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菲轉過身來,看著幾個人,嚴肅地說道:“你們也不要太輕松了,這回的事情還沒完。”
“怎麽了,姐姐?”路青開口問,大家也都急忙看向路菲,為什麽會說事情還沒有辦完呢,難道郭奇那一邊還有什麽重要人物嗎?
路菲點了點頭,說道:“昨天知府已經告訴我了,他們查出來,火蓮教的人,在紅牆炸了之後,雖然四散逃離,但是很大一部分人都撤到了一個揚州邊上叫做小坪村的地方,官府的幾個捕快過去之後,就再也查不出什麽消息,看上去好像是那裡的人們,在下意識地保護這些火蓮教的人,他們官府的人也沒有辦法直接一戶一戶地搜查,”
說到這裡,路青就冷笑一聲,說道:“胡說八道,他們官府平日裡強行搜索百姓家,難道還不是經常做的事情嗎,現在一副假模假樣,不就是看到郭奇在紅牆裡面藏了不少的高手,那天江湖上散人們往外衝,死亡大半,所以不想讓自己手底下那些捕快去送死嗎?”
路菲皺了皺眉,說道:“那不是你該管的事情,”看到路菲這麽嚴肅,路青也就閉上了嘴,不過嘴巴翹得老天高。
路菲沒有再搭理路青,說道:“官府或許有他們的顧慮,不過這和我們沒有關系,既然有了火蓮教的消息,我們就要去處理了這件事情,把那些散兵遊勇都抓了,這才算是把這事情圓滿處理。”
“小坪村?”紀雲和張瑤對視一眼,都不了解,於是大家一起看向泉淵,他們是在這邊的門派,說不定會有什麽了解,不過現在泉淵和江藍也是一副茫然的樣子,江藍就算了,本來就沒有下山幾次,而且她那個性子,就算是下山也是個不記路的。
泉淵皺眉說道:“小坪村,我也沒有什麽印象,應該是沒有去過,而且也沒有聽師兄弟們說過。”
路菲‘嗯’了一聲,說道:“這樣吧,我們先去那個小坪村看看情況,最好一兩天就把那些人處理掉,大家收拾一下,中午我們出發。不要留東西在這裡,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眾人離開之後,路青看向路菲,說道:“姐姐,你還知道什麽?”
“怎麽這麽問?”路菲抬起頭,看著路青,眼中有一點說不明的味道。
“要是就這麽幾個遊兵散勇,你才不會去管呢,肯定是把消息告訴泉淵他們幾個就算了,為什麽會主動去辦這件事情呢?”
路菲笑了起來,說道:“看來你現在確實是細心很多了,這樣很不錯。”
“姐姐——”路青難得有一點小女兒情態,膩著聲音喊了一聲。
路菲一個哆嗦,嫌棄地說道:“要撒嬌回去找你夫君,我可沒那個心情,我確實有所隱瞞,不過並沒什麽實際上的根據,你想想看,現在所有的紅牆侍衛,仆人,管家全都被官府通緝了,所有的人都生怕跑得不夠快,他們是怎麽能聚集在一起的,如果沒有個說話算話的人,給出命令來,這個時候誰不是越遠越好,還留著做什麽?”
路青的臉色也嚴肅起來,說道:“所以你是打算去看看,免得泉淵和江藍兩個小丫頭過去,陰溝裡翻了船。”
路菲‘嗯’了一聲,說道:“這兩個小丫頭都很不錯,能幫一下就幫一下,而且也不全是為了他們,這次在揚州耽誤了這麽久,卻沒有什麽火蓮教的線索,我們不能只看眼下,這個小坪村,裡面應該是藏著火蓮教的人,我們這次要把這個人揪出來,我要好好問一些事情。”
路青回答:“好,我這就去準備,要不要告訴他們這件事情?”
