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盛‘嗯’了一聲,說道:“鳳祥閣是平江城之中的一處酒肆,很小,卻很精致,能夠進去的人,都是達官貴人,小人並不曾進去過,只是知道在鳳祥閣裡主持的都是魔教中人,而且他們的行動,往往都是在鳳祥閣之中做事的,也是他們的必成之事,散布消息,每次黎明先生有事的時候,都會在鳳祥閣裡面把那些魔教的管事們都集合起來,之後安排任務。”
紀雲眯了眯眼,心裡更是有些意外,說道:“張大人,既然這個鳳祥閣不許你我這樣的人進入,那你又是怎麽把事情摸得這麽清楚呢?難道你有什麽密探在魔教之中?”
“不是在下,這種事情,在平江城裡,其實是眾人皆知,只不過沒有人敢說出來,我要不是看少俠是來自天山的,又怎麽敢呢?如果是把這種事情隨便告訴什麽人,豈不是惹禍上身嗎?”
紀雲‘哦’了一聲,並不是很信任,繼續說道:“張大人,你是怎麽能確定我是天山弟子呢?難道你不擔心我是魔教的人,是梁夫人故意派來試探你的?”
“嗨,您想多了,”這次張盛回答的十分流利,說道:“在下是個城門官,每天要看到的人,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身份,不知道會有多少,在下看人,一個大概是不會看錯的,您的氣質,可能不是天山弟子,但是絕對不會是地位低於一個梁夫人,她怎麽可能使喚得動您呢,如果不是魔教弟子故意假裝的話,這世上誰敢冒充天山弟子來騙人呢?”
紀雲眼神一轉,這個家夥還真是聰明剔透,而且說話總是有收有放,並不完全說完,這個平江城裡面,臥虎藏龍啊。
“張大人,你是要帶我去見劉知府嗎?劉知府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去見他是不是合適呢?”紀雲看向張盛,有些疑惑,按道理來說,張盛既然會告訴自己這麽多事情,那就是在幫助自己的人,應該值得信任,但是魔教竟然能在這裡如此猖狂,要是說官府和他們沒有勾連的話,紀雲是不會相信的,可是現在也看不出有什麽更好的情況,既然猜不到,那就直接問吧,不管是真話假話,張盛說的越多,紀雲自然可以拿到越多的線索了。
“自然是要去見劉知府,我家大人名字叫做劉如意,他曾經囑咐過我們,如果是看到江湖上的正道人物,一定要盡量保護他們的安全,就算是實在無力保護,也要盡快讓你們離開這個平江城,這裡已經不是幾個人就能改變大勢的,別說城裡的這個黎明先生,要知道就在外面的翠微山上,可是有書魔玉麒麟在呢,要是惹的他出手了,只怕是連我們和百姓都要遭殃。”張盛苦笑一聲,接著說道:“還好我平日裡和那些在城門口的魔教弟子們也算是關系不錯,他們也願意給我幾分面子。上一次有正道中人來的時候,可是把我們大人給嚇了個半死。”
“上一次?”紀雲眼中微光閃爍,按照道理來說,上次來的應該是王衡四人,但是他們是來暗中調查的,不至於會被人在城門口就發現吧,自己要不是為了引人注目,也不會被魔教梁夫人發現的。
“對啊,幾個月之前,大概不到半年的時間,那時候平江城,不,整個東海都是如臨大敵啊,您不知道嗎,當時謝明大俠和碧海先生一起來到平江城,兩人就直接進入鳳祥閣,點名道姓地要見玉麒麟大人,所有的魔教弟子全都聚集到平江城,整個城市所有的平民百姓都藏在家裡不敢出門。”說起來那時候的事情,張盛的冷汗依然會不自覺地留下來,實在是有些可怕。
紀雲大感興趣,接連追問:“後來呢?怎麽樣了?”
“後來?後來有幾個不知死活的魔教弟子想要去抓了那兩位,拿去玉麒麟大人的面前邀功請賞,結果被紅塵劍直接斬殺,又被謝明大俠給從二樓窗戶丟了下來,就算是整個大街上全部都是魔教的人,可是那時候啊,嘖嘖,整條街都靜得好像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就仿佛沒有一個人。”
紀雲皺了皺眉,說道:“殺兩個人就能把所有的魔教弟子都嚇成這樣?”
