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白白眼看著江藍臉上那種危險的威脅之意十足的微笑,一邊迅速表達自己絕對是個正人君子,最多就是有點膽小怕事,一邊努力地抱著柱子,就是不肯被江藍拉走,路菲微微一笑,對著路青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轉身就離開了,路青說了一聲:“江藍,這家夥就交給你了,別打殘就行,說不定我們還有用處。”隨後就跟著路菲走了。
江藍非常高興地一口答應下來,泉淵看著早已經無法保持高人風范,現在就連保證生命安全都成問題的胡白白,搖搖頭,也轉身和張瑤一邊說話一邊走了,紀雲看了看胡白白,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在轉過身的一瞬間就差點笑出聲來。
大概這位一點武功都不回的‘翡翠劍’也沒想到自己想的好好的計劃莫名其妙地就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憐的胡白白,他根本就不知道,越是武功高的人,越是對周圍環境警覺,而且隨著功力的精深,人對於周圍環境的感知也會變得強烈很多,也就是五感都會加強,至於專注於某一點的人或許還會更強,就像路菲,她的視力就遠超其他人,一般的箭手根本就射不了路菲那麽遠,不是因為他們力量不夠,而是根本就無法在那麽遠的距離還瞄準。
快到中午的時候,大家再次相聚在院子裡,紀雲看到胡白白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江藍,只見江藍一副跟我沒什麽關系的樣子,正在對著和她瞪眼的泉淵的攤手,說道:“師姐,不關我的事啊,你自己問他,喂,胡白白,你是不是自己磕了碰了?”
江藍毆打小朋友的時候,十分人道,完全秉承了打人不打臉的古訓,只不過看到胡白白扭曲的臉,就知道他現在只怕是沒幾塊好皮了,聽到江藍的聲音,馬上就一個激靈,回答:“是我自己不小心,先撞在門上,然後我就跌在地上,然後站起來又撞到門上……”
泉淵無奈地看了一眼一臉得意的江藍,說道:“你是想過些年在江湖上混一個清風魔女的名頭嗎?”
誰知道江藍的反應就十分地隨意,揮揮手說道:“無所謂啊,魔女就魔女,反正我就是脾氣差,那又怎麽了,我心裡好,正直可信,才不像這些家夥,”說著又惡狠狠地瞪了胡白白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紀雲是覺得江藍在回過頭的一瞬間好像也十分不經意地看了自己一下,頓時就嚇得腿一軟,不過多虧早有心理準備,紀雲在心裡不斷安慰自己:“沒關系,就是個火爆的小姑娘罷了,跟在西北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姑娘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不算什麽。”但是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朝著一邊挪了挪,站在泉淵的另一邊。
路菲再次出現的時候,看了看胡白白,突然就一副十分友好的樣子,說道:“胡白白是麽?”
胡白白連忙點頭稱是,看上去是再也不想因為態度問題被人毆打了,還打算行個禮,不過路菲笑得十分的溫和,說道:“不必多禮。”
路菲又說道:“胡少俠,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一邊的路青一副想笑的樣子,卻什麽話都沒有說,而泉淵則和紀雲同時對站在兩人前面的胡白白丟過去一個可憐的眼神,至於張瑤,正在和江藍說著話,江藍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估計是正在給張瑤講解如何毆打一個小騙子,看到張瑤時不時轉過來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紀雲不由得後背一涼。
胡白白這個時候已經不敢對路菲的要求有什麽拒絕了,還有一點價值能讓他們利用,已經是自己的幸運了,不然被那個年紀雖然不大下手卻很重的小姑娘再安排上幾次,估計自己就只能躺著回家了。
只不過胡白白這個時候還沒有考慮到接下來路菲的話對自己是多麽的不友好,本來是打算能幫一下這些清風山的弟子,以後也就有了一個更多的資本,要是不能的話,就迅速離開,也不給自己找麻煩。路菲接下來的話就完全讓胡白白傻眼了。
“胡少俠,我們想要來調查這裡的案子,你沒想錯,就是要對付那些紅牆裡面的敵人,郭奇甚至只是一個丟出來的棋子,都未必能算是我們真正的敵人,你是個江湖少俠,之前的事情是我們誤會你了,現在我們大敵當前,同樣是為老百姓出口氣,為江湖匡扶正義的武林正道,我們需要攜手共進,一起努力,這次的事情,我需要你再出一把力,你肯定是願意的對嗎?胡少俠?”說完路菲就用一種期待的目光看著胡白白。
胡白白已經陷入呆滯了,這個劇情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換句話說,自從趴在房頂上被人打暈之後,再次醒來突然就感覺這個世界好像便了個樣子,再也和自己印象中不一樣了。不僅僅是一種武功上的壓製,就連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的智商,好像也受到了無情地碾壓。路菲這種話雖然說得很隱晦,看上去好像只需要自己站在一邊喊喊加油什麽的,但是胡白白心裡清楚的很,要真是那麽好,路菲才不會突然就像個和藹的江湖前輩一樣跟自己說的這麽友好而真誠。
“我——”胡白白剛說出來一句,路青就直接打斷:“好!胡少俠真是快人快語!我們沒有看錯人!這才是江湖少年郎的樣子,有擔當!”
