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是要臉的人,總不能直接對人說,“你給我藥只是其一,我還想看看你的秘方,行不?”
同樣是醫者,要是有人敢對他那麽說,他絕對會啐那人一臉,然後拂袖而去。
他深知,醫方就是醫者吃飯的本錢,這麽做不啻於砸別人飯碗,完全不符合行規,這是任何一個普通醫者都不能為之事,像他這樣的神醫,更不能厚著老臉如此。
可是他千裡迢迢來到關中,除了為夫人求藥之外,不就是想一窺那神奇的藥方,補上他這一塊短板麽?
正當他羞於吐口之際,劉平卻揉了揉太陽穴,不好意思的笑道:“實在慚愧的緊,如今本王治下之關中,赤地千裡,荒無人煙,想找個藥鋪比登天還難,故而那丹藥想要在關中配齊,恐怕不可能。
本王只能將那丹方寫出來,華神醫自可根據藥方,尋找藥行,自行配置即可。”
那月華方的方歌本來就是抄來的,他已經到了這個層次,用不著靠一張藥方吃飯了,所以給了華佗也惠而不費。
說著,便起身來到書案前,凝神想一想那方歌。
而對面的華佗卻已經楞在當場,過了一會兒才試探著道:“大王這就把醫方透漏給老朽?
要不……老朽拿其他醫方與大王交換?”
“本王要醫方做什麽?”劉平啞然失笑道:“再高明的醫方在本王手裡也沒什麽用,這醫治肺癆之方交給華神醫,不知能醫治多少人,這也算為天下病患謀福祉了。”
“不說別的,就單說大王這光風霽月之心胸,便無人可比,”華佗讚歎了一句。
他還沒有開口相求,但是對方卻主動把那麽重要的醫方出手相贈,好像這東西根本就不值錢一樣,這是何等磊落的胸襟?
誰都知道,醫學不能發揚光大,最大的弊端在於每個人都守著自己的醫方,不肯輕易示人。
可是誰願意將自己辛辛苦苦得來的秘方傳揚出去?
若是世人都知道了,這秘方還能成為“秘”方麽?
可是眼前這位大王,竟然為了天下病患之福祉,不計回報的將秘方相贈,這是悲天憫人之大情懷啊。
那一刻,華佗的老眼有些濕潤。
即使拋卻身份,眼前這位少年的身影也是何等的偉岸,而相比之下自己卻顯得那麽渺小。
“大王以醫方相贈,老朽實在無以為報,就讓老朽留在此地,免費為大王治下臣民百姓醫治旬月,算作對大王贈方之酬謝。”
“額,”劉平有些尷尬,“本王治下……還沒有臣民。”
“沒有臣民?”華佗愣了一下,隨即道:“那老朽就為大王充作一段時日軍醫,能為大王效力,老朽感到不勝榮幸。”
反正華佗是為了報答劉平贈方的恩情,不管醫誰,只要盡了那份心,便感到坦然了。
“如此有勞華神醫了,”劉平笑了笑。
用華佗當軍醫,似乎有點太屈才,但他執意如此,那也沒辦法。
……
剛剛送走了華佗,韋穆進來拜見。
“大王,不知抓來的那些百姓該如何處置?”韋穆憂心忡忡的道。
此前張遼將投降的那一萬袁軍帶了回來,稍稍操練了一下,劉平便讓張遼將軍兵分成幾十支小隊,按照帶路黨韋穆提供的線索,進山搜捕百姓。
只要見到的,不由分說便強行驅逐出來。
不過,劉平讓張遼嚴明軍紀,膽敢私自奪人財務,趁機*女者,殺無赦!
在如此嚴厲的軍紀下,那兩樣軍紀是沒人敢犯了,但是許多百姓都已經在山裡住了數年甚至十數年,軍兵把他們往外驅趕,他們哪能心甘情願出去?
畢竟大家都是為了躲避外面的兵患才躲進來的。
這中間自然衝突連連,甚至鬧出了不少流血事件,這才將那些百姓全都積聚在長安城外。
這樣做效果也是極其明顯的,經過這麽短的時間,就已經足足逐出四五萬百姓。
只不過是分成十幾處地方關押著,由軍兵看守,形同囚犯。
要是沒有軍兵把守,保準一晚上全都跑光,一個不剩。
“大王,他們都覺得大王要殺他們,左右都是死,好像有人還要煽風點火暴動,在下感覺快要壓不住了,”韋穆滿臉愁雲。
“你難道沒有跟大家說明,之所以把他們‘請’出來,是為了讓他們耕種,並非為了殺人?”
“哎!”韋胄長歎一聲,“不知是誰透漏了消息出去,是在下為大王提供了名單,軍兵這才找到他們。
大王恐怕不知道,如今不知多少人想把我韋家碎屍萬段。
甚至有不少懂巫蠱之術的,在拿在下的名字做小人,燒的燒,扎的扎,這是恨不得在下早點死啊。
在下的話誰人肯聽?”
他一邊說著,臉上卻流露出跟年紀不相符的怨氣,他早就想到帶領軍隊把百姓強行從山中驅趕出來,會搞得天怒人怨,哪成想會鬧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要是真的詛咒能咒死人,他現在恐怕早就死了幾千次了。
劉平聽了肚子裡暗自好笑,突然覺得,要是把這韋穆當著眾人的面殺了,似乎能平複一下百姓的怨氣。
但這也只是想想,他還沒有狠厲到“借汝頭一用”的程度。
如何讓百姓對他產生信任,能放心大膽的耕種不逃逸,成了現在的首要問題。
要不然,總這麽關著,還浪費糧食,又是何苦呢?
“傳令下去, 將許都屯田合約念給大家聽,簽約期限為一百年,若有願意簽約者,可立即丈量土地,看看有沒有人願意。”
“諾!”
韋穆應了一聲,不過他是不敢往百姓面前站了,前幾次都有衝他扔石頭的,萬一憤怒的百姓暴躁起來,把他殺了,都不知道找誰報仇。
他只能先把許都屯田合約一個字一個字念給軍兵們聽,讓軍兵們背熟了再講給關押的百姓們。
長安城南有個叫七賢莊的村子,如今關押了老老少少兩千余百姓,之所以把他們關押在一起,那是因為這些百姓大部分都姓白,可能幾百年前也是一個遠祖。
“七叔,你說他們把咱抓來,是為了殺咱們麽?”
一個頭髮花白的耄耋老人蹲在地下,仰著臉問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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