“沒有必要給他們添加負擔了,這幾個孩子都勞累了很多天,就讓他們輕松一會兒吧,不過我想啊,等到了那個小坪村,紀雲和泉淵也應該能猜出幾分了。”路菲微微一笑。
路青這次也同意地點點頭,說道:“確實,這兩個孩子在聰明勁兒上確實厲害,有時候看到他們,就像——”說到這裡,路青遲疑了一下,再沒有說話。
路菲有些好奇地看了路青一眼,說道:“像什麽?”說不得路菲很奇怪,路青這個性格,一輩子都是橫衝直撞地,就連在楊鳳凰面前都很多時候有口無心,說一個心直口快都是誇讚她了,像這樣說話停住,那可真是難得。
“就像,”路青抿了抿嘴唇,開口說道:“像你和江小魚。”
路青說完之後就小心翼翼地看著路菲,她就是再不懂事,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姐姐心裡的事情,路菲的心裡,或許也曾經是個單純少女,但是在家裡橫遭變故之後,帶著妹妹走遍了大江南北,面對過多少次的追殺,和無數人鬥智鬥勇,才有了今天,就只有在和江小魚一起的時候,路菲才會做一個默默等待的姑娘。
路菲臉上的笑意在刹那之間,就隱藏不見了,就像是一陣風吹過,天空中的雲朵被吹散了一樣。
靜靜的一個瞬間,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
路青在心裡不停地罵自己,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順帶著又把那個江小魚也給罵了一頓,剛想著該怎麽開口,就看到路菲微微一笑,說道:“你又不會安慰人,趕緊去收拾東西吧。”
路青急忙逃走。
路菲靜靜地站在樹下,微風吹過,一縷頭髮在風中飄揚,路菲抬起頭,看了看蒼翠的樹葉,又看了看藍天白雲,輕輕開口,自說自話。
“我的心裡有個人,他對我,很溫柔。”
中午,大家都集中起來,路菲看著泉淵,說道:“這裡的事情都辦好了吧?”
泉淵‘嗯’了一聲,回答:“我已經把紅牆的事情全都寫信讓人送回清風山了,也告訴了師傅我們接下來的動向。”
路菲滿意地誇了一聲:“你辦事很細心周到,這很不錯。”然後就揮揮手,說道:“出發吧。”
江藍驚訝地看著路菲,在她的印象裡,可沒見過路菲誇人,要知道她可是比泉淵在路菲身邊的時候更多,再怎麽看路菲也不像是個喜歡誇讚後輩的人。
其實江藍如果再仔細一些的話,就會發現紀雲和張瑤也是一副驚訝的樣子,兩人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都不知道路菲怎麽會突然開口誇人,在天山,雖然路菲是遠遠不如楊鳳凰那樣嚴厲的,但是也並不會這麽沒頭沒腦地就誇獎別人,不過當然沒有人會傻乎乎地過去問。
小坪村,外面的山頭上,大家都站在一處,看著下面炊煙渺渺的小村落,中午出發,到達的時候就已經是傍晚了,漫天的紅霞就像一層紅色的紗衣,籠罩在整個視野之中,紀雲開口問道:“長老,我們是進村子裡去住,還是留幾個人在外面守著?”
進村是一定要的,不可能全部人都留在外面,那樣雖然安全很多,但是也沒有什麽機會進去調查了。
路菲回答:“一起進去吧,沒有必要留在外面,我很想看看這個小坪村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進了村子裡,雖然沒有個客棧,不過路菲手裡有揚州知府的令牌,當然是橫行無阻,幾個村民看到路菲一行人,上來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就引薦大家到了村長家裡,村長是個很和藹的小老頭,駝著背,一副和氣的樣子,說道:“幾位大人,我是小坪村的村長,叫我劉老漢就是了。”
路菲笑了笑,說道:“劉村長,我們幾個來小坪村,是奉了知府大人的命令,來這邊調查一下,那個揚州城外的紅牆裡,流竄的匪徒。”
劉老漢歎息一聲,說道:“我知道,這幾天已經有好幾批官爺來過了,不過都是找了找,就走了,今天也晚了,你們要不留在我家裡住一晚,等明天再調查?”
路菲掃了一眼,搖搖頭,說道:“您家裡也不大,我們還是去外面住吧,您村裡有沒有空房子?”
“空房子很多啦,就是怕你們住不慣,都是些常年沒人住的屋子,村裡有好幾處呢,大力啊,”劉老漢喊過來一個的一個年輕人,說道:“你帶上幾位官爺去村子裡看看那幾個房子,官爺們自己挑一處,要是覺得不好,就還是回我這裡就行。”
路菲點點頭,說道:“那就麻煩您了。”
很快就把一個小村子轉了轉,路菲指了指在路邊的一處民居,是一個小院子,裡面有幾間房子,說道:“大力,我們就住在這裡吧,你回去告訴劉村長一聲,明日我再登門拜訪。”
叫做劉大力的年輕人,憨憨地笑了笑,說道:“哎,我這就回去告訴爹,你們需要我送些飯菜過來嗎?”
