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能買護膚品的肯定是宋老二買。

頭一次收人禮物，江小池感到有點不自然。想想自己枯黃的一張臉，抹了能水靈?還不如等以後技術發達，直接換個頭。

但江小池還是美滋滋的洗把臉，抹了大友誼才睡下。

在江小池記憶裡，大友誼味衝，有抹大友誼的老太太，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味。

誰知，這回大友誼抹到自己臉上，江小池怎麽問怎麽覺得好聞。

睡夢裡，都是大友誼那種香。

第二天，天還沒亮，江小池跟宋老二就早早起來，好在天上有月亮，頂著露水拔了一壟小蔥，新鮮的小白菜小生菜順手也拔了一籮筐。

架裡雞蛋沒幾個，雞圈的雞是政府獎勵的，自然不能送人，江小池便打消送人雞蛋的想法。

年頭不濟，一點能拿出手送人的東西都沒有。

臨出院門，江小池見剛長出來的地青韭菜新鮮，割了兩小把又帶上，心裡這才稍稍過得去。

大順子早早的就騎著倒騎驢在村口等著，見江小池和宋老二出來，做賊似的擺擺手，生怕有點動靜把還在熟睡的村民吵醒。

江小池總感覺身後有身影跟著自己，可回頭卻什麽也沒看見。

大順子說江小池疑神疑鬼，這種想法也就不了了之。

這年頭，誰家有點生財之道都得低調點，露富招人惦記。

幾人起的早，還是小半天的路程，好在有了倒騎驢省了不少腳力。

等趕到國營飯店，店裡的服務員才把飯店的大門打開。

江小池這才把一直懸著的心放下。要是趕上飯口客多的時候，驗貨就不方便了。

江小池幾個頂著露水趕的路，渾身上下都被露水打透了。

江小池一看正是昨天為自己點菜的小王同志，馬上客氣的上前搭話:“您好，小王同志，昨天我們來過，說好今天過來給牛大爺宋樣品。”

江小池說的正式，猶如小大人，正忙著乾活的小王也不好怠慢眼前的小同志。

再說，別人記不住，連吃再拿的江小池小王可記住了。原還以為是幾個混吃混喝的騙子，昨天還數落牛大爺一下午，說牛大爺實惠，三句兩句就讓人白吃了一頓飯。

誰知，這幾個孩子一大早就過來了，身上還頂著露水，就連褲腳都是濕的。頓時覺得自己小人之心，錯怪人家幾個孩子。

小王笑的熱情:“牛大爺裡面調餡呢，現在剛開門客人少，你們這個時間來的正是時候。”

原本這個小王昨天一直冷著臉，江小池還以為是個不好相與，誰知自己也是錯怪人家了。

自己白吃白喝，拿了那麽些燒麥不說，又滿嘴跑火車，任誰都得認為自己是騙子。

牛大爺正在和餡，見江小池幾個這麽早就過來有點意外。

江小池還尋思怎麽跟宋大爺開口，誰知牛大爺開口竟來了句:“吃了嗎?沒吃一會我們員工夥食飯，湊合跟我們先吃一口。”

牛大爺不是牛大爺，簡直就是親大爺。

幾人局促，覺得站哪都挨腳，飯店窗明幾淨，打掃乾淨的大堂一點灰都沒有，全是泥土的小蔥覺得放哪也不合適。

小王見出江小池顧慮，忙幫著江小池把東西拎到後廚。

牛大爺調好餡，出來時手掐了一把已經洗乾淨的小蔥，身後又跟著一個身穿中山裝像是領導幹部中年男子出來。

牛大爺指了指江小池介紹道:“關主任，這就是我昨天跟你提過的甜水村的江小池同志，烈士後代，剛剛又見義勇為立了大功。”

關主任點點頭:“早有耳聞。”地方小，有點事全縣上下沒有不知道的。

接著又表情嚴謹的將江小池上下打量一番，心裡止不住想:傳聞不靠譜啊，不是說小丫頭長得醜嗎，看著也挺得勁。尤其是那雙眼睛，水汪汪的透著韌性，也不像小王說的滿嘴跑火車，頓時就覺得收購蔥的事有點靠譜。

江小池指了指小蔥:“關主任，你覺得我們這蔥怎麽樣，飯店用上還算過得去吧。煎個雞蛋，拌塊豆腐，開胃著呢。”

江小池說的一點也不謙虛，肚子裡空空的，又趕了那麽長時間的路，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

想吃煎雞蛋的味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宋老二大順子想到一處:出來的早，怎麽就沒想著給江小池準備點東西呢。

關主任不懂餐飲，管國營飯店這塊也是領導特意安排過來的。別的不為，主要因為這是個肥差。 別的不說，這年頭能吃飽了就是本事，飯店的夥食再差還能差哪去。

業務上有牛大爺，關主任主要把握下大方向，工作輕松的很。所以采購的事，只要牛大爺開口，自己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雖說這都是默認的關系，但這層窗戶紙誰也沒捅破。這就叫，互相尊重。

當然，這些事情江小池他們是不知道的。只知道面前的領導嚴肅，恭敬的立在一旁，一動也不敢動。

江小池的小蔥好不好，關主任根本就不關心，天下小蔥不都一個味。

可牛大爺說好，肯定錯不了。再說鄉下東西哪有不好的。

采購本身不是什麽大事，一天幾把蔥，從哪買不是買。何況江小池是烈士後代，又剛剛立了功，以點圈面，年底評審的時候還能圈上一筆。

關主任正打著自己如意算盤，後廚一聲“開飯啦”，打破這種沉寂，江小池肚子立馬下水賴的叫喚一聲。

宋老二大順子聽得臉都綠了，丟人，真給鄉下人丟人。

牛大爺裝作沒聽見:“關主任，你看這事能定下不?鄉下路遠，我還得跟孩子商量商量幾天送一回貨，一回送多少比較劃算。貧下中農地裡產些東西不容易，咱也不能讓人虧了不是。”

關主任點頭:“是這理。既然是特意進城送菜，不如地裡還有什麽一並再送來些。一視同仁，別讓別的同志挑出毛病就行。”

江小池第一次談生意，沒想到事情進展的這麽痛快。哪還敢跟人家提簽合同的事，估計這年代辦事認的也不是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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