“不是殺兩個人,是他們動手實在太快,那兩個衝上二樓,幾乎就在下一刻,都沒有讓人來得及眨眼,就看見一道紅光從那裡,對,就是那裡,”說著話,張盛突然伸出手指了一下前面一個小樓的二樓,接著說道:“一道紅光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然後,謝明大俠就出現在窗口,把那兩個人丟了下去。”
“這就是鳳祥閣嗎?”紀雲看著面前這個雖然體積很小,但是富麗堂皇的酒樓說道。
“對,這就是鳳祥閣,裡面的人全部都是魔教弟子,還有就是那些受到黎明先生邀請去辦事的人。”張盛為紀雲解釋道。
紀雲眯了眯眼,說道:“既然是這樣,那當時謝明大俠來的時候,難道黎明先生什麽都沒做?他不在平江城嗎?”
“呵呵,”張盛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有些讓人不能理解的笑容,說道:“當時黎明先生據說是曾經上過鳳祥閣,不過根本就入不了那兩位的眼,我們那個時候,一群捕快們都圍在街邊,防止百姓誤入,只能看個大概,好像是黎明先生上去之後,就只能做個傳話的人,謝明大俠好像還說了一句,要是一天之內聯系不到玉麒麟,就殺了他來補償自己的時間,那才是真的大俠啊,兩個人就壓製著整個城市的魔教弟子,讓他們全都不敢動彈,只能在外面等著,要不是玉麒麟大人及時派人將兩位大俠帶走了去見面,只怕黎明先生現在都不一定還能活著了。”
紀雲的心裡不禁充滿了怨念,當時要是謝明兩人把這個黎明先生給料理了該有多好,免得自己現在還要面對這些可怕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黎明先生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可是對於自己來說,這就是一個很大的難題了。
兩人說著話,紀雲就已經看到了那個恢弘的知府府衙,而張盛則笑了一下,說道:“少俠,您還請稍等片刻,我這就去通報劉知府。”
紀雲點了點頭,站在原地不動,而張盛已經呼喊過來幾個在外的守衛,說道:“這位是天山來的少俠,你們千萬不可怠慢,一定要好生伺候,我馬上就回來。”
紀雲站在那裡,看著張盛進入府衙之後,轉過頭,看著幾個侍衛說道:“幾位小哥,你們大人可有什麽喜好,有什麽忌諱嗎,免得我等下進去以後讓大人不滿,還望幾位提點一下。”
紀雲當然是無所謂這個人到底有沒有什麽忌諱,只不過是想要旁敲側擊一下,看看這幾個人到底會不會有什麽線索能夠透露給自己,那個張盛雖然總是有問必答,而且十分友善,甚至是熱情,但是越是這樣,紀雲越是覺得這個家夥過於圓滑,甚至不是一個能夠好好交流的人,甚至這個家夥會給自己下套子。
紀雲這些年在江湖上雖然算不得什麽見多識廣,但是也不會隨便相信別人,畢竟這世上的人,豈有這樣無緣無故的熱情呢,就算是個好人,在這個地方,這種環境下,也不會做出這種舉動的,這個家夥絕對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在這個地方,魔教勢力橫行,一個簡簡單單地城門小官,竟然敢從梁夫人手裡搶人,之後又如此熱情,難道他不知道紀雲根本就在這裡呆不了多久嗎,到時候紀雲離開,難道他就不怕那些魔教的人報復?
所以紀雲雖然和他聊了一路,卻越來越覺得這個張盛必定是有所圖謀,只不過現在自己還看不出來而已,這個家夥如此做派,怎麽可能是個好人呢?
