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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俗人》第78章 摟草打兔子
  “老馬,咱們司裡帳上還有多少錢,全調出來采買商貨。”

  “去河北?”

  “對,反正摟草打兔子,捎帶活。”

  平康坊,鎮撫司衙門裡,主簿馬周有些無奈的聽著秦琅的打算,“三郎你此去河北,任務很重啊,哪還有功夫運貨販賣?”

  “這你就不懂了,做戲就得做全套,再說了,販賣點貨物賺點外塊也不耽誤我們的任務嘛。賺點錢回來,不正好可以擴大下咱們司裡的小金庫嘛,等年節的時候,也好給大家多發點年貨節禮啊。”

  秦琅自己現在成了坐擁兩萬畝土地,有一萬三千八百封丁稅可收的大地主,但他可沒忘記手下兄弟們的福利。大家跟著他做事,總得有好處啊,平時不把馬兒們喂飽,關鍵時候馬兒怎麽會賣力奔跑呢。

  福利好,凝聚力才好啊。

  一味的講責任派任務,但手下人的死活不顧的上司,十個有九個最後得被背後放暗箭弄死的。

  況且秦琅早就了解過了。

  這年頭,長途貿易十分不易,因此能夠搞長途貿易的都是比較有實力的商家,高風險帶來的是高收益,長途貿易的利潤是相當驚人的。

  秦琅他們這次北上,就算扮成普通商隊,但實力擺在那裡,不論明裡暗裡,黑的白的那都是不用擔心的,一路上都可以擺平。現在的條件不利用,那就是資源的浪費啊。

  像是邊境上的軍隊,就喜歡利用手裡兵馬的實力,還有邊境上的位置優勢,經常會偷偷的派兵去搞點回易,也就是走私,賺了錢將校們拿大頭,手下士兵們也跟著吃點肉喝點湯,皆大歡喜,甚至朝廷就算知道了,一般也往往是睜隻睜閉隻眼的,如今秦琅北上,打算也捎帶著賺他一筆,反正他名面上還可以用貿易做掩飾,連私下回易的名頭都不用擔。

  另一主簿魏征也是直搖頭,他覺得秦琅這年輕人哪都不錯,可就是死愛財,據說還好色,年紀輕輕的居然就染上這麽多毛病,真是可惜了。

  不過魏征把這些歸根於秦琅沒讀多少書,若是秦琅能夠多讀一點聖賢之書,儒家經典,也就不會如此了。

  “魏主簿,你來的正好,你之前給我的酒曲秘方和魏公酒釀造之法,我回去後找了些老釀酒師傅,仔細琢磨之後稍調整了下,新釀製出來一款酒,取名國公酒,你來品品味道如何,若是你也覺得不錯,我準備就上市了。”秦琅笑呵呵的把一個酒葫蘆遞給魏征。

  魏征本想說現在是上班時間,可鼻子一吸溜,居然沒忍住,手不自覺就伸了過來。

  打開,小抿一口,魏征不由的兩眼放光。

  “這酒不錯,與魏公酒有些相似,但又有些不同,這是新酒?”

  “沒錯。”

  “可眼下正是盛夏季節,酷暑悶熱,不是釀酒的時節,此時釀酒,最容易酒酸,你是如何解決的?”

  “這個說難不難,其實關鍵還是溫度,而不是季節。季節變化,改變的正是溫度。現在天氣熱,會影響發酵的過程,所以我特意選在了窯洞裡釀酒,窯洞裡春暖夏涼,尤其是大點的窯洞,挖的深一些,那麽外面的暑熱就完全影響不到了。”

  說是簡單,但是真要調整一套工藝,要摸索出新的流程,把握好每個關鍵的節點,卻是非常不易的,好在秦琅找來了不少老師傅,又開出了重金懸賞,加上他後世經常見鄉下祖父小酒坊釀酒,所以也還算是能提出一些有建設性的思路來。

  “這酒如何?”

  “好酒。

”  魏征點頭承認,雖然他覺得比之他的魏公酒珍藏不是缺了點味道,但已經很不錯了。

  “既然魏公都認為是好酒,那我這酒就算成了,正好已經釀出了幾批,這次就都帶上去河北沿途販賣好了,名字嘛,就叫國公酒。”

  魏征釀的酒叫魏公酒,秦琅釀的酒按理應當叫秦公酒,可秦琅畢竟太年輕,叫秦公也不好聽,秦琅思來想去,覺得不如就叫國公酒,國公國公,國公釀造的酒,喝了當國公,多高大上啊。

  將來也容易形成品牌傳播嘛。

  “老魏啊,這可是咱們酒坊第一款酒,你有空的時候也去幫忙指點改進一二。”

