之地停下。

 “拓跋赤辭,可肯上前一會?”

 赤辭拔劍,欲自刎於黃河邊,親兵死死的抱住他,搶下了劍。

 “大王,萬萬不可。”

 許久之後,狼狽的拓跋赤辭來到了秦琅面前。

 “拓跋赤辭,又見面了。”

 “衛公想說什麽?”

 “我想說,為何三日前在五星要塞下,要不辭而別偷偷的跑呢,這豈是做客之道?你一路遠來,總得讓我盡地主之誼啊。”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死心嗎?為何還不跪降?”

 拓跋赤辭一張老臉紅了又紫,紫了又青,硬著頭皮騎在馬上不吭聲。

 梁建方勸秦琅,“何必跟這老賊廢話,直接亂箭射成刺蝟,然後砍下首級,送去洛陽便是。”

 秦琅看了看河對岸的秦旗,搖了搖頭。

 他也沒料到,能在這裡碰到秦瓊。

 半個時辰後。

 秦琅在黃河邊迎接秦瓊,他乘著羊皮筏子渡過黃河而來,爺倆再次相見,互相打量許久。

 秦瓊看看兒子,又看了看被秦琅手下包圍在河邊的那幾百羌騎。

 “他們是誰?”

 “那個在中間的老家夥,便是拓跋赤辭了。”

 秦瓊驚訝,“黨項羌首領拓跋赤辭?”

 “嗯,正是他。”

 秦瓊拍了拍兒子肩膀,“難道拓跋部已經被你盡殲?”

 “那倒沒有,這拓跋老賊帶兵圍我疊州五星堡,我跟他對峙月余,他前後調來了兩萬多黨項人馬,數次圍攻而不下,前些天老賊押來一萬多岷州敗兵俘虜,想逼他們來填壕破城,我不得已率軍出城血戰,救出了六千余人,那一戰也斬殺了拓跋老賊五千余,老賊元氣大傷。”

 “我本來打算是幾天后發起反擊的,誰料老賊半夜偷跑,現在想來估計當時是聽到消息,知道阿爺你寧遠軍在掃蕩他老巢,這才急著跑路的。我幸好發現,於是率軍追擊,五星堡下大敗羌人,這老賊帶著千余精銳,居然棄部族而逃,我這一路緊追,追了三天三夜追到這黃河邊上,幸好阿爺你到了,否則他們就要渡河了,我這也沒帶過河的工具,倒是差點要讓他逃了。”

 秦瓊拉著秦琅問了些戰況。

 “你也還不知道洮岷那邊的情況?”

 “我先前派了席君買去增援了,高侃高甄生二將也會率兵過去,應當能擋住羌人入侵。”

 “阿爺你從積石山過來,收獲如何?”

 秦瓊收獲不小,有細封部等做向導前鋒,秦瓊這一萬多人馬在黨項草原深入腹心,雖說高原反應影響行軍,可唐軍頂著高反和寒冷,硬是橫掃了空虛的黨項諸部。

 前後斬殺近萬人,招降諸羌三十余萬人馬,可以說,整個黨項,都被秦瓊這次徹底殺穿了,後方留守的諸部,多是老弱婦孺等,哪經的起秦瓊這樣的戰神掃蕩。

 不降既死。

 開始有幾個部落抵抗,直接被滅絕後,其它諸部便徹底的被震懾了,之後便是所到之處,無不降服,有些部落還試圖逃跑,可帶著牲畜等哪跑的快,最終也是被追上,然後要麽降要麽死。

 北起積石山,南到白蘭山,西到西傾山,整個黃河上遊的河曲地區,黨項八部,以及諸多小姓,這次是徹底的被掃服了。

 三十余萬黨項羌人,紛紛投降。

 因為投降的人太多,所以還影響了秦瓊原計劃裡回援疊州的速度,要不然,他應當要早些天就來了。

 秦琅聽的也是目瞪口呆。

 三十余萬人啊,這確實意味著整個黨項部落,完全的投降了,也就還剩下出征在外的那幾萬人了。

 可現在拓跋部疊州這一路,主力盡滅,還剩下八千人還在外。

 至於洮州方向,也不過兩三萬羌人。

 黨項羌這次確實完了。

 一年之內,兩次大戰。

 上一次,八大部中三大部投降歸附,而這一次,剩下的五部也被打跨了。

 “恭喜阿爺立下不世之功啊。”

 “這算什麽,我不過在後面撿個漏而已,這次真正立功的倒是你。”秦瓊瞧了瞧拓跋赤辭等,“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請阿爺決定。”

