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疼。”紀雲一個猛子驚醒,映入眼簾的不是美麗動人的張瑤師姐,也不是神一樣的謝明大俠,而是一張媚笑著的圓圓胖胖的臉。
“你給我死開!”紀雲一個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還記得自己當時是用了兩次‘傲雪凌霜’,然後就看見謝大俠出現在自己眼前,本來期待著結果呢,都沒看到王衡怎麽樣了,就人事不省,想想就很痛苦,當然了,身體上的痛苦才是最嚴重的,兩條手臂完全就不是自己的了,根本感覺不到一點手臂的存在。
就在這個時候看見王小虎那張臉,真是想不動氣都不行。
“雲哥兒,別啊,我可是一直忠心地在你身邊陪伴,生怕你醒來就見不到我著急上火。”
不理會喋喋不休的王小虎,紀雲趕緊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兩條手臂上,只見兩條手臂上都被木板緊緊綁住,綁著白布,吊在一側。
“小雲,你醒了。”聽到張瑤的聲音,紀雲馬上就換了一個笑臉,樂呵呵地看著張瑤手裡端著一個盤子,上面是一碗白湯,張瑤也不客套,坐在床邊,端起碗來,舀了一杓,輕輕吹了口氣,遞到紀雲嘴邊。
本來還想說話的紀雲,在張瑤嚴厲的目光下退卻了,乾淨利落地把湯喝了下去,還沒說話,張瑤就開口了:“小虎,你還要上課呢,快去吧。”
“哎,師姐再見,”王小虎笑呵呵地,朝著紀雲擠眉弄眼,轉身離開。
“師姐,”紀雲期期艾艾,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我問你,王衡跟你對戰,是不是你搞的鬼?”張瑤卻沒有被紀雲的可憐相干擾,皺著眉問。
紀雲歎了口氣,說道:“師姐,你覺得我要是動手腳,會這麽不開眼嗎?我是為什麽要給自己找麻煩,不去找王小虎比試呢?”
想到王小虎,張瑤繃著的臉忍不住松了松,不過還是堅持著問道:“那時候你要我教你傲雪凌霜,就是為了跟王衡比劍吧?你是怎麽知道會遇到他的?”
“說來話長啊,”紀雲抿了抿嘴唇,討好著說:“師姐,你看是不是讓我再喝口湯?”
張瑤瞪了紀雲一眼,卻拿他沒有辦法,又喂他喝了幾口湯,說道:“趕緊說,要是你跟這件事有關系,最好自己老實交代,卻找劉琪師兄認錯,說不定還能看你態度好,讓你少受點罰。”
還不等紀雲說話,張瑤又補充道:“你要知道,謝大俠是不會管天山弟子的,你犯了錯,他也不會給你出面的。”
“哎呦,真不是我啊,你聽我說。”紀雲巴拉巴拉,把當時和王衡結了仇,之後受到威脅,王小虎又偷聽到劉落說話,一點一點都說了個清楚。
“是這樣,”張瑤眉間的憂愁淡淡散開一些,說道:“昨天試劍大會結束,劉琪師兄也等都不等,就稟明了師尊,親自把平時和你關系不錯的弟子們,還有王衡那一幫人,都一一詢問了,就連負責名單的師兄都被劉琪師兄罰了十板子。”
“那別人呢?”紀雲現在顧不得喝湯了,急忙開口問。
“王小虎跟你說的差不多,他們都被劉琪師兄訓斥了一頓了事,那個叫劉落的,”張瑤說起來也心有余悸,“被掌刑師兄狠狠打了二十板子,又被關進靜室裡面去了,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放出來。”
“哼,這小子罪有應得,”紀雲可沒有一點抱歉,說道:“竟然敢暗算我,等我好了一定要他好看。”