  “這酒是三郎你釀的,自然是你的。”魏征倒沒太在意酒坊的事情,當初他答應了秦琅拿出酒曲和秘方來,後來說到做到,但對於管理等卻是一概都沒插手。

  “等年底再合算吧。”

  秦琅只是拿這國公酒試水,他現在已經準備上馬白酒了,釀造水酒會剩下許多酒糟,剩下的酒糟一般也只能拿來做飼料喂牲口,正好用來釀白酒,這種糟燒酒又稱為酒汗,在後世江浙一帶可是很流行的,好的酒汗那也是酒中精品呢。

  不過暫時來不及了,秦琅打算等河北回來後再弄,不過之前實驗時得了一批高度蒸餾酒精,他倒是乾脆留著準備帶上做醫用酒精了。

  一口氣把鎮撫司衙門帳上的錢都提了出來,然後讓魏昶這些熟悉長安坊市的原不良人去大采購,進了大批比較稀罕的貨物。

  “西域的香料,高昌的葡萄酒、益州的蜀錦、成都的麻紙、天竺的霜糖、江南的茶葉等等·····”

  長安到幽州,距離兩千多裡路。

  按照正常的貿易情況算,從長安運蜀錦等商貨到幽州去,價格起碼翻上一倍。而如果運過去的是更稀少的一些商貨,利潤有時能達到更高的兩三倍之多。

  當然,若是秦琅他們連沿途的關卡孝敬卡要等都省下來的話,那利潤還是非常驚人的。

  “我們跟東西兩市二百七十行的那些行首們都挺熟,直接找他們要的一些好東西,而且每樣貨物都隻付了二成貨款,余下的約好三個月後付,到時我們多付兩成利息就好。”

  這簡直是不要錢的買賣,無本生利,付二成款拿貨,三月後付尾款,隻多付兩成利,在這個時代來說,這確實有點強逼的嫌疑了。

  “不是逼迫,是大家賣我們的老臉面,都是在長安城多年的老朋友了,大家相互關照而已。況且,有些人本就是我們鎮安司的暗樁線人。”魏昶不以為意的道。

  秦琅想了想也是,這年頭好多商人都得依靠有實力的靠山,要不然這買賣哪這麽好做的,能有機會跟鎮撫司搭上關系,就算要白送貨物送錢,他們也願意啊。

  這確實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就跟到電視台或報紙上登廣一樣,這都是有回報的。

  “三郎,最近西市新到一批胡姬,非常不錯,有波斯薩珊國來的一些淪落為奴的貴族女子,也有一些拂菻國來的金發碧眼女奴,三郎要不要,你只要開金口,我馬上就給你送幾個過來。”魏昶一臉猥瑣的道。

  “老魏啊,你現在怎麽也喜歡這個調調了。”

  “不白拿他們的,就當是我送三郎你的,我掏錢買。”

  “那不成你行賄了?”

  ······

  “要不去買幾個過來,咱們這趟帶著去幽州?”

  劉九湊過來道。

  “行車趕路的,捎帶幾個女人不方便。”秦琅拒絕。

  “商隊裡帶女人是常事,販賣女婢更是賺錢買賣,咱們帶幾個,更顯的像模像樣嘛。”劉九還是想帶。

  看他們那起勁的樣子,秦琅也想瞧瞧這時代的歐洲大洋馬,於是假裝勉強同意了。

  ······

  三天后。

  長安城外,灞橋。

  一支商隊從長安出來,采購的許多商貨全都用駱駝背著,駱駝運貨比起車馬方便,不用受限於道路條件。

  秦琅換上了一件充滿胡風的對襟小翻領短衫,腳上踩著一雙透氣的草鞋,頭上戴了頂遮陽笠子,騎著豹子頭。

  沒有帶馬槊鐵槍,只在腰間佩了一把橫刀,鞍上弓袋裡裝著一副弓箭,但暗藏了一對金鐧。

  身後是換做了稽胡打扮的劉九、林三,以及做護衛裝扮的秦勇秦用,還有做馬夫裝扮的阿黃,另外魏征一身長袍,明顯是商隊的帳房先生了。

  後面還跟著約三十來人,他們充當著商隊的護衛、馬夫、力工等。

  商隊後面,還跟著一老一少兩個和尚,是要搭夥同行趕路的,這年頭雖說大唐一統,可道路上並不安靖,攔路打劫的山賊響馬依然不少,大家出遠門還是習慣結伴而行,互相有個照應。而商人們也喜歡帶上書生或是和尚道士們同行。

  出了長安城來,駝隊緩緩前行,駝鈴聲聲。

  鎮撫司幾十人,或騎馬或步行,看似隨意,其實早就有了詳細的部署安排,外松內緊,尤其是對秦琅這個司丞,更是四面暗中保護,一旦有意外發生,會第一時間護住他,確保萬無一失。

  秦琅騎了會馬,便有幾分後悔了,讓阿黃弄了塊絲巾過來圍在臉上遮住口鼻,這年頭的官道雖然挺寬,可卻都是土路,這下雨天泥濘難行,天晴了卻又灰塵仆仆,駱駝人馬前面一過,後面人就完全被灰塵籠罩住了。

  銀面韋陀秦勇看秦琅直皺眉,便道,“三郎,要不我派兄弟們拉開一些,也省的到處是灰?”

