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去與竇紅線商量,打算把太平郎先留在這裡,他和蘇烈去幽州乾一票買賣,事成之後再來接太平郎回長安。
對於幽州之行秦琅倒也瞞什麽,直言李瑗王君廓要造反,這回去就是要去幹死他們的。尤其是王君廓,當年若不是他,羅士信也不會死。
“那算我一個。”竇紅線聽完後,咬牙切齒,直接提起方天畫戟也要同往。
“嬸娘,此行深入虎穴,十分危險,還是請嬸娘暫留此地。”
竇紅線一舞畫戟,“三郎你好多事不記得,嬸子也不怪你,嬸子我這杆畫戟可是也曾陣前斬敵殺將過的,原來羅藝手下的薛氏兄弟你知道吧,薛萬徹薛萬均薛萬淑三兄弟我都曾跟他們正面交過手,薛萬淑還曾被我挑落馬下,差點喪命。就算是薛萬均薛萬徹哥倆,我也沒落下風。”
這番話聽著極像吹牛,畢竟秦琅是跟薛萬徹交過手的,知道這家夥不論是統兵還是騎射本事皆一等一的牛。但想想竇紅線能被秦叔寶稱為巾幗英雄,會被戰神羅士信一見鍾情,肯定也不簡單。
人家可是跟平陽昭公主一樣建立過娘子軍的女武神。
“你不信?要不我們比劃比劃?幾年不見,也不知道你如今武藝如何了?”竇紅線提戟一頓,對秦琅發出挑戰。
秦琅意外。
呵呵笑了兩聲,結果這一呵呵卻惹惱了竇紅線,她認為秦琅這是嘲諷她。
“走,到外面去比劃,今天定要讓你見識下厲害!”
秦琅被竇紅線扯著來到外面菜園邊上。
“你用什麽武器?”竇紅線手持方天畫戟,好似女中呂布。
“嬸子這裡有什麽趁手的兵器?我身邊也沒帶長兵。”秦琅無奈道,準備隨便應付兩下。
“馬槊、長槍皆有,你選。”
“長槍吧!”秦琅選了長槍,因為馬槊本馬上長兵,太長,步下不好施展。
不過看到竇紅線這草廬裡居然還私藏有馬槊、長矛、大槍、畫戟,他不由的心裡暗暗驚歎,都說燕趙男兒勇猛,就這私藏禁兵就是一重罪了。
取下長槍,拿在手裡試了試,丈二大槍,剛中帶柔,倒也趁手。
“呀!”
竇紅線也不客氣,大吼一聲,一把畫戟便猛的砸了下來,真真別看紅線身嬌體柔,十分苗條的樣子,可這一記力劈華山卻是十分威猛。
秦琅不敢大意,槍出如龍。
場上飛沙走石,聲若龍吟虎嘯。
嬸侄兩個戰做一團。
竇紅線一把方天畫戟恍如戰神呂布降世,砸掃拍刺,攻勢凌厲。秦琅一把長槍在手,使出秦家槊法,剛柔並濟,連挑帶削,綿綿不絕。
越打秦琅越加聚精會神。
竇紅線已經逼他使出了十分功力,這馬下較量沒有戰馬坐騎,卻更考驗功夫,轉眼間幾十個回合過去,他已經打出了一身汗水。
那邊竇紅線居然依然體力旺盛,方天畫戟一記又一記,絲毫不降威猛。
這體力,已經勝過九成的男兒了。
打到最後,竇紅線又一記畫戟橫掃千軍,秦琅同樣是一招橫掃千軍還擊,槍戟交擊,兩股巨力撞擊在一起,最後戟杆和槍杆居然都齊齊斷裂。
兩人各握著半截杆子停手。
“嬸娘果然巾幗不讓須眉,佩服!”秦琅氣喘籲籲,真是出人意料。
那邊竇紅線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幾年沒見,三郎你真是武藝大進了,再打下去,嬸娘可就體力不支了,看來你已經盡得你阿耶真傳了。”
秦琅感覺自己雙手都有些微微顫抖,這竇紅線猛的過份,原本以為她就算使方天畫戟,也應當走的是技巧流,誰知道她居然走的全是大開大合的剛猛路子。
“怎麽樣,嬸娘憑此畫戟,幽州可去得?”
“去得去得,別說幽州,就是東海龍宮嬸娘你都去得。”秦琅連忙拍馬屁,不過這還是他到唐朝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女武神。
其它如鄭十三娘也號稱是擅長劍術,但真比拚起來,卻是女兒身先天不足了。
等秦琅來找蘇定方商量行動時,蘇定方嘿嘿的笑著,“沒料到吧?”
