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MFU學園的藝術展廳內,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在展廳中央最顯眼的位置,擺放著一幅二尺高六尺長的國畫,這幅畫的名字叫做《寒江釣雪》,畫面清冷寂寞,意境悠長,而空出來的紙張,又頗得留白三味。
作為傳統書畫比賽第一名的作品,這幅畫實至名歸。
畫卷是立在地面上的,而在畫卷的左側,擺放著一塊銘牌,上面標注著畫者的身份:
尚香文院-風飄飄。
而此時,風飄飄正在與這此比賽的主辦者,同時也是她的老師並肩而行,從展廳一側的長廊緩緩走來。
此時正是初夏,天氣已經轉熱,她身材高挑纖細,長發柔順的披在肩頭,穿著一身雪白削肩無袖的長裙,飄逸的群擺蓋過膝蓋,只露出半截光滑筆直的小腿。
因為畫者的到來,展廳內不少人都朝她看了過去,並在目光觸及的那一刻,感受到一種極致安靜的美感。
她秀麗的眉眼從容而寧和,好像平靜清澄了一萬年的湖水,並且將永遠這樣平靜下去。
“那就是風飄飄嗎?”
“對,據說她來報道的那一天,尚香文院負責接待的師兄都傻了,她帶來的那些書,他們幾乎一本都沒看過,一看書名就知道是很有內涵的樣子。”
“她不是文院裡最漂亮的,但是卻是最有氣質的,你知道大家私下都叫她做什麽嗎?百分百淑女。”
“這次大賽獲得第一名的畫就是她的,雖然才是一年級,但是把高年級的師兄師姐都擊敗了。”
“真了不起。”
周圍紛擾繁雜的議論聲傳入風飄飄耳中,但是她不為所動,甚至沒有流露出太過喜悅的神情,隻將拎著的淡紫色手提袋換了一隻手,繼續陪同老師緩步前行。
一旁年過五旬的老師也聽到了這些話,他偏頭看了眼風飄飄,發現她並沒有多少得意的神情,依舊是如往常一般從容平靜,不由在心裡暗暗的讚許:獲得勝利而不驕傲不浮躁,年輕人能做到這一點很難得,這種氣度現在在後輩身上很少見了。
兩人一直走到展廳中央,在風飄飄的作品前駐足停下,忽然間,一旁傳來一道極為冷靜的嗓音:“打擾一下,既然畫者在這裡,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
風飄飄溫和的轉過頭去,發現問話的是一個看上去比她大一兩歲的女孩子,很漂亮,眼神十分銳利:“請恕我冒昧,我也是學畫的,雖然學的是西方技法,但是我相信藝術之間是相通的,所以應該有資格問這些,風飄飄學妹,雖然你這幅畫在技法意境上都毫無破綻,但是相對於你的年紀來說,畫中的意境未免太過滄桑了……”
她話語忽然中斷,因為她看見風飄飄那宛如湖水一般寧靜的眼眸裡,迅速泛起了憂傷的漣漪。
風飄飄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卻努力微笑著開口:“學姐說的對,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話說了一半,她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連忙微微欠身,道,“我失禮了,很抱歉,我想我需要離開一會,諸位告辭,老師,再見。”
匆匆的告別,她便快步的離開展廳,那背影看在眾人眼中,也仿佛分外的憂傷單薄。
“好可憐,她一定是有什麽傷心的往事。”
“對啊,她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那學姐一個人被留下來,承受眾人的目光,但是她卻好像沒感覺一樣聳了聳肩膀:“看我做什麽,我只是說出實話而已,沒意思,
走了。” 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書畫展廳,風飄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好險,那學姐眼睛好利,差點就穿幫了。”
穿幫,是的,穿幫。
因為那幅畫,根本就不是她的作品。
這件事要說來話長,歷史得追述到將近一年前,她前來報考CMFU學園的時候,在做完了基礎學科測試外,還將自己的畫奉了上去,那時候她原本是沒有報多大期望的,但是後來竟然獲得了錄取通知書,並且給予了她的畫很高的評價,她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錯將爺爺的畫當成自己的給送去了。
也就是說,CMFU學園看上的,並不是她的作品。
假如風飄飄是一個正直的人,她就該立即承認錯誤坦白從寬,但是,這是一所多麽好的學校啊,學風自由,環境舒適,條件優越,更不要說就業前景極佳,風飄飄當下便做了一個決定,繼續的騙下去。
她雖然也學過畫,但是在高手如雲的學園裡,並不能入眼。
好在學園並不怎麽要求這些藝術類學生當面作畫,就這樣讓她順暢無阻的混過了大一一年,眼下是六月,快要放假了,等假期過後,她將成為大二的學生。
風飄飄從手提袋裡取出一本書,書封上印著一行扭曲變體的文字,看上去誰都看不懂,而風飄飄一邊走著,一邊低頭微笑著看,神情帶著微微的愉悅。
就這樣一路走回自己的宿舍,學園裡的學生宿舍都是一人一間,配備洗手間和浴室,讓學生保有足夠的個人隱私和空間。
關上了房門,風飄飄放下書,面無表情的拆開書皮,只見書封下的書頁上,赫然寫著《爆笑漫畫短篇集》。
而別人眼中所謂的淑女氣質,其實又是一項天大的誤會。
誤會!全都是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