“你快省省吧,”張瑤輕輕碰了碰紀雲的手臂,
說道:“千萬不要再跟他們為難了,劉琪師兄臉色黑的簡直嚇死人,聽說昨晚劉琪師兄親自去了後山找師尊和大長老請罪,雖然沒有被處罰,可是今天一上午都眼睛發紅地盯著人,”說到這裡,張瑤聳了聳肩膀,“希望這件事情趕緊過去,大家一起過個好年。” “什麽大家啊,難道你想讓那個劉落出來繼續害人嗎?你有這個同情心還不如給我的兩條手臂。”紀雲可憐巴巴地看著張瑤。
“你就是活該!”誰知道完全沒想象中的軟語安慰,張瑤說起這個反而又是怒氣衝衝,“我都告訴過你,你現在用‘傲雪凌霜’十分困難,可是你還要連續用兩次,左臂倒是還好,右臂整個都被凍傷了,要不是師兄給你運功療傷,我看你幾個月都拿不起劍。”
“你別給我嬉皮笑臉地,王衡固然不對,可是你也不見得是個尊敬師兄的,等下午去拜見師尊,看看她會不會處罰你。”張瑤一句話就定下了紀雲的命運。
“啊,”紀雲張了張嘴,剛想說一聲自己打算下午再暈倒個幾天,就看到張瑤的冷笑,隻好無奈地接受了安排。
掌門處,楊鳳凰坐在主位上,對著一邊的路菲問道:“王衡和紀雲怎麽樣了?”
“王衡沒有受什麽大傷,紀雲雖然用出傲雪凌霜,但是他畢竟內功不足,又是倉促之間用劍,起不到多大作用,說起來,打出去的劍氣,還不如反作用在他自己手臂上的嚴重。”路菲說道,“紀雲也沒什麽大事,我當時就安排了弟子給他療傷,又找了天山的醫生去治療,只需要一個月以內不要在動劍就可以了。”
“你該不會還想讓他關禁閉吧,剛剛才把王衡關進去,他畢竟是對師弟下了狠手,可是紀雲就不必了,劉琪已經問清楚了,這件事情紀雲是沒錯的。”路菲看著楊鳳凰的神情,笑了笑說道,她和楊鳳凰共事這麽多年,自然深知楊鳳凰的為人,其實這次的處罰已經算是輕了,一來年節將至,二來謝明已經回來了,他們的女兒也要回山,楊鳳凰算得上是心情很好了。
“要是靜兒一上山,就看見自己的娘正在大發雷霆,怕是要把你的乖女兒給嚇壞了。”
“哼,”說起來靜兒,楊鳳凰的臉上才算是出現了一點溫和,不過即便這樣,也是一副不滿地口氣說道:“你都開口了,我還能不給你這個面子嗎?就讓紀雲逃過這一次,不過就算我放過他,劉琪也會讓他吃點苦頭的。”
“劉琪的事兒咱們就別管了,青兒好容易回來一趟,劉琪還想在自己妻子面前擺擺威風呢,誰知道偏偏遇到這個事兒,劉琪要發發火,咱們就隨他去吧。”路菲笑了起來。
楊鳳凰微微一笑,卻沒說話,而是側耳聽著外面傳來的腳步聲,路菲也好奇地等待著,馬上來人就出現在兩人面前,黑色大氅下,謝明剛毅的臉龐出現在兩人面前,溫和地看著自己的妻子,說道:“怎麽不說話了?”
“還不是你這位大人物要來,我們兩隻好安靜等待了?”路菲輕輕一笑,說道:“鳳凰對你真是沒話說,竟然可以聽出你的腳步聲。”
“你不也沒說話。”楊鳳凰撇撇嘴。
“我可不是聽出來什麽,只是看到你在等人,外面的弟子們又沒通傳,能不經過通傳直接到你面前的,可不就是謝大俠嗎?”路菲調皮地笑了笑。
謝明也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說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路菲大美人這麽多年不嫁,是看上我了。”
“呸,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路菲笑的開心,說道:“準備好了?”
