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俗人 ()”

“他們這才是強盜，這是打劫！”

淵蓋蘇文得到手下帶來的回復，氣的暴跳如雷。

長島上的秦琅才不會理會淵蓋蘇文的心情，每天早上，島上留守的士兵會駕著船去海邊破冰，防備淵蓋蘇文狗急跳牆後踏冰上島。

一天打兩次冰，便能保證冰無法凝結堅固。這跟北方戰亂隔黃河對峙之時，會有軍隊安排人專門在黃河破冰一樣。

“只有百丈距離，蓋蘇文若是要強攻，沒有船，有木排也是一樣。”

秦琅卻笑道，“百二丈距離確實不遠，但也絕不算近，起碼名城堅壘的護城河，也沒有這麽寬這麽深的。想劃著木排就能攻過來，那可不容易。”

秦琅呆在島上當然也沒閑著，島上俘虜了那麽多的高句麗士兵，百姓，還有走私商人，海賊等，秦琅也沒讓他們閑著。

他設計了一座棱堡，然後讓這幾千俘虜在島上挖土伐木築堡，形製與隴右的五星堡差不多。

不過現在這他時候，土還沒解凍，挖起來非常艱難，一群人每天頂著寒風在那裡挖的兩手血泡卻不敢停，每天得乾夠規定量的活，才能吃飽飯。

秦琅佔領長島的消息已經傳回了密州港和平州秦皇港，有商人聞腥而動，有軍隊有戰事，自然也就會有商機。

商人們不畏嚴寒，帶來了牛羊雞鴨，帶來了木炭柴火，甚至是難得的新鮮蔬菜等，甚至還有那精明的老鴇，組織了一船的女人過來。

見識到了秦相公的厲害後，越來越多的商船到來，帶來了越來越多的物資，也開始一船船的從島上運東西回去。

除了那些要修棱堡和擴建碼頭水寨的奴隸們暫時不能賣掉外，島上其余的東西，不需要的秦琅一律讓人發賣掉。

而數千人在島上，每日吃喝用度也是消耗巨大，商人們高賣低買，也是大賺一筆。

這邊打了勝仗奪了島，自然是熱鬧無比，連著那些士兵水手們，因為攻佔長島後繳獲不少，每人也已經得了不少賞賜，這天寒地凍的，卻也還能享受商人們帶來的各種物資商貨，日子還挺舒適。

淵蓋蘇文能看到對岸島上在做什麽。

唐人在建城堡，在建水寨，這是真不打算走了?

“伐樹，建木排，建大量的木排，我要浮海殺上島，將那姓秦的碎屍萬段！”淵蓋蘇文控制不了了。

“大人請息怒，我們已經派人前往長安了，大唐總要給個交待！”

“交待個屁，待人到了長安，得一個月後了，至於唐人什麽時候給交待，誰知道?再說你若是唐人，你吃到嘴的肉，還會再吐出來嗎?”

若是淵蓋蘇文，他便不會。

到嘴的肉豈有再吐來的道理。

一群高句麗城主幢主們拚命在勸淵蓋蘇文，這仗打不了，這海上都是浮冰，撐木排過海，那是嫌死的不夠快。

唐人的那些戰艦的強大他們是見過的，此時肯定隱瞞在島背面，他們的木排只怕一下海，人家艦隊就殺了出來，到時站在木排上的高句麗兵，全成了活靶子。

這樣的季節，一旦從排上掉落水裡，不淹死也要凍死。

“要不乾脆就算了，反正也只是一個島而已，再說那秦琅也不可能真的就天天呆在這長島上，待他走了，我們尋個機會到時再奪回來便是。”有人勸說道。

淵蓋蘇文咽不下這口氣。

還有人勸他忍，說如今南面正跟新羅大戰，這個時候不能跟唐人開戰。

如此這般猶豫憤怒了數天之後，突然一個消息傳來，唐軍艦隊突襲攻佔了都裡港和青泥浦港，

都殺到卑沙城下了。卑沙城主派人火速來求援，希望他們趕緊去增援。

“卑沙城周十裡，可戰之兵有八千之眾，他是飯桶嗎?”

兩個漁村被襲，淵蓋蘇文沒多大反應，相比起高句麗人暗裡扶持的走私黑市長島，那兩個漁村沒什麽價值，雖說是不凍港，但高句麗人並不太在意這些，兩漁村一年也產不了多少東西，稅也沒多少。

至於貿易，這也就是路過商船補充點淡水，采買點蔬菜糧食啥的，能有幾個錢。

“這些該死的唐人，他們的戰艦不是應當在那島後嗎，什麽時候跑到卑沙城下去了?”