看著胡白白一副‘哈?’的樣子,路菲適當地接著路青的話說道:“青兒,瞎說什麽呢,人家胡少俠都沒有把話說完呢,怎麽能這麽把人家架在火上烤呢?胡少俠,你不用管他們,說一下自己的想法。”
“我呸!話都讓你們說完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現在不是架在火上烤,是已經烤熟了好嗎?要是這個時候我再拒絕,就憑天山路菲以後在江湖上說一句,只怕自己從此之後再也別想出現在江湖上,翡翠劍會瞬間變成整個江湖的大笑話。”胡白白在心裡憤恨地怒罵,臉上的笑容卻十分真誠。
“那是自然,能幫得上忙,是我的榮幸,我這次來,就是想要幫到大家,為老百姓出口氣,讓這個郭奇受到製裁,真是想不到,竟然在郭奇的背後還有敵人,看來我還是想的不夠周到,多虧了幾位提醒,之前的那點小誤會,我早就已經不放在心上了,路菲長老,您請直說,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在下義不容辭!”
看著胡白白這個堅毅的表情,紀雲不由得暗地裡喝彩,這還真是讓他表演出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這家夥不該來混江湖,也不該去讀書,應該做的是去戲班子唱戲,甚至可以嘗試一下關二爺。
胡白白堅毅,勇敢,果斷,大義凜然地接受了任務,甚至都沒有問一聲到底需要自己做些什麽,就直接答應了下來,讓江藍看向他的眼神發生了一點變化,不過也只有天真的江藍了,紀雲可沒有那麽好糊弄,這家夥知道自己已經沒什麽機會了,所以就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氣勢而已,因為他心裡面明白得很,路菲話已經說出口,那麽不管是什麽事情,都必須要讓他去做,就算是不願意,路菲也會讓他被動願意的,只不過是多吃點苦頭罷了。
路菲讚賞地點了點頭,只不過這個讚賞在胡白白看來,完全就是一副陰謀得逞之後的得意,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憑借聰明才智來行走江湖的胡白白終於明白了,江湖沒有那麽簡單,來安這個地方實在太小了,所以自己才會坐井觀天,要是能活著離開這裡,這輩子也不想再出現在這些人面前了。
路菲又看了一眼路青,她雖然不像楊鳳凰那樣惜字如金,但是這麽多年以來位高權重,一股氣質也是在身上的,路青明白地點了點頭,對著胡白白說道:“胡白白,我們需要你帶人進紅牆。”
“帶誰?怎麽帶?”胡白白正在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其實這一次離開紅牆,本來就是向著要麽警告一下清風山的弟子,結個善緣,要麽直接拜拜,回去自己的來安,不過路菲剛才說的話就已經讓他知道,自己想快樂地離開是做不到了,現在路青的話很明顯,那就是自己只能被動地幫助這些人了。
“帶上他們兩個,”路青用手一指,正是紀雲和泉淵,說道:“他們從現在開始,就是你的手下了,可以是你家鄉來的捕快,也可以是兩個江湖上雇傭過來的打手,隨你安排。”
“可是,你們已經在揚州住了一段日子了,我帶上他們,只怕也會被認出來的。”胡白白還是決定為自己的生命安全爭取一下。
路青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說道:“我自然會給他們易容,做不到改變樣貌,也能做到大不相同。”
“好吧。”胡白白可憐兮兮地答應下來。
下午,胡白白手裡拿著一把折扇,臉上掛著那種高人前輩才應該有的淡淡的笑容,不僅風姿綽綽,而且一派文雅的笑容,只不過,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笑容其實有些勉強,而且走起路來,腳步也有一點點蹣跚,微微抽動的眼角,好像在承受著這個笑容不應該有的傷痛,其實也不能怪胡白白,他已經盡力了,只是小腿上被江藍踹過的地方已經是青紫一片了,說不疼是騙人的。
“胡少俠,您回來了,主人已經回了莊園,還請您去見一面吧。”剛走到門口,紀雲還在驚歎這個‘紅牆’果真是名不虛傳,牆修建的十分厚實,也怪不得胡白白會覺得是有人藏在裡面,紀雲看著高大巍峨的‘紅牆’暗暗點頭,這樣的牆壁,只怕是裡面掏空了當成一個過道都是可以的。
門口一個管家模樣的女子看到胡白白就十分高興地走了過來,開口就說出一個消息來,胡白白也表現的十分正常,淡淡點頭,說道:“我知道了,等我回去整理一下著裝,就去擺件郭莊主。”
“是,這兩位是?”管事看到一副打手模樣的紀雲和泉淵,有些遲疑,開口詢問。
胡白白斜著眼睛看了一下,說道:“這是我的兩個朋友,也想來見識一下武林大會,有問題嗎?”
