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去殺爨乾福?”
阿姹站在杞麓湖畔,心憂問道,“爨乾福兵強馬壯,自當年你祖父兵敗被擒入長安殺害後,爨乾福父子已經稱霸滇東十八載,那秦琅說的沒錯,若不是他們顧忌長安天子,你們父子根本不可能在滇地立足的,這些年雖然劃地為界,分為東西兩支,可東爨勢力向來強過西爨,當年爨氏所領的三十七蠻部,包括洱海邊諸詔,現在也大多只聽東爨而不聽西爨的。”
“阿姹,我回來了滇地十八載,又豈會看不清誰強誰弱?西爨都是大宗各支,當年被東爨打的落花流水,一個個苟延殘喘著,若不是我爹被唐天子送回來,他們早就已經抱著爨乾福的大腿投降,請他到滇池來做昆州刺史了。”
“我爹能做這個西爨之主,不過是因為這個家主太難當,他們各自又都不服氣別人當,於是便迎了被唐天子派回來的我父親來當,一旦東爨打過來,也是我阿爺首當其衝。誰不是打的好算盤,一旦投降東爨,這西爨之主肯定活不了的,而他們這些刺史卻是沒事的。”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答應秦琅去殺爨乾福?”阿姹走到丈夫身邊,為丈夫把鬥蓬披上。雖然在山裡,阿姹打小就開始習練弓馬大槍,能舞長槍,可劈重斧,十五歲就隨父親上陣殺敵,初陣首戰,便砍下了三個敵人首級。
在烏蠻部,阿姹的威名僅次於老首領,深得年輕一輩們的敬服。
但是在丈夫面前,阿姹卻十分的溫柔,夫妻多年,她依然是那麽的喜歡這個男人,他是從中原長安回來的,不是那些山裡的蠻漢一樣莽撞粗魯,他溫柔他細心。她的生日,他總能記得,並且每次都會給她送一束花,送一份禮物,年年送,年年不重樣。
就連在床榻之上,他都是那麽的溫柔,她愛這個男人,恨不得把整個人都化在他身上,永遠在一起。
她擔憂他出事。
“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南中爨氏啊。”爨歸王歎聲氣,轉身把妻子擁入懷裡,兩人站在杞麓湖畔看著碧藍的湖水,還有那接天的山巒,那在山與水之間翩翩盤旋的海鷗。
“知道我為什麽非要來這嗎?因為我想親眼看一看那位名震天下的衛國公,看看這位被人傳唱的大唐戰神、天王、門神是如何的了得。我想知道,滇地未來的局勢走向。”爨歸王溫柔的看著妻子,“不虛此行,這段時間的細心觀察,讓我明白,盛名之下果然無虛士,這位衛國公,雖然比他年輕多了,可這本事是真了得。”
“是嗎,可我這段時間看他到是整天遊山玩水,不務正業,天天跟那林邑國公主郎情妾意的偷歡,倒是那程處默、牛見虎等人很是凶悍,十分殺伐果決。”阿姹道。
“這你說錯了,程處默牛見虎等唐朝將門新貴二代,確實很凶悍也很難打,比長安有些世代高門的紈絝強的多,但是他們也頂多是個年輕的將軍罷了,大唐這樣的將軍一抓一大把,甚至如他們父親程咬金牛進達等經驗豐富的頂級名將更多。但是,”
“秦琅要更高一級,那才是真正執掌一方的封疆大吏,他的眼光格局都要遠遠超過程處默等人,程處默其實隻其量是秦琅的先鋒、戰將,秦琅才是那個真正的指揮者,是決策者。所以南中未來之格局走向,其實完全取決於秦琅的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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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大唐天子最信任的宰相,也是天子女婿,還是太子之師,又這般年輕,坐鎮廣州,封疆安南,這人才是未來大唐真正對我們南中決策的製訂者。我本以為,我們還有機會,秦琅畢竟年輕,這種長安貴族,哪會真正在意蠻荒之地?可我錯了,這人對我們南中的認識十分了得,他很在意這片蠻荒,你看他一步步行事就可知道,這人絕不會輕易的放棄南中,甚至他還更激進,大唐開國以來對嶺南、南中、黔中等地的羈縻之製可以說終結了,將終結在秦琅的手裡。”
“秦琅正在一手建立起整個南疆的新秩序,嶺南三廣,南中的雲南、黔中,此五道前所未有的大變局,堪稱千年未有。”
“有這麽誇張嗎?”阿姹問。
“一點都不誇張,其實從秦朝起,雖然開始進入南中地區,但一直以來,都不曾建立過什麽真正有效的統治,懷柔也好,羈縻也罷,總歸也只是名義上遙領而已。我爨氏能夠控制南中四百年,也是因為背靠著中原朝廷,做為朝廷在南中的代表,不管他是東西晉,還是南北朝,我爨氏地位不變,不管誰做天子,我爨氏都是南中之王。”
“那南朝雖然年年任命南中的都督、刺史等,可是從來沒有真正的能來到這片地方任職,事實上都是我爨氏在管理著這片地區。當年隋朝曾想改變這一格局,最後引的南中大亂,三次大戰,差一點我爨氏就亡了,好在後來中原亂起,隋人不得不撤走官將兵馬,我們才得以又繼續掌控這裡。”
“先前唐人也借送我父子回來之際,進入南中,但基本上也還是大體沿襲了以往的傳統,可這回秦琅來不一樣了,他比當年的隋人更激進,他是要徹底的終結我們爨氏的統治,你看看他在嶺南的所作所為,是如何對待馮盎、寧長真等二百年豪酋的,再看看他和李大亮是如何對句町蠻、和蠻討伐征剿的,又是如何借這次句町叛亂之機,把邕州上遊左右溪蠻給連鍋端起的!”
