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地碎石，不用問都知道這事是誰乾的。

　　大順子胸口有些堵得慌:“那個啥……我說咱以後這力氣悠著點，尤其是在這不三不四人面前。實在氣不過，咱就往身上揍。就算打殘，有我爸給你頂著，沒事！”

　　王二癩子心裡刺癢癢:“可不關我事，我可是做好人好事過來幫忙的。”

　　大順子楞眼，要不是有江小池在，王二癩子這種地痞無賴啥時候上得了台面，跟自己跟前說上半句話?

　　江小池一把扯過大順子衣領子就往林子裡面走。“別鬧！一會真有事需要二癩子幫忙。”

　　宋老二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有什麽事，我們盡量辦，最好不和他扯上關系。”

　　江小池不以為意，把事先準備好的水遞給宋老二和大順子喝。

　　王二癩子不被待見慣了，揉了揉疼的發木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跟在江小池後面，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

　　江小池掃了眼宋老二和大順子手裡的東西，瞪了眼王二癩子:“外面放風，這裡沒你的事。”

　　王二癩子好奇心爆棚，可對上大順子暴脾氣，還有江小池打不死人的大力氣，窩囊的蹲在路口:“誒！妹子有事叫我！”

　　大順子上前又是一腚腳:“管誰叫妹子呐，我們貧下中農可不是跟你一條戰線上的！”大順子再不待見江小池，那也是烈士遺屬，跟王二癩子地痞流氓完全是兩個階級。

　　王二癩子心裡有口水無處吐，心想:得嘞！還是暫時別說話。半大孩子沒一個好惹的，還是老實的幫著放哨。

　　江小池心裡裝著事，沒工夫聽大順子汪汪，給宋老二使了眼色就往林子裡面走。

　　宋老二向來拿事，江小池臉色不好看，又稀裡糊塗跟王二癩子攪在一塊，不用問也知道其中肯定有事。

　　宋老二和大順子一進城沒敢進公社，按大順子人際關系，若把豬肉都送進公社食堂，不費吹灰之力，肯定有人把肉全盤接受。

　　可大順子是要臉的人，長這麽大頭一回出門掙錢，功勞可不能全落在拚爹上。

　　由於沒有經驗，哥倆在街上轉悠大半天，偷偷摸摸上前問了幾個，遇到的不是舍不得錢，就是怕抓投機倒把釣魚。半天過去，一塊肉沒賣出去不說，反倒賊眉鼠眼個逢人見了就躲著。

　　後來兩小子終於轉開筋，逮著個職工大院，就在門口守著。職工都有錢，但肉票稀少，想解饞割條肉都沒地買。平時過來倒賣的人多，見宋老二和大順子一副山裡人打扮，一點戒備都沒有。

　　沒有稱也沒帶刀，還是江小池事先割的一條一塊。小哥倆閉眼全憑良心賣，不論肥瘦價錢差不多就行。有錢的拿錢，沒錢的拿糧食拿煙拿酒換，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一頭豬賣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糧食是好東西，但煙酒不抵餓，有了賣肉經驗哥倆通了門路，又花了些時間把煙酒都換了細糧，這才把回來的時間耽擱晚了。

　　大順子得意，忙把口袋裡的大米、紅糖、大碴子，外加一份午餐肉罐頭全都拿出來跟江小池顯擺。

　　聽大順子咧牙呲嘴白呼半天，得個空擋宋老二忙張口問江小池道:“究竟是什麽事讓你和王二癩子攪在一塊?回頭村裡壞了名聲就不好了。”

　　大順子立馬呲嘴:“她一個饞丫頭有什麽名聲啊，要是真傳出點什麽不三不四的話也可喜可賀啊！”

　　宋老二皺眉，狠狠的瞪了眼大順子，恨不得擼幾根稻草把那張滿嘴噴糞的嘴縫上。

　　要擱以往，江小池摔幾下大順子心都有，還讓大順子在自己眼前嘚瑟?可宋小四安全要緊，沒有時間跟大順子禿嚕嘴皮子。

　　江小池捋了捋思路，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道:“老二，你爸今天把你妹賣了。”

　　宋老二騰的起身，想回家找自己狠心的爹媽質問。

　　江小池力氣大，一把把宋老二按坐在地上。“你回家有什麽用，順便再把你胖揍一頓，還不如有功夫合計怎麽把小四救出來。”

　　大順子氣不過，宋老栓家日子怎麽就到了賣兒賣女地步，又不是過不下去，怎麽就連名聲也不要了呢。“我找我爸去，不行咱就帶人把小四搶回來。”

　　江小池:“怎怎呼呼的，你給我消停坐下。就這麽上去幫宋小四弄回來，繼續回家挨她媽打啊！”

　　大順子不得不承認，在宋小四問題上年紀小的江小池確實比自己沉穩。賭氣的蹲在地上，剛剛掙錢的喜悅都沒了。

　　江小池心中一直有個疑惑，青少年保護法她懂，可這個年頭關於送孩子什麽政策她就弄不明白了。“孩子送人犯法嗎?”

　　大順子搖了搖頭:“十裡八村，孩子養不起送人的多著呢，應該不算！”大順子與宋老二關系好，更是把宋小四當成親妹子，想想在宋小四的問題上自己無能為力，心情甭提多沮喪。

　　宋老二急得眼淚嘩嘩流出來:“那就憑是爹媽，就有權利把自己個生的孩子賣啦?”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缺衣少食，為了口糧食做出什麽事的都有。江老大不也惦記著自己的房產和地要把自己攆出甜水村嗎?

　　自己有空間，若想偷偷的把宋小四弄出來也不是不可以，空間露不露陷江小池倒有把握。可接下來怎麽辦，這才是最讓江小池頭疼的事情。

　　宋老二急紅眼:“要不，我們把小四買回來吧?”

　　大順子激動的騰地一下從地上起來，覺得這個辦法可行:“我看這個辦法行，小四賣了多少，我這就回去跟我爸要糧食。”

　　江小池:“不多，就一袋，外加一隻雞。”

　　倆小子腦袋頓時就耷拉下，來，大順子翻了翻白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喪氣道:“一袋還不多?就這年頭，我媽給我說媳婦一袋也就差不多了。”

　　江小池想了想，憨憨道:“那個糧食……我有半袋。”生怕一個不小心刺激到宋老二和大順子，江小池語氣說的相當遲緩。

　　宋老二情緒控制還好，大順子騰地一下又從地上坐起來:“啥玩仍?你不剛餓死嗎?擱哪來的半袋糧食?”

　　江小池被大順子問的心虛，敲王二癩子一筆的事情又不好直說:“反正有這麽回事，王二癩子剛剛欠我半袋糧食。”

　　宋老二臉黑的都不能再黑，真是一個煩心事接著一個煩心事。跟一個地皮無賴有牽扯能有什麽好事?小四的事已經夠讓宋老二頭疼，沒想到江小池也這麽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