“沒有,只是前兩天您都是獨自一人的,今天多了兩位朋友,小女子一時不認識,還未請教,兩位是?”那女子雖然說得十分溫和謙遜,但是眼中的探究之意卻沒有減退,甚至腳步都有意無意地擋在幾個人面前。
胡白白面色一凝,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說道:“這是我帶來的人,你想問什麽?他們不是揚州人,是我在桂林那邊的朋友,今日剛到。等下我會帶他們一起去見郭莊主。”
胡白白也算是把意思說明白了,那就是這兩個人是我帶來的,你不要問名字,他們不願意告訴你,再就是既然要去見莊主了,就不會是偷偷進來了,就算是要問問題,也是郭奇來問,而不是你一個小小的管家能過問的事情。
那女子十分識趣兒,聽到胡白白說會帶上紀雲兩人一起過去拜見郭奇,也就不阻攔了,側身站在另一邊,說道:“既然是您的朋友,自然就是我們‘紅牆’的貴客,幾位請進,一會兒我正好也去莊主那裡有些事情匯報,我們還會見面的。”
紀雲不露痕跡地看了那女子一眼,看上去也就和路青差不多大,但是這女子的話裡面可是含義深深,先把自己和泉淵直接說成是客人,就算是和自己兩人打了招呼,之後又按時胡白白,她等下也會去郭奇身邊,要是到時候見不到紀雲兩人呢,自然就會當著郭奇的面把事情都說出去,逼著胡白白不要搞小動作。
胡白白冷冷一笑,再不多說,直接向著大門裡面走去,紀雲和泉淵對視一眼,緊緊跟著胡白白的腳步往裡面走。
這個‘紅牆’要比綠柳山莊大得多,三人一邊走著,一邊聊天,紀雲和泉淵就抓住機會仔細觀察著‘紅牆’裡面的動靜,走了一陣子,到了客房,是一排的屋子,三人進了房間之後,紀雲似笑非笑地看著胡白白,說道:“我說胡少俠,這裡的情況跟你說的大概一樣,可是我覺得仆人侍女,還有護院可不像是你說的那麽少,反而一路上我也見到不少了。”
胡白白沒好氣地看了紀雲一眼,說道:“那肯定啊,現在郭奇已經過來了,肯定是要戒備森嚴的同時也不能讓人看出來,我記得上回我問那個送飯來的仆人,他說是莊主去尋訪高人了,看來要不就是已經找到了什麽高人,要不就是為了武林大會只能暫時先回來了。”
紀雲微微點頭,看了一眼站在一邊一言不發的泉淵,經過路青的手藝,紀雲和泉淵現在就是臉色青白的小夥子,紀雲還好說,畢竟來揚州的時間還短暫,認識的人並不多,但是泉淵就不一樣了,她本來就是南方人,清風山離得也不是很遠,以前的時候,泉淵下山辦事也曾經來過揚州幾次,說不上認識泉淵的人很多,但是她出去走一圈也肯定不會無人認識。
所以路青的解決辦法就很直接,那就是讓一個小姑娘變成一個小夥子,這樣的變化當然是要比化妝什麽的都來的容易。只不過泉淵本身就很瘦弱,而且長得也很好看,路青直接把紀雲按在一邊,照著紀雲的樣子來給泉淵化妝,很快,就出現了一個很瀟灑帥氣的年輕人,把站在一邊的紀雲直接就給比下去了。
本來紀雲還有些不服氣,也爭辯了幾句自己的顏值,不過在被張瑤拍了一巴掌之後就馬上消停了,兩人本來是想裝成胡白白的手下,但是泉淵那個氣質實在是不像個低眉順眼的仆從,於是在紀雲的建議之下,就變成了胡白白從江陵那邊請來的幫手,對外就說是朋友,這樣在郭奇詢問的時候,再說出實話,就顯得十分合適了,沒有一個江湖中人願意承認自己需要幫手的,就算是有的時候,有人雇傭幾個好手,也都會統一說成是‘朋友’不得不說,朋友這個詞,真是含義廣泛。
