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烏泱泱的一群人，出了這麽大的事，就連臉還沒恢復好的田花都出家裡出來看熱鬧，都等著看宋老栓熱鬧。

　　江小池心裡早有準備，可見到全村“恭迎”的架勢，江小池小小的心靈裡還是受到不小震撼。

　　“姐！”遠遠的看見宋老栓兩口子，宋小四心裡不是滋味，緊扯著江小池的衣角不肯放手，生怕江小池一個改變主意又把自己送回去。

　　江小池也搞不明白宋小四為什麽會這個反應，按照江小池的記憶裡，一般這種情況不是孩子哭著喊著求爹媽別不要自己嗎?

　　宋老栓兩口子為人父母是不合格，在江小池看來宋小四也是性格不健全。但宋小四小，江小池也不怪她，誰見天的挨餓受罵還得跟狗似的在家粘著呢。

　　瞅瞅身側一臉陰沉的宋老二，江小池暗地裡搖了搖頭，老宋家這兩孩子，她沒一個能弄明白的。

　　“二哥，小四，你們總算回來了！”率先迎過來的是宋老三，宋老三為人圓滑，外人看了指不定怎麽猜測兄妹幾人關系如何要好。可實際呢，兄妹之間關系如何，村裡人都跟明鏡似的，老三的心眼那可尖著呢。

　　宋老二點了點頭，看了眼指望不上的父母，最後把目光定在依舊窩在地上愁眉苦臉的江大武身上。“江隊長，我們回來了。”

　　也不怪江大武這表情，誰家孩子多不願養，就算送出去一個半個也沒鬧出這麽大動靜。他這個臉別說是縣公社，上綱上線直接能丟到省城裡。揪出一個潛伏在人民群眾內部的反動派，這得是多大一個事啊，可再大的喜事，跟宋小四的事比起來都不能兩廂抵過。

　　江大武苦著一張臉，吧嗒吧嗒早就沒了煙火的煙袋鍋子，難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領小四回家去。”

　　宋大娘聽江大武這麽說，這才開口:“四兒啊，快下來跟媽回家，鍋裡的飯媽還給你熱著呢。”

　　宋大娘在前面惺惺作態，後面宋老栓耷拉著一張臉，眼皮都沒挑。

　　宋小四:……鍋裡的飯?鍋裡的飯向來不是留給大哥的嗎?宋小四遲疑著，天真懵懂的表情參雜小孩子少有的困惑。對上自己媽媽的眼，又看看一旁陰著臉的宋老栓，緊扯江小池衣袖的手依舊不敢松。

　　江小池知道，宋小四這是怕了。小小年紀，就讓宋老栓這樣的父母寒了心。似乎從記憶開始，除了宋老二給的溫暖，宋小四不再知道什麽事親情。

　　宋老栓陰著一張臉，還未從剛才的綠光中抽離不去:“還乾瞪著幹啥，快給我回家去，兩個癟犢子玩仍，沒一個讓人省心。”

　　全村人都盯著老宋家一家，預期孩子看見父母嚎啕大哭的場景卻沒有出現，怎麽覺得被接回來的宋小四跟先前像是換了一個人。

　　村民裡開始出現小聲的議論聲。

　　“怎的，孩子嚇傻啦?”

　　“沒準，多大點孩子，指不定在下架村遭多少罪呢。”

　　幾句議論，多的確是幾分玩味。卜老四買孩子想幹啥，先前沒人知道，現在可是人盡皆知。看宋小四戰戰兢兢的模樣，大家夥便一齊的往那出想。

　　“挺好的孩子，看來這是被毀啦！”

　　宋老二耳尖，眼一愣:“說啥玩仍呢?我妹子好著呢！怎麽去怎麽回，連根汗毛都是好的。”

　　宋大娘聽宋老二這話，這才想起近身檢查宋小四。“四兒啊，讓媽看看，身上哪地方不自在不?”

　　江小池聽著那個氣啊，這哪是當媽該說的話，

這不明著告訴大家夥，自家孩子名聲毀了嘛！就連一旁的宋老栓，都覺得自家娘們說的這句話晦氣。　　田花扯著嗓子一陣奸笑:“呦，你這可真是親媽。本身賣閨女這事就難聽，當大家夥面還往自家閨女身上潑髒水，你這是護犢子勁上來，要養你家小四一輩子呀！”

　　宋大娘知道自己說錯話，滿臉不自在，扯了扯嘴角強於擠出兩角笑意:“四兒，別聽他們瞎說，這就跟媽回家，一晚上不在媽可想死你了。”

　　這事若換成別的孩子早就哭著撲向自己媽懷裡，可偏偏就碰上宋小四這個早就看明白事的。宋小四再小，自己媽平時對自己都是什麽樣，宋小四還是看的清的。

　　見宋小四坐在大梁上依舊不動，宋大娘有些急了，全村人都看著有些掛不住臉:“死孩子，還等啥呢，下來啊！”

　　一臉慈母，宋小四情不自禁的身子向前動了動， 可看了眼一旁陰著臉的宋老栓又把身子縮進江小池懷裡。

　　大家夥一陣起哄，這是多膈應自己的媽啊，別看孩子小，看來這就是記仇了。

　　這要是換成家裡別的孩子，宋老栓還能強給點好臉色，可宋小四今天當著全村的面把自家的臉丟盡了，宋老栓幾次按著性子，都沒安奈住。“找削的玩仍，你不下來，還等著我拿棒子請你啊！”宋老栓說著上前就要扯。

　　宋老二實在忍不住了:“爸，卜老四把小四賣給饞丫頭，以後小四就是江家的孩子，跟我們家一點關系都沒有了，還跟你回什麽家。”

　　“啥玩扔?”村民一下子就炸鍋，交頭接耳，生怕自己聽錯了話。

　　宋老栓氣的瞪眼:“老二，你說啥玩仍?你妹是我閨女，他卜老四憑什麽說賣就賣?”說完不相信的看向江小池:“饞丫頭，你給大爺說說，是不是小四跟大爺慪氣，你們合著夥唬大爺玩呐?”

　　“呵呵！呵呵！”江小池尷尬呀，著叫什麽事啊，以後他跟老宋家關系可就扯不清啦！

　　宋老二說句話，差點把宋老栓氣死:“爸，以後小四要改姓江了，跟我們老宋家就沒有關系啦。”

　　宋老栓這個戳心呐，宋小四雖說不是自己的，但外人沒一個人知道，面上還是老宋家的孩子。自己送人是一回事，被整這麽一出又是一回事。辛虧宋老栓身子骨好，否則能被宋老二一句話氣的吐血。

　　江大武也被宋老二的話驚了一下:“老二，你重說一遍，怎麽賣的，怎麽的小四就是江家孩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