路菲笑著點點頭,從包裡拿出一些銀子遞給大力,說道:“那就麻煩你了,也不用麻煩,有些乾糧就可以。”
拿到手裡的銀子,明顯讓劉大力高興了很多,一口答應下來,就急忙轉身離開了。
路青皺了皺眉,說道:“你們一起來,咱們大略收拾一下房子,住幾天。”
一會兒功夫,大家就把幾個小屋子都打掃了出來,路青說道:“看上去也不是沒有人住過,應該是最近這些人都來住過,所以村子裡才會特意留出幾個空房子讓大家住,只不過揚州知府的這幾個人都不知道是在做什麽,他們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到的嗎?”
路菲微微一笑,說道:“我想他們應該是調查到一些事情的,但是並不打算說出來而已,這裡有很多的火蓮教教徒,那些捕快們大多是酒囊飯袋,看看他們那副樣子,就都知道了,應該是來這裡以後吃了虧,就不打算繼續調查了,所以才會在我們面前說自己什麽都查不出來,想要我們來免費當這個探子。”
路青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這些官府的人,都是些欺上瞞下的東西,跟他們合作,就是我們出力,他們佔了名聲。”
路菲倒是沒有什麽意外的,笑了笑,說道:“就是這樣,習慣就好了,我們也不是為了什麽名氣來的,不是嗎,就當做沒有他們,我們自己來辦事就好了,”說著路菲還奇怪地打量了一下陸青,說道:“你這麽多年行走江湖,見到的這種事情還少嗎?怎麽一副第一次遇見的樣子。”
陸青尷尬地笑了笑,她當然是見過,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陸青就毫不客氣地狠狠教訓了那個官員一頓,於是在那之後,陸青就算是威名遠播了,不過這種事情都沒有人會主動提起,所以路菲在天山上也不是很清楚,路青到的地方,一般都是當大哥,一切都很隨意的,時間這麽久了,也就忘了江湖上的一般規律。
路菲眼珠子一轉,就知道路青的情況了,不滿地瞪了她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麽,看了看一邊的幾個人,還沒說話,劉大力就帶著幾個食盒出現在門口,笑得憨憨地喊了一聲:“幾位官爺,我把吃食給大家帶過來了。”
紀雲上前接過來,大力還說了一聲:“我爹說了,明天他就過來和幾位一起,走走看看,這個村子不大,一天就轉完啦。”
紀雲笑著點點頭,招呼了一聲,劉大力就離開了,紀雲拿回來之後,打開食盒,噴香的白米飯,還有一些蔬菜,看得人食欲大動。
張瑤看到紀雲這幅著急忙慌的樣子,就無奈地說道:“你先試試毒,我們不是帶了銀針的嗎?”說著就從包裡拿出銀針來,試過之後,才說道:“好了,大家吃吧。”
紀雲‘嘿嘿’笑了一聲,他也不是個粗心大意的人,但是有張瑤在身邊的時候,就不會注意這些細節,張瑤總會幫自己安排地很妥帖的。
路菲看到這一幕,笑著搖搖頭,並沒有責備紀雲,坐了下來,說道:“大家都別等了,我們一起吃就好了。今晚可不能休息,我們要各自分開去調查一下這個小坪村。”
晚飯過後,路菲給眾人分配任務:“紀雲,你和張瑤一起,泉淵和江藍一起,我會和路青留在這裡,如果你們遇到什麽情況不能解決,就丟信號彈,我們會過去幫忙的。”
“是。”大家接受了命令之後,就各自分散開來。
紀雲和張瑤兩個人,並肩走在村子裡,已經是黃昏之後的暗夜了,村子裡各家各戶都點亮了油燈,道路上已經沒有人了,紀雲說道:“師姐,你覺得這個小村子裡,會不會有火蓮教的那些尊者啊?”
張瑤有些不理解,問:“怎麽會這麽說,現在火蓮教的人都已經離開了吧,這裡不是些余留的紅牆侍衛嗎,我想他們不會傻到在這裡聚集起來,等著被抓吧。”
紀雲搖了搖頭,有些嚴肅地說道:“師姐,我覺得沒那麽簡單,他們既然故意在這個小村子裡面聚集,還在官府已經發現了之後,都不曾離開,那就是在等著我們來,我要是沒想錯的話,這裡應該藏著一位火蓮教的尊者,他是想在這個機會收拾幾個我們的人,這樣才能挽回一些局勢。”
“魚死網破嗎?你是說他們要在這裡,和我們死磕?”張瑤覺得紀雲好像是有些想多了,說道:“我覺得可能性比較低吧,這不是送死嗎?”
紀雲輕輕一笑,說道:“師姐,正常來說,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已經回去天山的路上了,那麽來這裡的就只有泉淵和江藍,你覺得火蓮教的人,有沒有機會把他們給殺了?”