  秦琅瞧了瞧這位銀面韋陀,雖然他並不曾被秦瓊收為義子,但論勇猛,卻是秦家家將裡不輸秦用的猛人,僅看他使用的兵器就能知道了。

  大錘公子秦用慣用馬上長兵是鐵槍,近戰是對銅錘。

  而秦勇馬上長兵卻是棍,但又不是普通的一根長棍,而是一根級為沉重的熟銅盤龍棍,這根銅棍前端有一段鏈條連著一截短棍,使的這支盤龍棍變化無常,既像兩節棍又似鏈枷,加之銅鐵材質,剛猛無比。

  而秦勇的短兵器卻是一對金剛降魔杵,長不及前臂,這杵雖短,但用的時候握在手裡,露出前段的尖頭,配合拳法卻是極其凶猛狠辣,能錘能刺,尤其是這玩意還能當暗器投擲甩砸。

  長短兵器皆為鈍器的將領,一般都是走剛猛路子,秦勇秦用兩個,一個勇悍一個威猛。秦勇用金剛杵還有個來歷,那就是他少時曾是寺中沙彌,後隋末亂世寺破成了流民,再到被官府捕拿為奴,再到秦瓊身邊為親兵,一路走來,這位昔日的小沙彌也早成了一尊嗜血戰神。

  “其實也沒必要這麽警戒,咱們這才剛出長安城呢,總不可能就會有山賊響馬吧?”秦琅笑道。

  秦勇表現看起來面皮白淨倒是斯斯文文的樣子,聞言輕輕一笑,“三郎可莫被長安城的繁華所迷惑,只要出了長安城二十裡,就沒有哪裡是淨土了。咱們這麽大一支商隊,那麽從駱駝貨物,只怕一出長安城,就被有心人盯上了,所以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不至於吧?”

  “三郎若不信,可以問下老馬頭,他以前乾這行的。”

  阿黃牽著秦琅的馬,邁著一雙腿絲毫不慢,聞言嘿嘿一笑,“阿勇說的沒錯,這天下啊,哪哪都不太平,這京都長安,各州縣城池,有城池軍隊護衛,當然沒有賊匪敢靠近,但是這逢山過林,遇水經河,可就得小心了,左不齊哪裡就藏著群強人呢。”

  “咱們這麽多商貨, 還一看就都是值錢玩意,肯定有那強人眼線早盯上了。”

  秦琅聽了倒不以為意,絲毫也不慌張。

  “你們這麽一說,我倒反而來了點興頭了,這沉悶趕路吃灰也沒意思,若是有人來助助興倒也打發下悶子。”秦琅瞧了瞧這漫天灰塵和駝鈴聲聲。

  “今晚咱們就不入城歇息了,離城稍遠些,找處山腳或是河邊,咱們露營。”

  秦勇撇撇嘴,“三郎咱們這是不是有點不務正業了?大家出門在外行程趕路,那都是不想惹事,哪還有故意招搖引誘的。”

  “你這個引誘說的好,阿黃啊,你讓兄弟們把貨物歸置歸置,故意多暴露點出來,一定要讓那些所謂的強人知道咱們是大肥羊,不可錯過的那種。”秦琅一臉壞笑。

  阿黃嘿嘿的笑,“三郎你這也太坑了啊。”

  “這叫薑太公釣魚,咱也是願者上鉤嘛。”秦琅道。

  “有必要嗎?”秦勇問。

  “咱們是什麽衙門?鎮撫司啊,幹什麽的?掌監察揖捕大權啊,我覺得這些什麽綠林響馬江湖好漢剪徑強人啥的,其實都是值得好好收編一下的,這些人在道上消息靈通人脈廣,若是能被我們收編一二,對我們大有幫助。”秦琅道。

  “原來三郎打的這主意啊!不過這些人要麽是些亡命之徒,要麽就是些桀驁不馴之人,或者是些無賴宵小,只怕並不好用。”

  “好不好用,總得先試試嘛。再說了,就算收編不成,咱們順便清幾個寨子賊窩什麽的,說不定還能賺點意外之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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