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乍起,吞吐萬丈氣,電光石火,天涯咫尺間!
隨著有鳳來儀抬頭,梧桐谷主就仿佛心有所感一般,猛地轉身,速來平淡的眼中竟是流露出了幾分痛心之色。
下一秒!
自有鳳來儀袖口之中,一道黑色細針飛竄而出,哪怕以梧桐谷主得道大宗師的修為,居然都沒能避開,黑針瞬間穿透了梧桐谷主的小腹,卻沒有帶起血光,而是沒入了其身後的雪地之中。
“.....鳳兒。”
“閉嘴!”
再入眼,有鳳來儀的神色竟是完全換了個模樣,眼中有著得手成功的不可置信,也有難以抑製的狂喜,而這一番變動,自然也被場下的宗師們看在了眼中,一時間,眾人俱是露出了驚駭之色。
“那是什麽暗器!?”
“雪...雪地!”
“唔!”
一眼望去,直接黑針刺中的雪地,不知何時竟是已經融化,化作一灘不斷濺起泡沫的黑色雪水,光是看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猛烈毒性,別的不說,起碼在場幾位宗師自問扛不住這般烈毒。
如此說來.....莫非!?
一時間,眾人再度將視線轉向了梧桐谷主,尤其是劍仙君,眼中除了驚駭外,還有幾分隱藏極深的暗喜。
如此烈毒何人能擋?
莫非這天下第一散修,今日就要戲劇性地葬身於此了?
....哈哈哈!
劍仙君這等人,在江湖上其實不少,無非就是見不得人好,只是劍仙君層次更高一點,人也更驕傲一點,只是這類人往往更恐怖,因為本身層次很高,所以驕傲,所以看不起層次低的人,但當他們遇到層次更高的人時,那種嫉妒感也會更加濃烈,其中有些人會走出嫉妒,選擇發憤圖強,但還有那麽一些人,只會怨天尤人,甚至想著用歪門邪道,去毀滅那些他們嫉妒的人。
而諷刺的是,他們不一定會失敗,甚至正好相反,成功的例子有很多。
所以眼下。
四位宗師之中,唯有劍仙君的第一反應是欣喜,不過和他相比,另外一人的喜悅就要狂熱得多了。
“哈哈哈哈!終於!成功了!王爺沒有騙我!沒有騙我!”
“唐門的閻王令。”
“西域的孔雀翎。”
“最烈的毒配上最強的暗器,加上我的身份,居然真的能暗算到你!哈哈哈!我就知道能成功的!”
“結束了!”
“我終於不用再繼續坐牢了!”
“哈哈哈哈哈!”
有鳳來儀此時精致的面容完全扭曲,某種強烈的情緒讓她顯得有些神經質,她以一種迫不及待的速度,仿佛在擺脫什麽髒東西一樣的神情,將身上的丫鬟衣服盡數撥開,露出了下面的奢華盛裝。
而後她才深吸一口氣,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樣,臉上滿是暢快之色。
“呼...哈....”
“很好麽?”
“嗯?”
有鳳來儀低頭,看向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默默注視著她的梧桐谷主,卻是灑然一笑:“當然很好!我從來沒有感覺這麽好過!今天過後,我就可以以宗師的身份踏足江湖,可以享受所有我應該享受的東西,不用待在那個破谷裡面,跟個野人一樣生活,我甚至可以幫助至親王爭奪帝位,未來還有希望成為皇后!就算不行,那也無所謂,我是宗師,我生來就應該是人上人!”
“若不是你!我早就應該是這樣了!不棲那個傻瓜,我曾經多次暗示她,讓她和我一起離開,結果她完全沒弄懂我的意思,只知道天天在旁邊聽你彈琴,這有什麽用?我們可是宗師!離開那個破谷,我能讓無數人彈琴給我聽,看看我們在梧桐谷吃得都是些什麽,自己種得菜?自己養的牲畜?離開那裡之後,我才知道,這個世界有美麗的珠寶,有滿漢全席,有花前月下......”
這些話似乎在有鳳來儀的心中憋了很久,憋了很多,而今一口氣爆發出來,她幾乎是將以前在梧桐谷的日子全部說了個遍,只是那些日子,從她的角度看,反而像是一座監牢,一個地獄。
梧桐谷主沒有打斷他,也沒有反駁她,只是低聲喃喃:
“是這樣麽....?”
“你是這麽看的啊。”
“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你又為什麽要暗算我呢?你可知,只要你將這些全部說出來,我或許會很憤怒,但最後,我還是會讓你離開的。”
“那有什麽用!”