平江城給紀雲的第一印象,就是這裡絕對不是自己這種正道武林人士應該出現的地方,這裡的人過於陰險,從一個城門官,到之後的梁夫人。
紀雲說完話之後就笑眯眯地看著幾個守衛,而那幾個人互相看看,其中一個看上比較和善的中年男子說道:“少俠,其實我們大人也挺好相處的,並沒有什麽忌諱,您只要別在他面前說要攻打魔教什麽的就可以了。”
紀雲臉上笑容不減,只是心裡有些膽寒,這裡的人,不管是那些平民百姓,還是說官府的人,都對玉麒麟稱為大人,而且十分自然,足見玉麒麟在這個東海的聲望有多大,平江城是整個東海的最大城市,而就算是這裡的官府差役,都這樣敬服玉麒麟,雖然對自己這種天山弟子並沒有什麽敵意,但是也沒有因為在自己的面前就對魔教的人有所收斂,可見他們確實不在乎自己的身份。
紀雲點了點頭,笑著回答:“在下記住了,多謝大哥提醒。”
“哪裡哪裡,”那個差役看到紀雲這麽好說話,也就笑呵呵地回了一禮。
很快,張盛就走了出來,來到紀雲面前行了一禮,說道:“少俠,劉大人請您進去。”之後便揮了揮手,其余幾個站在紀雲身邊的人,都馬上退開,紀雲和張盛一前一後,進入府衙。
好大的一處府衙啊,紀雲心裡感歎,只見這個府衙裡,簡直就是富麗堂皇了,四處都是畫壁,還有各種花草,就算是紀雲這個啥都不懂的人,也看得出來,這裡的這些東西都不是凡品,心裡有些疑惑,一般來說這種地方,地方官員都會盡量給自己搜索民脂民膏,來充實自己的小錢包,但是明面上當然是不能做這種事的,就是因為會被人告發,可是這個地方的官府,卻反其道而行之,紀雲心裡一聲冷笑,這就已經說明了,在這個地方,就算是朝廷都沒有什麽好辦法,剛才在外面的時候,已經和那些侍衛們聊天,紀雲知道了這個平江城,雖然其他的官員都會經常調動,但是只有這位劉知府,幾十年了不曾變化。
朝廷也曾經嘗試讓其他的官員來這裡做事,想要重新控制東海一帶,但是因為第一這個劉知府,雖然自己撈了不少錢,但是也很會做人,經常會給上司送禮,朝廷裡面的大臣們往往會對這個地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第二就是曾經來過一個知府,卻發現自己來了以後根本就沒有能力控制東海,簡直就是一個空頭司令,而後來朝廷沒有辦法,就只能讓劉知府重新回來,知道了這一點之後的紀雲,就明白了這個劉知府,恐怕也是個魔教之中有些地位的人,甚至他本身就是魔教的弟子,不過紀雲也有一點疑惑,那就是按照現在皇帝的這個性格,怎麽可能會讓東海處於這樣的一種就像是獨立的狀態呢,要知道這位陛下從登基開始,前些年的時候就一直有各地的王爺反叛,不過皇帝全部把他們一一擊敗了,而在之後,甚至皇帝連那些只是參與的人都不放過。
現在這個皇帝,雖然不能說是什麽暴君,但是也不會那麽簡單讓別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而假裝不知道。於是才有了現在高度集權的長安,皇帝的威嚴也遠遠超過前一代的皇帝,就連對外戰爭都沒少打過,這位皇帝陛下絕對不是個眼睛裡揉沙子的人啊,要是朝廷真的無法控制這裡,那麽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就是直接派兵圍剿了,所以說,其實朝廷,或者說皇帝陛下,恐怕和玉麒麟也是有一些交易的。
想到這裡,紀雲心裡更加是凝重,這一次來到平江城,只怕是事事艱難了,朝廷,百姓,全部都是站在魔教這一邊的,自己和張瑤兩個人寸步難行了。
正在想著,紀雲已經走到了大廳外面,只見地毯竟然從裡面直接鋪了出來,紀雲心裡冷笑一聲,果然是有錢得很啊,而且都不願意做做樣子,這個劉知府,還真是一個土皇帝了。
進入大堂之後,紀雲左右打量一下,這裡並不是真的知府大堂,而是後院之中的官員居所,帶著一點疑惑走了進去,只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坐在一邊的躺椅上,而在他的面前,一張小案幾上,放著一些紀雲都沒有見過的瓜果。
“少俠,你來了,快快請坐。”劉知府笑得臉上都看不清楚眼睛了,只見他整個人都十分艱難地站了起來,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他太胖了而已。
紀雲抱了抱拳,說道;“天山紀雲見過劉大人。”
“不敢不敢,早就聽說天山楊莊主的二弟子紀雲,是個現在武林之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今日一見,果然是豐神俊朗,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劉知府笑得十分自然,還在和紀雲一起坐下的時候,拿起放在小桌子上的手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紀雲看著劉知府,說道:“大人,紀雲還請問,您派人將我帶來,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我的嗎?”
“談不上吩咐,”劉知府緩緩笑著,說道:“少俠,我是想要問問你,這平江城很少有正道武林的人來這裡,你既然到了,還在門外邊主動找上了魔教的梁夫人,是有什麽事情呢,是不是可以對我說一下?”