“此人太過凶戾,行事狠辣無比,而且他不是那種胡亂來的凶猛,而是很有章法謀略,一步一步,一刀一刀,讓你就算想反抗都難。”
“既然那秦琅這麽厲害,那就讓他去打爨乾福,我們坐山觀虎鬥好了。”
爨歸王低頭看著妻子,微微一笑,“秦琅會讓我們如意嗎?不,他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們現在就兩個選擇,要麽徹底倒向唐人,並拿爨乾福做投狀,將來給我們留一個姚州都督。或者,我們就成為他的敵人,而那秦琅肯定會連我們一起打,甚至先挑我們打!”
“他想兩面樹敵?”
“那秦琅有什麽不敢的?你看看他的行事,看似囂張凶悍,其實每一步都是充滿著算計的,他早算計的死死的,就算我們反抗,也沒有半點勝算,因此給我們的選擇,我們也並沒有選擇的余地。”
“可是我們不可能在一個月裡殺掉爨乾福他們的。”
“秦琅也知道,但他還是這樣要求了,所以我們能不能做到不是重點,而是我們會不會去做,只要我們動手了,那麽東西爨正式撕破臉皮,重燃戰火,則秦琅便可放心的對東爨動手了。”
“可是我們若動手,只怕會引來東爨大軍,若到時秦琅不來救,我們可能就要被他借刀殺人了。”
爨歸王笑笑,“這很有可能,甚至是必然,你看看他之前是如何讓左右溪蠻跟句町蠻打的,前方打的正激烈,他在後方按兵不動,硬是把溪垌蠻給逼投降句町人了。”
“這人壞的可怕!”
阿姹摟緊丈夫,“你既然都識破了他的詭計,又何還要應他?”
“識破了又如何,他本來也沒想瞞著我們啊,這不叫陰謀,這是陽謀。我們能有選擇嗎,沒有,就如那左溪蠻王也曾一時惱怒,轉身投句町蠻,但最終結果呢?還不是跟著句町大敗,最終無奈在秦琅面前跪地自盡?”
說到這,爨歸王也終於眼神裡有了一抹狠色,但很快就收起。
“我們若是聽秦琅的話,為他做馬前卒當討東爨先鋒,那麽我們肯定會在這場戰爭裡傷亡不小,甚至是元氣大傷,只有實力不再的爨氏,才能讓秦琅放心,讓大唐放心。這樣,我們也才能留有一點元氣,可以繼續在南中存續下去,說不定還真能得到個姚州都督的賞賜。”
這是讓人絕望的結果,明明知道這樣的結果,可你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做。因為若按著秦琅的話去做,還能有些保留,但如果反抗,只怕就要落的跟句町蠻一樣的下場了。
秦琅強大的讓人無法反抗,爨歸王心中一遍遍的計算過各種結果,但沒有一個是能夠保住如今的地盤, 更別說想重新成為南中王了。
按秦琅的話去做,才是唯一的尚好的結果。
“我們不能拚到底嗎?聯合東爨,聯合三十七蠻部,聯合江南的句町、和蠻,甚至是西面的洱海諸詔蠻?咱們跟他們打,我不信,在這片蠻荒之地,大唐雖強,可又如何能夠長久跟我們打!”阿姹心疼丈夫。
“沒用的,當年隋朝三征我南中,那時我們爨氏還沒內訌分裂,諸蠻也皆受我節製,勢力是何等強大,可我們一次都沒打贏,更別說如今。東爨根本不可能跟我們聯合,就算聯合,誰聽誰的?東爨肯定是要做主的,那我們還跟他們聯合做什麽,最終為他們做嫁衣裳,等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嗎?”
“諸蠻也沒幾個有膽子起兵的。”
“更別說你看那秦琅的安排,從交州到通海,這條通道已經打通,一旦開戰,唐人援軍就能從交州,從海上源源不斷的開過來,無數的錢糧順著大河過來,他們兵強馬壯,再有充足的糧草器械,我們拿什麽跟他們打呢?句町起兵,又堅持了多久?”
“有秦琅這個年輕卻可怕的戰神坐鎮,我們沒有半點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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