有鳳來儀的聲音猛然拔高:“你還活著!你有能力隨時把我帶回去!這還不夠麽?”
“只有殺了你!”
“我才能真正獲得自由!”
“只有殺了你!”
“況且這也是王爺的想法,殺了你!我獲得自由,王爺計劃成功,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只要沒有了你....!!!”
有鳳來儀歇斯底裡地怒吼道,臉上的表情愈發扭曲,明明是個美人,但眾人能看到的只有濃濃的醜惡。
“........”
“你看什麽?”
“........”
“我問你在看什麽!你這雙眼睛....混帳!”
有鳳來儀惡狠狠地說道,而在她面前,梧桐谷主的眼中古井無波,最初那一抹心痛不知何時已經斂去了。
“我最不爽的,就是你這雙眼睛...你沒料到吧?沒料到我會對你出手吧!”
“你就要死了!”
“難道你就不怕死麽?不驚慌麽?不憤怒麽?憤怒也沒有用,中了閻王令,你現在哪怕是呼吸都會刺激毒性,哪怕你修為高深也沒有用!”
“去死吧!”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聽著有鳳來儀失控的怒吼,感受著其中的恨意,梧桐谷主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輕歎了一聲:“是我害了你。”
“哈!現在才知道麽!現在才承認麽?晚了!”
說到這裡,有鳳來儀似乎是終於吼夠了,她下意識地擦了擦手,吐出一口白氣,可做完這一切後他卻是猛地一愣。
“冷麽?”
“...誒?”
“我問你,是不是覺得有些冷。”
“冷...你什麽意思?”
“昔日在谷中,你練武就不如梧兒勤奮,我隻當你生性憊懶,況且有我在,天下也沒人能傷到你,所以就沒有管你,和梧兒相比,你的修為並不高,雖然也是入道,但在這一層次只是墊底。”
“這樣的你,真以為可以走上這天絕巔麽?”
“什麽....你說什麽....”
“天絕巔終日嚴寒,風雪殺人再輕松不過,以你的修為,能夠在這裡和其他名門大派的宗師爭鋒,無非是因為這裡的氣溫對你不起作用,讓你不需要運氣禦寒,可以將全部力量用於爭鬥之中。”
“不起作用,不起....!!!”
有鳳來儀猛地轉頭,看向了之前被她跟丟垃圾一樣丟到一旁的丫鬟服飾。
“是這個....?!”
“這是我用天蠶絲一針一線替你們做得,全天下不過兩件,穿上她,高手內力打在身上憑空削減三層,無論是高溫還是低溫,都傷不到你,而你現在身上這件,怕是連一根天蠶絲都買不起。”
“.....!!!”
“我本以為,遠離天下紛爭,安居山林,應是自得其樂的,只是我沒想到,你的心情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這樣,我從來沒想過囚禁你們,你若真想離開,完全可以和我說,我自然不會強求。”
“況且....你以為至親王對你很好麽?”
噗的一身輕響,只見梧桐谷主在自己的小腹上輕輕一按,隨後手掌翻開,一條黑色的毒血就被擠壓了出來,隨後灑在了雪地之中,有鳳來儀口中的閻王令,就這樣被她輕輕松松逼出了體內。
“至親王雖然沒有了武功,但眼光依舊在。”
“區區烈毒就能殺我?”
“他恐怕也跟沒有這麽想過吧。”
“但不可否認,毒性難除,眼下的我修為實力確實大降,這才是他想要的, 而你,只是他用來削弱我實力的棋子罷了。”
“他有讓人接應你麽?應該沒有吧,想來在他的算計裡,你這枚棋子,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剛才射出那一發暗箭。”
“榮華富貴,權利地位。”
“....為何總是要為這些紛爭不休呢。二十年前就是這樣,二十年後還是這樣。”
“誒....”
說到最後,梧桐谷主的眼眸中,再度流露出了幾分不可抑止的哀痛。
“........”
沒有言語,從梧桐谷主逼出毒血的那一刻起,有鳳來儀就完全呆滯了,她不敢相信,不想相信,也不願相信,只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眼中完全失去了光彩,臉上更是透著死人一般的蒼白。
砰!
梧桐谷主見狀,也只是最後歎息一聲,隨後輕輕拍出一掌,掌落人飛,有鳳來儀的身影迅速飛出天絕巔,消失在了風雪之中,臨了,風雪裡才傳出了一聲難以言喻的,絕望至極的痛呼聲。
“....你若不動手,一切還有轉機。”
“既以成年,便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動手了,就要有失敗的覺悟。”
“來世投個好人家吧。”
“願那時,天下再無這般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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