紀雲臉上擠出一個微笑,說道:“大人,前些日子,去年的下半年,天山的四名弟子來到了東海,之後再也不見人影,我自然是奉命前來尋找他們的蹤跡。”
“哎呀呀,竟然還有天山弟子來到平江城?我竟然一無所知,張盛!叫你看著進出的人,如果發現可能會和魔教起衝突的人,就要趕緊帶來免得麻煩,你竟然讓幾個天山弟子都已經失蹤了?”劉知府臉上頓時就又冒出汗水來,看著站在門口的張盛,開口就是指責。
張盛急忙抱拳回答:“大人,在下眼拙,並未發現當時有天山弟子出現,紀雲少俠,還敢問那四個人有什麽特征嗎?”
紀雲想了想,開口回答:“王衡,劉落,李素,秦玉是這四人,王衡的年紀比我大一些,身形瘦弱,其他三人都比我年紀小,其中秦玉是個女子,他們應該是去年九月份的時候進入平江城。”紀雲並沒有把天山收了王衡最後一封信的事情說出來,這裡的劉知府肯定是和魔教有所聯系的,而這個張盛也是個陰險之人,或許是自己多心了,但是既然身在此處,當然是要多加小心的,如果被他們利用的話,只怕張瑤更加是寸步難行,不過既然他們主動詢問,那也不妨說個大概,讓他們都能心裡有點數,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收獲。
聽了紀雲的話以後,張盛陷入了苦思之中,臉上的眉毛都皺在一起,而一邊的劉知府卻對著紀雲笑得十分和藹,說道:“少俠,來來來,這都是東海這邊的名產,各種水果真是享用不盡,來人!”
隨著劉知府的話,只見外面走進來一排的侍女,穿著單薄,紀雲急忙目不斜視,只見每個侍女的手中都端著一個盤子,而其中則是放著一些事物美酒,很快就將紀雲前面的一張桌子放滿了。
見到紀雲坐立不安的樣子,劉知府笑了笑,揮揮手,侍女們便都離開了,說道:“少俠,嘗一嘗。”
紀雲微微點頭,伸出手拿起一串葡萄,同時手指之間已經將試毒粉抹了上去,看到並無異常,這才開口吃了一顆,眼前一亮,說道:“果然好吃。”
張盛開口了,對著兩人行了個禮,說道:“大人,少俠,我不記得曾經有過天山弟子來我們平江城,想必他們是故意隱藏行蹤的吧?”
張盛說完之後,便和劉知府一起看著紀雲,紀雲點了點頭,這又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很直接地回答:“不錯,他們四人是來調查東海一帶的魔教事情,自然是隱藏行蹤來的,但是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他們的消息了,現在我過來,就是要看看他們遇到了什麽事。”
劉知府乾笑兩聲,說道:“少俠,不是我說,四個天山弟子都在這裡失蹤了,而你只有一個人的話,還是最好就留在我這裡,我會安排人員,送你離開平江城,麻煩你回去給楊莊主帶個話,這裡面最好不要是一個人來,如果可以的話,請楊莊主自己來一趟吧,少俠,我是為了你好,你應該是明白的。”
紀雲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劉知府,又看了一眼張盛,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麽就請劉知府幫我一個幫,為我介紹一下黎明先生,或者我就只能自己去一趟鳳祥閣了。”
“少俠,可是你在這裡很危險,還是早點離開吧,黎明先生不會讓你這麽輕松在平江城探尋的。”劉知府努力地勸說著紀雲。
紀雲心裡一陣冷笑,這個家夥看來也不是個魔教裡面有名號的人,不然的話不會想方設法讓自己離開,現在很明顯,就是說這個劉知府在這邊,不願意讓自己去見黎明先生,或者說,他不是不願意,而是打算試探一下紀雲的底線,看看紀雲到底還帶來什麽人,有什麽後台在背後等著。
這個劉知府是跟魔教有聯系的,那麽他就不應該只是想要讓自己離開,黎明先生應該是讓劉知府和自己一個唱白臉,一把唱紅臉,黎明先生安排了魔教弟子在城門口,一副要動手的樣子,然後再有幾個城門官把人帶進來,之後的話,自然被帶進來的人會在聽完這個劉知府真情切意的勸說之後,覺得劉知府真是個好人,那麽他就會對劉知府信任加倍,自然也就很容易把自己的信息告訴劉知府。
哼哼,想不到這些家夥竟然會這樣設計,從一到達平江城開始,就會被黎明先生設計,紀雲在心裡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