張瑤腳步一停,說道:“要是這樣的話,那就真的有問題了。不知道路菲長老是怎麽想的,我們要不要去提醒一下,但是現在也沒有證據啊,我們這麽空口白牙地過去,那怎麽行呢?”
紀雲看了看張瑤,自己這個師姐總是這麽善良,不過也有一點傻,卻很可愛的。
“師姐,你放心吧,路菲長老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不然她不會來的,你以為就幾個遊兵散勇,還是些侍衛仆人,就能讓路菲長老走這麽一趟嗎,我也是吃飯的時候才想到的,可是路菲長老在來之前,還在揚州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我們這個大長老,真的是聰明的讓人害怕啊。”紀雲笑著安慰張瑤,卻被張瑤用十分熟練的姿勢拍了一巴掌,隻好委屈巴巴地摸著頭,看著張瑤。
張瑤一臉嚴肅,說道:“我看你是經常下山,性子也野了起來,路菲長老也是你拿來說笑的?”雖然很嚴肅,但是張瑤的眼中卻有一些笑意。
同樣的對話也發生在另一邊江藍和泉淵的對話中,江藍一臉不相信,說道:“怎麽可能啊,這個小村子裡,能有一兩個高手就不錯了,還想要了我們的命?我可不信。”
泉淵無奈地說道:“我本來是不覺得,但是看到路菲長老竟然沒有回去天山,而是來這裡幫我們,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江藍不服氣地說道:“會不會是路菲長老小題大做?”剛說完就閉上了嘴,路菲在這一段時間裡面做的事,說的話,簡單地說就是算無遺策,怎麽會突然就變傻呢?
泉淵看了一眼江藍,見到她已經知道情況了,也就不再多說,如果不是兩人同出清風山,又平時關系也不錯,泉淵可不是個和人交流這種事情的性子,現在見到江藍已經警惕了一些,就知道自己已經達到目的了,也不會再多說什麽。
幾個黑衣人在暗夜之中的小坪村穿行,雖然是蒙了面,但是看上去並沒有特意隱藏自己的行蹤,目標就是路菲呆的小院子。
此時的院子裡,路青看了看路菲,只見她正坐在一個小土炕上,手裡拿著一卷書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給自己添上一點茶水,如果是不認識的人,還以為這是一位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
路青有些無奈地說道:“姐姐,你不是說會有人來偷襲我們嗎?怎麽還這麽輕松啊?”
路菲頭也不抬,回答:“對啊,而且不是來偷襲我們,是來偷襲我的。”
“所以呢,就我一個人在這裡緊張嘛,”陸青臉一黑,說道:“你最起碼也要把烈火放在身邊,不然等下我一個顧及不到,你可怎麽辦?”
“怎麽會呢,今晚肯定是高手來的,我要是火蓮教的尊者,一旦發現紀雲他們都已經離開了,就一定會痛下殺手,趁著我們各自分離的時候,來安排一下,不過他手下的侍衛不少,高手卻不夠用, 不然的話紅牆就不會被那麽些實力一般般的江湖遊俠給衝破了,所以說集中力量襲擊一處,這才是最好的選擇。”路菲一邊看書,一邊慢悠悠地說著話。
“當然了,要集中力量的話,最好就是針對你了,我們就算全加在一起,都不如你這個天山大長老重要,不過你既然打算引蛇出洞,為什麽還要我留下呢,我在的話,他們恐怕還會猶豫一下。”路青接口說道。
路菲抬起頭,瞪了路青一眼,說道:“那還能怎麽辦呢,你不在的話,擋不住那些刺客,遭殃的不就是我?我可以拿自己當誘餌,但是也不能真的有危險啊,你別搞錯了呀,我這點武功,要是真的被人衝到面前來,可這麽是好?”
看到路菲這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路青笑了起來,說道:“姐姐誒,我可是很多年不見你這個樣子了。”
路菲也笑了笑,說道:“沒法子,平日裡總要端著一些,不然豈不是沒有威嚴,我本來就不想鳳凰一樣嚴格,總要給自己造造勢。”
路青皺了皺眉,說道:“姐姐,要是那些刺客去偷襲紀雲他們該怎麽辦?”
“不會的,”路菲的聲音雖然平淡,但是其中的強烈自信卻油然而生,說道:“那個尊者應該明白,他下手的機會只有一次,被襲擊之後,我們一定不會隨意分散了,所以他需要一擊必中,這樣的機會,不用來襲擊我,那就太浪費了,不過紀雲他們估計也會遇到一點麻煩,免得他們回來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