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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多人不怪》第153章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就沒有再多要猶豫的時候了,事到臨頭需放膽,這個道理是大家都知道的,王衡到底是個有決斷的人,在殺了劉落之後,就已經開始安排人手,一方面加強自己身邊的防護,一方面針對紀雲和泉淵的位置進行真正的襲擊,也是因為泉淵,才會讓王衡有些畏首畏尾,這畢竟是清風山的傳人,泉淵在江湖上的名氣並不比紀雲差,誰都知道她就是賀四月之後的清風山主事者,自己一起得罪了天山和清風山,這和本來的打算是不同的,天山已經是敵人了,誰都不想再給自己加上一個敵人。

  不過也沒有更多的辦法,泉淵既然來了,那自己也只能把她一起殺了,甚至王衡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自己這輩子,要是不這麽乾的話,恐怕永遠都達不到紀雲和泉淵的程度了,自己根本就不比他們差,憑什麽他們都能成為天之驕子,自己卻要慢慢變成一個工具人呢?

  既然我活不下去,那就讓清風山和天山的下一代繼承人都隨我而去吧,只要能把他們兩個殺了,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死的光彩,我王衡從來就不是個能屈居人下的,既然這輩子沒有那個命,那就讓你們這些有這個命的人都陪我去死!

  直到現在,胸口的冰冷,慢慢傳遞到全身,墜落的時候,王衡卻奇怪地發現自己面前出現了天山,當年自己還很幼小的時候,那個用板子敲打自己腦袋的劉琪師兄,還有和自己一起玩耍的師兄弟,還有劉落的影子。

  劉落並沒有責怪自己,只是淡淡笑著,就和以前在天山自己帶著他一起去偷吃時候,那個笑容一樣。

  王衡的死,悄無聲息,卻好像是在黑夜之中閃耀的一團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張瑤大概是唯一一個沒有停頓的人,在殺了王衡的一瞬間,就已經竄了出去,手裡的長劍銀光閃閃,已經在短時間就斬殺了一隊人馬,突然出現的張瑤,讓所有人都應接不暇,一個突然出來的武功高強的敵人,再加上一個已經死去的領隊,讓魔教的弟子們頓時就失去了依仗,只能四處逃竄。

  “小雲!快走!窮寇莫追!”張瑤喊了一聲,泉淵也貼了過來,三人急忙衝出去,而在樹林外,梁夫人用一塊潔白的毛巾,擦了擦劍上的血跡,看著倒在身邊的那些魔教弟子,轉過頭,對著劉佳行了個禮,說道:“小姐,黎明先生派來的人,已經全部斬殺。”

  劉佳的身影從樹林中走了出來,輕輕一笑,拍拍手,身邊無數個黑衣人出現,劉佳看了看梁夫人,點了點頭,說道:“梁夫人,你做得很好。我替玉麒麟大人表示感謝了,現在裡面的情況也跟我們想的差不多,王衡已經死了,這一次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來,還要靠你來穩住平江城,現在師傅沒有多余的人手來處理黎明先生,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們自然會為你報仇。”

  “多謝玉麒麟大人一直記掛著我的事,請小姐放心,平江城的事情我會處理妥當,不會被黎明先生發現問題,只是我沒想到這個王衡竟然會死的這麽快,本來還打算要親自進去殺了他才好。”梁夫人笑著說道。

  劉佳微微一笑,說道:“我也是在知道張瑤到了這裡,才明白紀雲他們打的是什麽打算,張瑤的功夫,不是一個王衡能抵擋的,更別說還是有心算無心。”

  等到梁夫人走了以後,劉佳的臉色冷了下來,看著一個走過來的黑衣人,問道:“事情辦得怎麽樣?”

  “小姐,我們已經把那個山洞處理過了,所有人都會覺得是王衡派去的人殺了李素,不會有人想到是我們,王衡本來派去守衛的人已經被我們換到了山洞裡,我們的人都撤走了,就算是黎明先生派人去查看,也不會有問題的。”

  “嗯,我們走吧。”劉佳冷著臉,說道:“黎明先生這幾年,是越來越不安分了,他那個豬腦子是怎麽想的,會覺得自己有實力去跟天山開戰的,多虧師傅發現的早,不然的話,只怕是要壞事。”

  說完之後,劉佳又看了看黑壓壓的森林,剛才還有一些火光,現在已經再也不見了,想必紀雲他們已經離開了,劉佳嘴角流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轉身離去。

