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問,陳冰愣了一下,隨即他露出來苦笑:“原來衛師兄連這個都告訴你了。”這樣一來,他更加確定衛楚和風飄飄的關系了。
風飄飄很想知道衛楚當年受傷的經過,但是這對衛楚來說,並不是一件多麽值得回憶的美好往事,因此她也從來不在衛楚面前提起,而此時見到陳冰,卻有些按捺不住,想要知道具體是怎麽一回事。
陳冰左右看看,也順勢壓低了聲音:“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我們都叫衛師兄叫做師兄?”
風飄飄一愣,思索片刻後,才不是很確定地說:“可能……他年歲比你們大吧,又或者,入門比你們早什麽的。”
“都不是。你沒有注意到嗎?就連白海洋師兄,也稱衛師兄做師兄呢,這可不是一個年紀就能概括的。”
風飄飄點了點頭,望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陳冰笑了一笑,不知為何笑容竟顯得有些落寞:“我們雖然分屬幾脈,但是一向交好,彼此之間以師兄弟稱呼,算是有點同氣連枝的味道,在大多數情況下,輩分是按照入門時間的先後排的,但是有一個例外,那便是,假如同輩之中有一個遠勝眾人的佼佼者,那麽大家就會都稱呼他做‘師兄’”。
衛楚,就是這樣的存在。
白海洋是同輩之中的佼佼者,聽說他來到cmFu學園太極系當教習,不少仰慕他的師弟妹都變著法兒的想要轉學進來。
學無先後,達者為先,
這是武者對於強手的敬意,
然而當年的衛楚,比之現在的白海洋,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各脈之中皆有百花齊放,可是在這百花齊放裡,衛楚一人猶能一枝獨秀。在衛楚出事之前,根本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白海洋,雖然他也很優秀,但是衛楚實在超出他太多了,不論實戰還是見識,他甚至比許多前輩都要強。
陳冰停頓了一下,才慢慢地道:“你不是學武的人,當年的事情我就算說了,你也不會太明白,總之,大概就是我們有仇家上門,趁著長輩不在的時候綁走了幾派中最傑出或者最受寵愛的少年子弟,打算對我們的家人進行威脅,並以期進一步破壞,我也在其中,多虧衛師兄救了我們,也挽救了我們各家受損的命運,但是他自己卻因此身受重傷,後來雖然撿回來一條命,身體卻徹底毀了。”
他和楊凝雪雖然算不上紈絝子弟,可也是被家裡呵護著長大的,為什麽他們對於衛楚如此服從,就是因為他們的命是衛楚給的,縱然衛楚要收回去,他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更何況只是區區幾句訓斥?
“那時候,衛師兄全身沒幾塊完好的骨頭,整個人好像浸泡在血裡。”想起當年的情形,饒是陳冰性情沉穩內斂,也不由得嗓音微微哽咽,“我們差點以為他活不過來了。”
當年的仇人雖然已經都死了,可是留下來的創傷卻無法恢復。
但是盡管活過來了,因為身體受創過度,從前的一身武藝都化為烏有,今後也不能再練習,這對於一個曾經武功卓絕的少年來說,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
從前的衛楚,溫柔,謙和,正直,寬容,在受傷之後,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的那段時間,他的性情發生了巨大變化,溫柔變作了冷漠,謙和變作了疏遠,正直變作了算計,寬容變作了刻薄。
他甚至有一陣子好像變作了一隻刺蝟,見到誰都出言譏諷,毫不客氣。
但是沒有人責怪他,只要他活下來,就是大家所樂意看到的。
衛家的掌門人甚至在臨終之前將職位直接越過他的父親傳給他,衛楚便成為歷史上第一個不能動武的隱派衛家掌門人。
不光衛家內部,其他幾脈也都沒有表示出任何異議。
然而衛楚傷愈接下掌門之位後,轉手將衛家托付給他的父親,便一個人玩了失蹤,除了衛家內部少數幾個人外,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在什麽地方。
陳冰凝視著風飄飄,真誠地道:“風飄飄同學,我是真的,真心想要叫你一聲師嫂的,因為我很久沒有看到衛師兄跟一個人走得這麽近了,他願意再接觸跟太極有關的人事物,恐怕也是你的功勞。”他的嗓音有些低啞,“請你繼續好好的和師兄在一起,他願意走回來,我十分的高興。”
風飄飄臉上發燒,也不知道如何跟陳冰解釋,說她與衛楚並不是外面所傳的關系,這裡面有很多的誤會,可是聽了陳冰的那些話後,她竟然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風飄飄拉住打算起身離開的陳冰,問道:“為什麽會治不好呢?我看衛楚現在的身體沒有什麽大問題啊,就算重新練起,也不影響吧?”
陳冰用一種看外行人的眼光看她:“風飄飄同學,你這就不知道了,人體的結構,其實是很精妙的,經絡,骨骼,氣血,內腑……呃,其實我也不太懂……但是總而言之,這些東西是一個協調的整體,這麽說吧,就好像蓋房子一樣,地基,磚,水泥,鋼筋,一點點的把房子的結構完成後,但是發生了一場地震,雖然房子沒有倒塌,外表看上去還過得去,可是內部已經有無數的裂痕,衛師兄現在的身體狀況就是這樣,雖然還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但是想要練武或者動武,卻是再也不能了。”
風飄飄咬了下嘴唇,心情沉重:“沒有什麽辦法治療好他麽?”難道就一直這樣了?
陳冰歎了口氣:“現在的醫院最多只能治療表面,內裡那些破壞平衡的傷害卻束手無策,其實從前也有專門針對習武之人的醫術,那需要大夫不僅僅懂醫,自己也是武學好手,才能摸透我們身體的內部構建,但是那些大夫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醫術也跟著失傳了。”
說完這話,兩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直到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陳冰,你是打算撬衛師兄的牆腳嗎?”
說話的是一臉冰霜站在兩人身旁的楊凝雪,她盯著陳冰,眼睛裡好像有扎人的刺:“跟文院淑女聊天很開心很愉快吧?”
陳冰一聽連忙嚇得跳起來:“沒有沒有,你不要誤會,我跟風同學什麽事都沒有。”楊凝雪誤會沒關系,要是衛師兄誤會了,他就可以自殺謝罪了。
眼看著楊凝雪好像押解犯人一樣把陳冰押回練習場,回眸之際投來帶著點敵意的眼神,風飄飄微笑一下,旋即便認真的觀看起其他學生的練習了,雖然大部分人的水準比起她都不如,但是各種練習方式在風飄飄看來都有些新鮮,一邊看一邊與自己所學相互印證,也產生了不少心得。
風飄飄正在問陳冰當年往事的時候,側屋內衛楚和白海洋也在說話。
白海洋記得衛楚身體不好,進屋之後,便先找了張靠背椅拉過來讓衛楚坐下:“衛師兄請坐。”
衛楚卻沒有坐,隻低歎一聲:“我現在已當不起師兄兩個字,你又何必一再這麽叫我?”不管論年歲還是入門年齡,又或者武功高低,都應該是他管白海洋叫師兄才對。
白海洋怔了一下,隨即緩慢堅定搖了搖頭:“在我心目中,衛師兄永遠是衛師兄。”
見他堅持己見,衛楚也不在一個稱呼上多計較,直接問他來意:“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白海洋輕聲道:“我偶然聽到一條消息,當年曾經治愈過很多習武者身體創傷的神針前輩,現在還活著。”
衛楚的手腕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