 “我建議招降他。”

 秦瓊在草原上殺萬余羌人,招降三十余萬,但事實上,秦瓊也不可能把那三十多萬羌人都俘虜押走,所以實際上還是招降之後,直接任命頭人們一些臨時官職,又帶走了一些貴族頭人及其子弟們。

 另外順便收了一波進貢,其實就是搜刮了下羌人部落的財富,金銀玉石以及羊毛牛皮,順便收走了許多馬匹牛羊。

 此外,羌人依然還是留在原地生活,只是名義上他們已經臣服大唐了。

 秦瓊建議對拓跋赤辭如同細封步賴一樣處置,招降他,然後把他帶到洛陽去。

 “拓跋赤辭難道不殺嗎?”秦琅問,“這個拓跋赤辭手上沾染了太多大唐將士百姓的血。”

 他想殺了拓跋赤辭,不僅因拓跋屢次侵犯大唐,而且也因為這老家夥也確實挺厲害的,這種人當然最好殺掉。

 但秦瓊卻另有考慮。

 “黨項羌與白蘭羌向來是吐谷渾的兩大附庸,尤其是黨項羌,在吐谷渾入侵中原時,向來充當急先鋒的角色,而每次中原若大舉討伐吐谷渾,他們則經常退入黨項羌地躲避鋒芒。黨項羌地地形複雜,氣候惡劣,中原軍隊深入,往往難以適應,而出現頭痛惡心等症狀,尤其是大軍深入,糧食補給等困難。”

 秦瓊考慮的是整個國家級的戰略層面問題,從國家角度上來說,黨項也就幾十萬人口,實力算不得很強,可他們處的位置很特殊。他們與吐谷渾的關系,更是大唐跟吐谷渾戰爭的一個關鍵點。

 “欲攻吐谷渾,必先降黨項羌。”

 拓跋赤辭以往是跟吐谷渾關系最密切的黨項首領,有伏允的支持,使的他雖是拓跋部族長,但其實也是名義上黨項八部的盟主首領,在黨項有很大的號召力和威望。

 殺了他,好處沒多少。

 可如果留他一命,將他帶到洛陽控制起來,則朝廷可以借此增強對降附的黨項人的影響和控制。

 使的黨項徹底的與吐谷渾脫離決裂,那麽下一次與吐谷渾戰爭時,黨項就不再是吐谷渾的盟友先鋒,和避難基地了。

 反而會成為大唐威脅吐谷渾側後的一把尖刀。

 從這些角度上來說,應當留拓跋赤辭一命。

 畢竟幾十萬黨項羌,大唐不可能盡殺屠滅,而以黨項羌地的複雜與惡劣,屠滅了黨項羌,朝廷也沒能力馬上佔據這些地方,那麽結果便是吐谷渾趁機佔據這些地盤。

 “可就這樣饒過他,太便宜他了。”

 秦琅一想起五星堡下,那幾千人的慘死,就不由的怒火難熄,尤其是安化土城的那座京觀,七千大唐將士的首級啊。

 “以大局為重!招降黨項,是滅吐谷渾的關鍵。”秦瓊說道。

 對秦瓊這等級別的大將來說,當然很清楚大唐貞觀君臣們的戰略思路,先滅北方東突厥,然後要降掉西北的吐谷渾,接著朝廷就要重回西域,再降西突厥。

 等到這些邊患解決,那麽朝廷便要最終再次發起征遼之役,把東北之虎高句麗滅掉。

 這個戰略是不會錯的,貞觀君臣們完不成,那就將來太子繼位後,新天子繼續乾。

 總之路線方針不會錯。

 黨項是小,吐谷渾是大。

 “好吧。”秦琅點頭,“但請阿爺讓我來處理?”

 “好,他本就是你的俘虜,你的戰功。”

 秦瓊不想搶兒子功勞,退到一邊。

 秦琅回到自己的隊伍。

 梁建方小聲問,“司徒是不是不讓殺拓跋老賊?”

 秦琅嗯了一聲,然後對手下喝令,“留下拓跋赤辭性命,其余人殺光,一個不留!”

