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旁邊韋素的生母寧氏趕忙給韋夫人行禮,口中連連道歉:“素兒少不更事,衝撞了夫人,妾身代她向夫人賠禮了。”
“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兒,”韋夫人覺得自己尊嚴受到了挑釁,指著寧氏的鼻子怒道:“對待長輩如此無禮,讓外人看了,豈不以為我韋氏家風不正?”
“是是是,”寧氏本是婢女出身,在韋夫人面前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她連忙拉了拉韋素的衣裙:“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給夫人磕頭賠罪?”
“我不!”
韋素倔強執拗的道:“母親,你沒聽見她剛才的話麽?若是無法要回糧食,我便不能再踏進韋家一步,那不是一輩子都無法再見到母親了?”
其實韋夫人剛才話裡就是這個意思,要不然韋素到了秦王身邊,即使不再聽命於韋氏,她沒有任何可以拿住韋素的地方。
可是韋素最在乎母親了,只要寧氏還在韋宅,便是最好的人質,不怕韋素能飛上天。
“你還有理了?”旁邊韋夫人的嫡女站出來給母親幫腔,道:“聽父親說,如今兵荒馬亂的,誰知道那秦王能在關中待多久。
他若是離開,你能保證他能帶你一起走?
若是不帶你,將來你不靠韋家,恐怕一天都活不下去。
於公於私,難道你不該為韋家效命?”
此時關中赤地千裡,劉平這個所謂的秦王,處境其實比郭汜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是一個軍頭而已,治下根本就沒有百姓。
所以許多人對劉平是否能在關中立足持懷疑態度。
“知道他在關中待不久,還把我嫁給他,你們拿我當什麽了?”韋素心裡氣哭,針鋒相對道:“當成韋家養的一條狗麽?”
“你這丫頭,簡直不可理喻,難怪父親會如此安排,把你早早送出去。”
韋素雖然是庶女,但是性格脾氣很倔,所以那些嫡子嫡女們沒有人喜歡她。
畢竟庶女就應該明白自己的身份,嚴格意義上來說,庶女跟家族養的一條狗也差不多,而且是一條隨時能為了家族而舍棄的狗。
“就是,她這是活該,誰讓她平時嘴那麽欠,不討父母親歡喜了,”另一個嫡女也出言幫腔。
韋素母女抱頭痛哭起來,在這韋氏大宅裡,她們母女的命運都如浮萍一般,任由他人擺布,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
“咳咳,都別吵了,還嫌不夠亂麽?”
這時候韋胄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緊接著韋胄便邁步而入,他威嚴的眼神掃了一眾女眷,嚇得所有人都囁喏的低下了頭,不敢再爭吵。
最後韋胄的目光定格在韋素身上,他語重心長的道:“素兒,為父知道你對這門親事不甚滿意,可是為父也沒有辦法,那秦王強行借走了咱家所有糧食,他若拒不歸還,咱們全家將來都要餓死,所以為父才想出這麽個主意。
咱們韋家,總得有個女兒為家族利益獻身,你就當你是出塞之昭君吧。
但願你能伺候好那秦王,讓他愉悅之後,歸還咱家糧食,甭說利息,哪怕他隻還給咱們一半,也能讓咱家渡過此次劫難了。
只要能做成此事,你便是韋氏功臣,為父先行謝過了。”
說著,韋胄竟然對女兒行了個禮。
韋素見父親如此,臉色蒼白,鼻子一酸,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落下,“噗通”一聲,跪倒在父親跟前:“父親,女兒懂了,女兒保證盡心竭力伺候秦王,請父親放心。”
說話間,她真有一種昭君出塞的感覺,同樣是犧牲了自己,然後救下許多人的命。
只不過昭君犧牲自己,能讓胡漢罷兵,可她即使犧牲了自己,能為韋氏討回來糧食麽?
畢竟那秦王肯不肯還是一回事,到時候還得起,還不起是另一回事。
這個時節地裡又不長莊稼了,到時候秦王又用什麽還韋家?
“這才是父親的乖女兒,”韋胄欣慰的點了點頭。
……
劉平住進那大宅裡,舉目四望,這宅院跟他的心情差不多,空蕩蕩的。
這個時節,樹木還是鬱鬱蔥蔥,花圃裡的鮮花盛開著。
但是這裡畢竟是在末世一般,空無一人的長安,人的心境不一樣。
好在有那一萬軍兵駐扎在周圍,負責警戒的軍兵來回走動,還能帶來些許生氣。
要不然他就真的以為到了末世了。
劉平坐在一個池塘邊,經過這麽多戰亂,這池塘裡的魚竟然還沒死,簡直是咄咄怪事。
當初長安“民饑,人相食,”大概沒人找到這一池塘的魚吧,要不然早就被人烤來吃了。
這個時候,張遼和太史慈拿著輿圖走了過來。
“主人,那批糧食你為什麽非要堅持用借呢?”
太史慈憤然不平道:“咱救了韋家人的命,要不是咱們,他那批糧食也早就落入郭汜之手了,咱們相當於搶的郭汜的糧食而已。”
“讓老張給你解釋解釋,”劉平展開那份羊皮輿圖,鋪在地下,頭也不抬的道。
“我猜主公是要廣收民心,樹立信義,”張遼的見識要遠勝於他人,他捏著下巴道:“如此才能吸引百姓重新回歸關中。
所以對韋氏之糧草,決計不能用搶,而且到時候要如約連本帶利一起還,如此才能表明主人信守承諾。”
“就算要表現信守承諾, 可是這個時節地裡又不長莊稼了,咱們兩個月的時間,從哪兒能變出來糧食來歸還韋家,更何況加上利息,便是兩萬四千石。”
劉平依然看著輿圖,沒有抬頭,隨口道:“誰告訴你,只有地裡長出的才是糧食,難道別人手裡的便不是?”
“我明白了,”太史慈眼前一亮:“主人是想搶別人家的糧食,只是要搶張魯還是馬騰?要不就直接出兵益州,去搶劉璋。”
“強盜邏輯,”劉平白了太史慈一眼,“糧食難道只有搶才能得到麽?不好好想想,為何不拿咱們東西與別人交換?”
“咱已經窮成這樣了,手裡有什麽別人能看得上眼的東西,”太史慈誘惑不解。
“鹽!”
劉平手指指著輿圖上,北邊的一塊地方,篤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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