  順江城,天亮了,第一縷陽光慢慢從雲層穿出,所有人都從睡夢之中蘇醒,城外,小路上,紀雲四人慢慢行走著,倒不是時間不急,而是一晚上戰鬥之後,除了張瑤,紀雲和泉淵都掛了彩,紀雲還好一點,畢竟是負責吸引注意的,而泉淵一個人面對那麽多的敵人,不說胳膊上那些傷口,就連小腹也是包扎著,還隱隱在滲著血,泉淵臉色很不好,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小腹,不過三人興致都不錯,不管怎麽說,都把王衡這個叛徒給消滅了,而扶著泉淵的,正是一臉喜氣的秦玉,等到三人離開平江城范圍的時候,就一起找到了秦玉,帶上她一起離開,一聽到那邊王衡已經死了,秦玉就十分高興,李素為了保護自己被魔教的弟子們殺了,秦玉內心充滿了痛恨,而罪魁禍首就是王衡,現在王衡死了,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再就是能離開東海了,秦玉已經忍不住說了好幾次自己再也不想來這個地方了,還賭咒發誓地說要回天山閉關,不到張瑤這個程度絕對不會再隨便下山了,這一次來東海也是對秦玉的一個很大的刺激。

  只是說起來劉落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惋惜,李素為了保護自己的同門戰死,雖然悲傷,卻也是死得其所,江湖中人,哪裡能一生平安呢,每年楊鳳凰都會帶著大家去祭奠死亡的天山弟子,雖然很不舍,也很不會過於悲痛,而劉落卻不一樣,能在最後關頭幡然醒悟,就說明了劉落從心底是個正人君子,雖然紀雲從來不這麽認為,但是也為劉落最後的一聲‘雲哥兒’感動。

  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下,自己站出來,為紀雲冒險送信,劉落雖然和紀雲的接觸不多,基本上都處於當年小時候和王小虎他們起衝突的時候,紀雲還是第一次對劉落有些好感,不過也太晚了一些。

  一直扶著泉淵的秦玉,突然停住了,看著泉淵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急忙說道:“泉淵姐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傷口裂開了嗎?我們休息一下?”

  聽到秦玉的話,紀雲和張瑤急忙轉過身來,都是一臉關切地盯著泉淵。泉淵受傷雖然不是多麽嚴重,但是也因為一直沒有休息,為了盡快離開平江城,一夜都是急忙趕路的。

  泉淵搖了搖頭,眼睛死死盯著那邊的順江城,冷笑一聲,說道:“我沒事,只是想到一些不高興的事情。”

  說完之後,還不等紀雲幾個人說什麽,泉淵就搖搖頭,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定,說道:“我們離開吧,繞路走,順江城裡面有我的仇家,一直在防備我,要是我們進去,恐怕會被敵人阻攔,到時候被那邊的人追上來,可就麻煩了。等我下次來東海,好好處理一下這裡的事情。”

  回到中原的第一站,就是安州,幾個人找個家店,好好地休養了一下,泉淵和秦玉,正在房裡休息,張瑤走下樓,看到紀雲一個人坐在一樓的小角落裡面,笑了笑,走過去,坐在紀雲的對面,說道:“小雲,怎麽了,你在想什麽?”

  紀雲轉頭看過來,看到張瑤有些疲憊的神色,說道:“師姐,你還是早點去休息吧。”

  張瑤歎了口氣,說道:“這次來東海,如果時間能倒流,我真希望我們能在天山的時候,對王衡他們幾個多加注意,或許需要多加注意的只有一個王衡,你說的是對的,他心術不正,只要有機會,自然會對我們下手,可惜我太天真了。”

  紀雲苦笑一下,說道:“師姐,並不是你天真,只要換個人,我和你的意見就是一樣的,不是你天真,而是我任性,怪不得路菲長老說我要經歷的還有很多,我們天山,本來就是正道武林的為首者,如果做不到公平公正,凡事都是靠著自己一個人對別人的判斷來做出決定,這是絕對的錯誤,就好像這次如果是我在東海,那麽同樣的情況,你也要懷疑我,對我做出一些針對性的安排,這才是對的,絕對不能因為個人的感情就把事情簡單化。”

  張瑤微微一笑,看著紀雲,眼前又是那個小時候跟在自己身後,每次自己回家之後,就會在天山等著自己回來,然後跟自己要糖吃的那個小孩。

  “小雲,你真的長大了,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孩了,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師尊知道了以後,就一定會高興的,一個能夠時刻警覺,並且在不斷反省,不斷進步的紀雲,絕對是天山的幸運,也是整個武林的幸運。”張瑤欣慰地說道。

  紀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師姐,哪有你這麽誇人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對了,師姐,你覺得泉淵?”