 梁建方愣了一下,秦琅瞪他一眼,他立即興奮的道,“末將聽令。”

 早就按捺不住的鎮西軍騎士們得到軍令後,紛紛張弓搭箭。

 慘叫聲不斷響起,一個又一個羌騎倒下,雖然他們試圖抵抗反擊,可此時又如何還有機會。

 秦瓊驚訝轉身,看著兒子咬著牙一箭接一箭的射擊,一個又一個羌人倒下。

 等弓停箭歇,黃河岸邊,已經只剩下了拓跋赤辭一人還站立著,他身邊的三百忠心衛隊,一個不留的都被射殺了。

 鮮血匯聚流入黃河,清澈的河水也為之染紅。

 秦琅丟下弓,拔出橫刀走到拓跋赤辭面前。

 赤辭憤怒萬分的站在那裡,如同一隻瘋狗,見到秦瓊上前,提著刀就衝了上來。

 秦琅示意親軍退下,提刀與拓跋赤辭在羌人屍堆裡交戰,兩人刀來刀往,猛烈劈砍上百記。

 拓跋赤辭氣喘籲籲,力氣不接,秦琅卻步步緊逼。

 一刀挑飛拓跋手中滿是缺口的大刀,秦琅一腳將拓跋赤辭踹倒,然後將他踩在地上。

 大腳踩在他胸前,讓他動彈不得。

 “老賊,今日我可心留你一命,但你得向我跪地求降。”

 “休想,要殺就殺!”

 “老賊,真當我不敢殺你?哈哈哈,你若夠硬氣,那就別降,但我可不止殺你一人,我還將誅你滿族,一個不留,敢嗎?”

 拓跋赤辭滿臉紫脹,猙獰萬分,“你敢?”

 “我有何不敢?你可要一試?”

 秦瓊緩步走來。

 “三郎,你這是做什麽?”

 “拓跋族長,只要你歸附大唐,我秦瓊向你保證,你和你族人都將得到赦免和安全。”

 “你說話算話?”

 “當然,我秦瓊向來說一不二。”

 赤辭劇烈的呼吸著,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秦琅卻依然不松開腳,“向我和鎮西軍將士們跪地請降,才算數。”

 “你不要欺人太甚!”

 “拓跋老賊,你在五星要塞下,驅使著一萬多手無寸鐵的俘虜,無情的射殺他們時,你怎麽不說別欺人太甚?你砍下七千大唐將士軍民首級,然後壘起數丈高的人頭京觀,你用七千多具大唐將士軍民的屍體,把羌河堵塞時,怎麽不說別欺人太甚?”

 “跪地,求降,否則殺無赦,今日,就是天王老子在此,不跪地求降也救不了你!還有你全族人的命。”

 “秦瓊,你承諾過我的。”拓跋赤辭向秦瓊大喊。

 秦瓊卻轉身,“這是你和鎮西軍之間的恩怨,做個了斷也好。”

 赤辭怒極,卻又無能為力。

 他看著旁邊滿地的親衛屍體,相信那個瘋子一樣的秦三郎確實做的出來任何事情。

 “放開我,我跪!”拓跋赤辭咬牙切齒。

 秦琅松開腳,退到一邊。

 拓跋赤辭起身,咬著牙屈辱萬分的向秦琅和他身後的鎮西軍軍士們跪下。

 然後磕頭。

 “拓跋赤辭向衛國公,向鎮西軍請降!”

 秦琅扭頭,望向梁建方等將士們,“你們可答應拓跋赤辭的請降?”

 眾人沉默。

 秦琅轉回頭,對拓跋赤辭不屑的道,“大家沒聽到,再來。”

 如此三遍之後,梁建方才終於上前,“允降!”

 “允降!”

 諸將士咬牙切齒喊道。

 黨項羌的首領,在黃河岸邊,跪地向數百鎮西軍騎士們跪地請降。

 秦琅上前, 伸出了。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秦琅卻不是扶拓跋赤辭起來,而是拔刀,一刀割下了拓跋赤辭的左耳。

 拓跋赤辭血流不止,秦琅將那隻左耳扔向鎮西軍士們,“收存好這隻左耳,記錄斬拓跋羌首級一級。”

 鎮西軍將士們齊聲高呼,“記,斬拓跋羌賊,首級一級!”

 拓跋赤辭目露凶光,咬牙切齒,卻只能含恨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任血流了滿頸流面。

 秦瓊對著兒子搖了搖頭,覺得這行為有些過份。

 秦琅卻扔掉那隻耳朵後,轉頭便走,“阿爺,拓跋赤辭便交給你了,我不想讓這老賊汙了我們的眼睛。”

 “何必呢?”

 “當然有必要,為了那數千五星要塞下死去的將士,也為了黃河岸邊岷州軍戰死的那上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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