“好了,準備去見郭奇吧,就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計劃。”泉淵看著兩人的話題又開始歪了,紀雲已經和胡白白討論起什麽時候去調查那個胡白白所說的花園還有上次仆人消失的走廊,胡白白表示自己可以把地方指點給紀雲,然後紀雲和泉淵兩個人去,他負責留在房間裡面來吸引注意,然後紀雲就點點頭同意了,還說要讓江藍也過來湊夠三個人一起去,之後胡白白就突然就覺得其實去那個花園也沒那麽危險,這種事情讓他來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再去麻煩別人,泉淵忍不住插進來一句話,不然這兩個人還不知道要說到什麽時候去,一點都不著調。
紀雲聽到泉淵的話之後,就在第一時間擺正了態度,出門之前路菲已經吩咐了,一切聽從泉淵的吩咐,她則會在外安排其余的事情。
“走吧,胡少俠?”紀雲輕輕拉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眼中卻都是笑意,這個胡白白自從知道郭奇已經回來之後,就各種找借口,想要趕緊離開,對於這一點,紀雲是可以理解地,一個從來就沒有見識過江湖凶險的少年,以為在來安辦了幾個案子就可以做個大俠了,在綠柳山莊的時候,胡白白面對江藍的拳頭,幾乎把祖宗十八代都給交代清楚了,原來他說的那些破獲了幾次大案,最嚴重的一次也就是和捕快們一起把一夥在來安盜竊的外來山賊給抓住了而已,至於其他的,都是些誰家丟了隻雞之類的事情,當時江藍一臉的嫌棄,根本就不願意給大家轉達。
但是理解歸理解,紀雲是不能讓他臨陣脫逃的,胡白白本來想的是大家都只是說不來就互相謾罵,或者打上一架就完事了,這種時候,作為一個聰明機智有滿腹才華的胡白白讀書人,就可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來阻止一場江湖浩劫,從此之後就可以揚名立萬了,可惜理想和現實總是有很大區別的。
胡白白也不管紀雲的取笑,整了整衣襟,然後收拾了一下心情,又揉了揉被江藍踹的生疼的屁股,就抬腿走了出去,走出門的一瞬間,就變成了那個氣度非凡的‘翡翠劍’胡白白,紀雲笑了笑,跟了上去。
沒過一會兒,就到了前面的大廳之中,紀雲看得有些瞠目結舌,有錢人家自己也是見過的,但是自從來了揚州以後,感覺自己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癟三,這南方富庶是公認的,但是也沒有必要這麽誇張吧?先是一個胡白白,生生用一塊玉當做自己的佩劍,上面的那些鑲嵌的珠寶都夠紀雲吃喝一輩子了,現在這個郭奇大老爺,他的前廳外,院子裡面,兩排箱子就那麽珠光玉翠地擺在院子裡,陽光下,打開的箱子裡面的珠寶都快晃瞎紀雲的眼睛了,這已經不是有錢了,紀雲現在懷疑這個郭奇是皇宮大內來的內務府管家?
“哈哈哈哈,胡老弟,快快進來。”一個爽朗的笑聲在前面響起,紀雲這才驚醒,看到胡白白和泉淵的樣子,才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麽土鱉,胡白白還算是個有錢人呢,也很一般嘛,看到這些數不清的珠寶,眼睛都綠了,就連一向穩得住的泉淵都有些失神。
三人一起看過去,只見站在大廳門口的一個微微發胖的中年人,臉上十分乾淨,沒一點胡渣,但是眼神卻像狼一樣,就算是滿臉笑容,也不能掩蓋眼神中的酷烈。
至於在門口的時候問話的那個女管家,正站在他身後的牆邊,看著幾人,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