“確實,嬸娘太強了,也只有我羅叔那樣的蓋世猛人才降的住,蘇大郎你差了點。”
哪壺不開提哪壺,蘇定方一臉訕訕。
若論統兵打仗,蘇定方要勝竇紅線一籌,可若隻單論武藝,蘇定方還真壓不過她。
簡單的商議過後,秦琅決定先去見洺州都督。
洺州都督府駐地在洺水城以西的洺州永年城,在洺水北岸。
武德初,大唐新平定河北後,在洺州設立了大總管府,當時與幽、並、荊、交並稱五大總管府。此後平定劉黑闥,廢大總管府,改為中都督府,轄洺、衛、岩、相、磁、邢、趙七州軍事。
洺州大總管原是李瑗,後李瑗改任定州大總管,再改任幽州大都督。李瑗走後,雙士洛任過洺州都督,現任使持節都督洺州相七州諸軍事兼洺州刺史的是程名振。
今年剛從營州都督府長史任上調來,程名振本就是洺州當地人。
隋末之時,隨義軍反隋,後投到竇建德麾下出任縣令。任縣令期間,政績突出,撫民得力,使得盜賊不敢涉足。不過在武德四年,中原大戰前程名振卻主動脫離竇建德投奔唐朝,被授為永寧縣令。
中原大戰時,他領著縣中兵馬襲擊鄴縣,擴充地盤,立下大功。此後在平劉黑闥之戰中也是屢立大功,最後積功拜為東平郡公、授營州都督府長史。
“這個程名振有點意思啊!”劉九笑呵呵的道。
“那可不,本一介平民百姓,亂世裡加入賊軍拉起了自己的隊伍,後來又能看出河北最終竇建德為王,於是主動帶人去投,雖隻授個縣令,卻也能乾的有聲有色。中原大戰還沒開打,他就已經認定竇建德會敗,主動又去投李唐,這眼光可是十足的厲害。”林三也稱讚著道。
阿黃則道,“莫要瞧不起我們這些當過賊匪的,亂世裡多少英雄豪傑都起於微末啊。”
“那人家程名振現在都是洺州等七州都督了,阿黃你曾經也算是綠林好號,江湖中有一號的人物,現在可差的遠。”劉九取笑。
“你笑我做甚,你當年還是太子王呢,可如今不也跟我老黃相提並列嘛。”
秦琅騎在馬上,聽著幾個手下的鬥嘴,也沒理會,他在琢磨著收集到的程名振情報。
從履歷上來看,這個程名振確實了得,這眼光極其毒,幾次改換門庭,都有先見之明,充分說明這人大局觀強。
這份情報顯示,當初戰劉黑闥時,程名振的母親、妻子都陷入敵手,可他都沒有絲毫動搖,依然堅持與敵軍做戰,並立下大功,這是一個眼光了得,且心智了得的人物。
武德四年的時候,都還只是竇建德麾下的一個小縣令,如今不過五年時間,他就已經做到了大唐河北洺相等七州都督了,這個升遷速度,可謂是十分了得。
中都督,那也是正三品的職官,與侍中、中書令這樣的宰相長官品級一樣了。
大唐多少開國大將,偏偏程名振做了這都督,由此可見這人很不一般。
連母親妻兒陷於賊手都絕不妥協的人,李瑗此時謀反,他更沒到理由參與了,程名振值得秦琅相信,會是他在河北的重要後援力量。
洺州城內,都督府裡。
新任的都督、刺史程名振很忙,從營州都督府長史升任洺州都督,節製七州軍事,兼任洺州刺史,職位升了,擔子卻也重了。
一到任,他便雷歷風行的開始處理公務。
他本就是洺州人,此時調回家鄉擔任都督一職,他視為是一種恩賞榮耀,讓他衣錦還鄉,光宗耀祖。
窗外院裡樹上的蟬一直知了知了的叫著,吵的讓他心煩,程名振很想問問這蟬到底知了個什麽?
他現在到任已有一段時間了,可發現對洺州的軍事民政都還是一頭霧水,理不清楚。
能感受的到,大唐朝廷在河北地區依然還是沒有什麽民心,百姓中尤其是那些豪強地主裡普遍對朝廷官府有一種仇視怨恨之心。
就連他衙門裡的胥吏衙役,也多有陰奉陽違不配合之舉。
家丁推門進來, 端來一大塊烤的金黃的羊肉。
“阿郎,先吃點東西再處理公務不急。”
程名振放下手裡的文書,拿起刀子開始切肉,肉煮的很爛熟,尤其是加入了昂貴的西域胡椒,讓這肉少了腥膻。
“阿郎,蘇烈來了,就在外面。”
程名振一聽蘇烈的名字,立馬放下刀子,“他來了?那還不趕緊請進來。”
劉黑闥兩反兩敗後,當年竇建德麾下的精兵猛將死的死亡的亡,剩下一些還多歸附了朝廷,隻余少數歸鄉不肯出仕。蘇烈就是其中的一個,而且還是當年竇建德舊部裡極有威望的一個了。
程名振一到任後,便主動去拜訪過在洺水隱居的蘇烈,他希望能夠請他出來做事,憑蘇烈的名望,若肯出來幫忙做事,會給他帶來很大幫助。可惜蘇烈怎麽請都不肯出山,想不到今天居然來了。
“我親自去迎!”
程名振擦乾淨身,整理了下衣襟,親自到外面迎接。
來到前廳,程名振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粗布短衫的蘇烈蘇定方,他正要出聲問禮,結果余光看到了旁邊一個熟悉的人。
勇安公主竇紅線?
然後又看到了另一個女子,那不是前隋的南陽公主嗎?
驚訝一個接一個,然後他意外發現這三人居然都圍著一人坐,而那個坐在中間的居然是個年輕人。
這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