“嗯,我去接師傅回來,現在江湖上不太平,可千萬別出事才好。”謝明點了點頭,和楊鳳凰對視一眼,聽到妻子說的‘早去早回’就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弟子住所,紀雲哀呼著:“師姐,你輕點,我這兩胳膊倒是沒啥感覺,可是身上也疼啊,你就不能緩一緩嗎?”
“不行,”張瑤一邊拉扯著紀雲,一邊朝門外走去,說道:“你就趕緊去見師尊,我那會兒看見劉琪師兄也過去了,你現在去,態度好點,只要師尊不處罰你,劉琪師兄也就不好說什麽了。”
“嗷,”紀雲趕緊叫喚了一嗓子,不再拖拖拉拉,急忙隨著張瑤走出門,笑的諂媚:“原來是這樣,多謝師姐,多謝師姐。”
他自然知道,劉琪的住處,張瑤的住處,楊鳳凰的住處根本就不是一條線,張瑤必定是一直在那邊守著,等到劉琪過去就來找自己了。
兩人急慌慌朝著掌門住處而去,剛到門口,就看見謝明的身影。
“謝大俠!”紀雲高興地喊了起來,張瑤在一邊拉了拉紀雲,說道:“別嚷嚷,這裡是師尊的住處。”
“呦,小子已經能跑能跳啦,”謝明倒是不以為意,笑著過來,看了看紀雲,又笑了起來,說道:“瑤瑤,怪不得我那陣兒過來見你著急走了,是一直在這裡盯著呢?”
“您說什麽呢,”張瑤馬上紅了臉,跺跺腳。
“哈哈哈哈,”謝明一陣大笑,說道:“我去接你們小師妹回來,等我回來咱們一起過年。”
“好。”紀雲和張瑤都拱手行禮,謝明順著碎石小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王師兄,劉師兄還在裡面嗎?”到了掌門大廳,張瑤小跑兩步,扯了扯一個守在屋外的弟子,輕聲問道。
“在呢,我去給你們通傳吧。”這位王師兄倒是個好好先生,看著兩人的樣子,就把他們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在張瑤的感謝聲中轉身進了大廳。
很快,王師兄就出現在門口,說道:“進去吧。”之後就目不斜視,又站在一邊守衛著掌門大廳,楊鳳凰的守衛一向都是高級別的弟子們輪值,就連張瑤都沒有資格。
張瑤帶著紀雲一起踏入大廳,掌門大廳紀雲倒是來過幾次,不過實在對這裡沒啥興趣,楊鳳凰這個人一向冷淡得很,雖然空間很大,但是並沒有什麽裝飾物,只是在暖爐邊上有幾個小坐墊,窗前擺著一盆梅花,而她就坐在正面的長榻上,路菲則在一側的長椅上,下面是厚厚的毛氈子。
劉琪就站在大廳中央,看到紀雲兩人進來,側了側身子,走到一邊,還不忘瞪了紀雲一眼,紀雲則回以一個自認為溫暖可愛的笑容。
“弟子見過師尊,見過大長老。”張瑤與紀雲站定之後,便馬上行禮,只不過紀雲的胳膊根本就不聽使喚,只是努力抬了抬,就停了下來,尷尬地笑著。
“紀雲,來見我何事?”楊鳳凰的臉上看不出來表情,或者這就是她的表情。
紀雲抿了抿嘴唇,說道:“弟子在試劍大會上下了狠手,傷了師兄,特來向師尊請罪。”
“是嗎?你是來請罪的,還是想讓我看看你現在有多慘?”楊鳳凰沒好氣地說道,這個小孩就像劉琪小時候的樣子,沒個正行,自從他來了以後,天山上就連個鳥窩都沒有逃離他的魔掌,偏偏還是個討喜的性子,讓人生不起氣來。
“不敢不敢,”紀雲連忙說道,樣子還是要做足的,賣慘裝可憐的事情,心裡想一想,手上做一做,可是決不能臉上露一露。
“張瑤,你又是何事?”楊鳳凰美眸微轉,看向一邊的張瑤。
張瑤抱拳說道:“紀雲一向是弟子負責的,如今出了這種事,弟子難辭其咎,前來領罪受罰。”
“既然兩人都已經認錯了,還請掌門寬宥一二吧。”路菲笑了笑,開口說道,算是給了大家一個台階。
“你看看,張瑤倒是對這個皮猴子護得緊,那時候路青淘氣,我要處罰她,你生生加了幾倍,現在怎麽也做起好人了?”楊鳳凰瞧著路菲,笑著說道。