  張瑤的面色變得有些怪異,回答:“泉淵的仇人,我是真想不到,泉淵是從小就在清風山的,不至於有什麽人無聊地去找清風山弟子結仇,如果真的有,那也不是泉淵的仇人了,是整個清風山的敵人才對,沒有正當理由就和清風山的弟子交惡,難道清風山會坐視不管嗎?如果是有正當理由,清風山理虧的話,也就不是仇人了,泉淵是個講道理的人,怎麽會還有私仇呢,而如果是泉淵在上山之前的仇人,那麽這麽多年了,也沒有見到泉淵去報復啊,更別說還有賀四月那個人,她可是個護短的,要是泉淵幼小的時候遇到什麽不公平的事情,只怕賀四月早就殺去順江城了。”

  “那這件事情就有點奇怪了啊,”紀雲皺了皺眉,說道:“泉淵為什麽會在順江城有個仇人呢,不管是她來到清風山之前,還是之後,都很奇怪,我們正道武林,講究一個規矩,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泉淵沒道理放任一個仇人這麽多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才對,這次泉淵不計危險來幫我們,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麽能幫泉淵做的事情。”

  張瑤微微一笑,說道:“說到底,這是泉淵一個人的事情,我們現在也不適合去問她,昨天她那個態度就挺明白了,她現在估計是不願意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們的,還是找個機會再看情況吧,現在我們要早點回去天山才行。師尊那邊還在等著我們的消息,不過這次你就先不用回去了。”

  紀雲抬起頭,驚訝地說:“為什麽?”

  “你這家夥,說你細心吧,有時候偏偏一點眼力勁兒都沒,說你粗心,又經常會在細節上很看重,我問你,現在江湖上平安嗎?”

  “當然不平安了,簡直就是處處烽火了。而且我估計黎明先生也會派出殺手,試試能不能把我們攔截殺了,雖然可能性很低,不過總是聊勝於無,說不準呢。”紀雲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泉淵回去清風山,難道不需要你護送嗎?還是說你要我也去?讓秦玉一個受了傷的小姑娘自己回天山?還是說我們都一起去清風山,讓師尊和大長老在天山等的望眼欲穿?”張瑤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紀雲。

  “這,,,”紀雲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泉淵確實受了傷,不過這裡和清風山也只有十來天天路程了,她應該自己應付得來。”

  “應該?什麽是應該?要是出了問題,是誰負責?泉淵是受了清風先生的命令來幫助我們的,說是冒著生命危險也不為過,清風先生又是接了我們的信才會派泉淵出門,我們又是受了師尊的命令來的東海,你說說,你是打算讓誰來負責呢?”張瑤連珠炮一樣的話讓紀雲瞬間就傻眼了。

  看著紀雲一副呆頭鵝的模樣,張瑤歎了口氣,說道:“小雲,就算是你說得對,泉淵可以自己應付,那我們就不需要送她回去了嗎?”

  “為什麽還需要?”紀雲這次就是真的不懂了,奇怪地看著張瑤,脫口而出。

  “泉淵冒了這麽大危險,清風山也擔了很大的風險,你應該明白,泉淵在清風山的地位,並不會比你在天山差,清風山因為我們的一封信,就把自己未來的掌門人送到東海這個危險的地方,這是什麽,這是人情,是天大的人情,我們難道不應該送泉淵回去,表示自己對清風山未來掌門人的看重嗎?順便上山去對清風先生表示感謝才對?”

  張瑤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人在江湖,別人給了你好意,你不需要回報的嗎?沒有誰是天生就欠著我們的,一次兩次,難道清風山不會對我們有意見嘛?你去送泉淵回家,他們未必會感激你的體貼,但是總不會覺得你是在對他們有敵意,可是你不去的話,只會有兩種結果,第一種,就像你說的,一切正常,大家都覺得沒什麽,第二種,清風山覺得你,覺得我們天山對他們不尊重,當然了,清風先生那樣淡泊的性子,賀四月也是個大大咧咧的人,泉淵和你的關系一向很好,也不會心有芥蒂,別人呢?清風山你認識多少人,你確定每一個人都會接受嗎?”