沒有人知道唐人的戰艦什麽時候離開的，或者說襲擊青泥浦的根本就是另外一支艦隊。

高句麗人已經完全失去了製海權，對於海上的信息兩眼一抹黑。

淵蓋蘇文急了。

雖然他不信唐人的戰艦能衝到卑沙城上去，可也不得不防。

無奈，淵蓋蘇文親自坐著木排到了長島上。

秦琅熱情招待了淵蓋蘇文，請他在新壘的火炕上吃鐵板燒。

烤五花肉，煎小海鮮，還有烤羊肉，尤其是這剛烤好的五花肉拿青菜葉一包，味道極美。

屋裡溫暖如春。

淵蓋蘇文卻沒半點食欲，他又不是來吃飯喝酒的。

“閣下得給高句麗一個解釋！”

“解釋什麽?我之前給你的人說的還不夠清楚?是你們高句麗駐長島的兵馬先犯我大唐，襲我海商，劫我商船，還搞違禁走私，這是非常嚴重的侵犯。我不得不要重新考慮下大唐與高句麗的關系。”

“你們高句麗人既然臣藩大唐，那就得有一個藩屬國的樣子，現在居然還敢劫殺宗主國的商船，你們這是好大的膽子！”

“那些只是海賊所為，不是我高句麗國所為。”淵蓋蘇文不承認。

“人證物證還有口供俱在，你們還想不承認?”

“絕對沒有的事。”

“既然如此，先前的雙邊貿易協議作廢，軍械售賣一事也取消，還有，高句麗既然敢如此違逆犯上宗主，那麽開戰吧！”

秦琅一句開戰吧，讓淵蓋蘇文張開嘴，又不知道如何接下來。

“這裡面都是誤會。”這個時候，遼東褥薩趕緊出來打圓場，真要決裂開戰，這對高句麗人來說是個惡訊。

他們沒有兩面作戰的準備，更沒有想跟中原再次決戰的信心。

高句麗都主動把封域圖都獻上了，就是不想跟中原打仗。

“請秦相公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一定嚴懲長島上這些不法的官兵。”

秦琅哼了一聲。

“不夠，遠遠不夠。”

“我也不跟你廢話，這不是殺幾個人就能解決的事情，高句麗必須付出嚴重的代價。我的要求是高句麗割讓卑沙城給大唐為賠償，卑沙城及以南地方，並遼東半島沿海諸島，包括長興島在內，自此後皆劃歸大唐所有。”

“雙方重新劃界，卑沙城歸大唐，積利州歸高句麗，以兩城中間為界。”

“這不可能，這是敲詐！”淵蓋蘇文憤怒的捏著拳頭砸在面前的小幾上。

秦琅卻只是冷聲道，“既然如此，那就開戰，高句麗不賠，那我自來取。順便告訴你們一聲，我的人馬已經到了卑沙城下，此時只怕正在攻城了。”

幾名高句麗將軍又趕緊出來圓場。

淵蓋蘇文還在那裡放狠話，說卑沙城堅十裡，險要堅固，不懼唐軍。

“卑沙城險要堅固嗎?難道你們忘記了當年隋軍大將軍來護兒曾從海上攻打卑沙城，一戰攻陷卑沙城，斬殺數千之事?”

“順便告訴你們一句，我阿爺當年正是在來公麾下，他還是第一批攻上卑沙城頭的，時隔多年，我倒也想再試試卑沙城是否還一如當年般堅固呢。”

秦琅不以為意的威脅。

“當年來護兒以數萬人馬攻卑沙城，在城下死傷萬余，屍山血海才勉強拿下，你現在想憑著區區一兩千人馬就想奪我十裡大城?”

“哈哈哈，笑話，我大唐帶甲百萬，最不缺的就是兵。只要我一聲令下， 隨時能從中原調集三十萬大軍，區區卑沙城，取之易如反掌耳！”

“那你就試試！”

“試試就試試！”秦琅不客氣的道。

談判破裂，淵蓋蘇文直接掀了幾案，起身跳下火炕要走。

秦琅哼了一聲。

門口數名千牛侍衛拔刀攔住。

“什麽意思?”淵蓋蘇文扭頭。

秦琅冷笑兩聲，“還能是什麽意思，既然談判不成，那麽現在便是敵我雙方，你既然落我手中，我豈有放你回去的道理?別走了，好好呆著吧。”

“秦琅，你如此無恥！”

秦琅哈哈大笑，“放你娘的屁，是你們撕破協議在先，現在居然還敢跟老子說無恥。”

秦琅揮手讓人把他們全都押下去關起來。

老牛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樣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

“嗯，不合傳統。”

秦琅卻只是給自己倒了杯酒，繼續烤起了肉。

“我可不管什麽傳不傳統的，本來想跟高句麗人好好談談，既然談不成，那就用不著客氣了。本來我還隻想拿下青泥浦和都裡港，現在我決定了，非拿下卑沙城不可。”

“卑沙城堅難攻，十分險要。當年來公雖然奪下卑沙，可確實損兵折將嚴重，你阿爺當年攻城時，就被從城上打下來兩次，至今還留著傷呢。”牛進達見秦琅發起蠻橫來，趕緊勸說。

“三郎還是請三思，劫盟可是十分無信義之舉，這有辱我大唐的國威，也有損你的名譽。”

“我並不在意這些。”秦琅不以為然，“相比一座卑沙城，這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