  張瑤的一席話,紀雲很是驚訝,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知道張瑤竟然會用這種這樣的說法,這可不像是平時的張瑤,或者說,張瑤從來在自己面前說過這種話。

  看著紀雲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張瑤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小雲,我們都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出了事有天山,有師尊,有大長老給我們平掉,我們現在走出門,代表的就是天山,不是天山給我們撐腰,而是我們要為天山撐起一片天才好,江湖之中事務繁多,我們絕對不能在這種小事上大意,要知道,千裡之堤毀於蟻穴,細節是最重要的。”

  紀雲深深地看了張瑤一眼,說道:“師姐,我現在越來越明白師傅為什麽會挑選你來悉心教導,其實你才是最適合做天山繼承者的,你知道剛才我看著你,想到了誰嗎?”

  “誰?”張瑤有些好奇地看著紀雲,問道。

  紀雲輕輕一笑,“明熙師太。你和明熙師太很像,看上去是個平和的性子,但是卻極有自己的主見,而且不顯山不露水,含蓄內斂。”

  張瑤笑了起來,說道:“你倒是抬舉我了,我怎麽比得上明熙師太,不過你說的有些道理,這可能就是為什麽我不會被師尊挑選為親傳弟子,你可以的原因了,我們是天山弟子,不是峨眉弟子,對於峨眉來說,明熙師太這樣的掌門人是最合適不過的,可是對於我們來說,天山是天下武林正道的領袖,怎麽可以含蓄?怎麽可以內斂?如果天山只是像我一樣權衡利弊,那麽還會有多少人願意幫助我們呢?”

  “就像這次清風先生竟然會派泉淵來東海,說實話,我是又驚訝又感動,如果清風先生只是計算著得失,那麽泉淵絕對不會出現在東海的,沒有什麽比清風山的傳承更加重要了,而師尊和大長老如果同樣計算,那麽最多就是我一個人來東海,絕對不讓你涉身險地,這才是我們天山應該有的樣子,我們不僅冷靜,更要有那種英雄,有那種大俠,不管是為了武林安定劍斬驚鴻的師尊,還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碧海先生,這都是最重要的人物,他們才是真的能吸引大家去不由自主幫助他們的人,人心,要比那些東西都重要,能換來人心的,也只有人心,這是算計不來的,如果今天是泉淵在東海發出求救,只怕師尊同樣會讓我們來東海,這是信任,也是托付,不是一個簡單的算計就能有的。”

  “如果以後你真的能達到師尊期待的那樣,我願意一輩子留在天山,輔佐你,幫助你,共同把天山傳承下去。”張瑤說完了以後就起身離開,隻留下紀雲一個人坐在燈火邊,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離開,眼中一片思索之色。

  第二天,紀雲和泉淵和張瑤兩人分別之後,便一起踏上回去清風山的路,泉淵看了看紀雲,嘴角不自覺微微一翹,說道:“其實你不需要送我回來的,我可以自己回去清風山。”

  “我當然知道你泉淵女俠沒有問題啦,但是我也要努力在清風先生面前表現一下,說不定他老人家一看我這麽誠心誠意,還會教我一手什麽絕技呢,到時候你想學,記得來找我,價格好說。”紀雲樂呵呵地說道。

  “你就是沒個正行。”泉淵假裝生氣,怒嗔一句,眼角的笑意卻掩蓋不住。

  不過兩人的輕松也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就在離開張瑤不久,紀雲就歎了口氣,看著面前一片剛春天種好的稻田,說道:“還真來了呀,看來是一直都跟著我們呢,就等著師姐離開,馬上就跳了出來,喂,我說你們這些魔教的人,怎麽著啊,是覺得我紀雲很弱小嗎?師姐一走,馬上來跟我鬧騰?”

  聽到紀雲這樣孩子氣的話,一邊坐在馬兒上面的泉淵‘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說道:“紀雲,既然他們這麽不給你面子,那我就必須給你撐一撐這個臉面了,你自己來對付他們,問題不大吧?”

  紀雲十分瀟灑地一揮衣袖,說道:“簡單,這點小事,那裡用得著泉淵女俠出手,就讓我來效犬馬之勞!”話音一落,紀雲就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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