“青兒那個性子,再重的責罰都是應該,不過紀雲,”隨著路菲說話,紀雲趕緊擺了擺僵硬的身子,面向這個在天山一人之下的大長老。
“你也該學點好的,這次的事情你雖然有錯,卻並不是你引起的,也算得上是隨機應變了,以後年紀慢慢大了,再出這種事情,可就不是一個年少玩鬧能混過去的。”路菲緩緩說道。
“是。弟子謹記。”紀雲趕緊回答。
“劉琪,帶他們出去吧。”楊鳳凰開口說道。
“是。”劉琪對著楊鳳凰兩人行了禮,轉向紀雲兩人,惡狠狠地挖了紀雲一眼,帶著兩人一起離開。
路菲抱了抱手裡的暖爐,說道:“我瞧著這小子,倒是有一點當初謝明的樣子,說不定以後也是一個成器的。”
“哼,”楊鳳凰卻不置可否,說道:“我擔心的就是這個,謝明算是老天爺垂愛,蘇姨為了他脫離魔教,舍棄長老身份,我又對他看管得緊,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他在,謝明不說,我也知道,謝明最欣賞,最好的兄弟是個正人君子,謝明自然不會墮入歧途,而紀雲卻未必會有這麽好的運氣。”
說起‘他’來,路菲的眼神不自覺暗淡了幾分,一邊的楊鳳凰瞅了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他就在那個小漁村裡,這麽多年,你既然想念他,放不下,就過去找他,她林九月能去,你為什麽不能去?”
“我去了又能怎麽樣,”路菲微微一笑,眼中卻是如霜般的寂寞,“慕姑娘去了以後,這世上只怕是無人能讓他再笑一聲了。連林九月都只能做個陪伴,我還是不要去給他添加煩惱了。”
“哼,”楊鳳凰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還想說什麽,可是看到路菲驟然之間就好像變成一隻蜷縮在一起的小貓,眼中的落寞片片清冷,就停下了話,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這一生最好的朋友。
“師兄,你就別再處罰他了,他這次也得到教訓了,”雖然在來的路上張瑤就說了不會給紀雲求情, 但是三人走在路上,張瑤到底還是心軟了,開口幫著紀雲說話。
“哼。”劉琪斜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兩人,紀雲趕緊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苦巴巴地說道:“師兄,這都快過年了,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年節將至天山涼,就讓我悄無聲息地過個年吧。”
此言一出,不僅是張瑤‘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劉琪也咧開了嘴,笑著罵道:“什麽亂七八糟的,胡說八道,我看你就應該去靜室裡面悄無聲息地過個年。”
“別呀別呀,”紀雲努力地抬了抬手,可是兩條手臂就好像是個掛墜,根本就沒有反應,隻好努力搖著頭,說道:“師兄,要是沒有我在,大家過年豈不是很寂寞?”
“好啦,”劉琪終於笑出聲:“快滾蛋,給我省點心,大過年的,事情那麽多,我可不想再像去年一樣,還要把你瞎畫的窗花給重貼一次,張瑤,你可要看緊他。”
“是。”張瑤笑著回答,拉著紀雲跑了,留下劉琪一個人笑容滿面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兩天后,山下小鎮上,王小虎一臉嫌棄地看著一邊的紀雲,說道:“我說雲哥兒,你都這樣了,還非要下山來做什麽,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
“閉嘴,”紀雲沒好氣地打斷了王小虎的話,說道:“年前就這一次機會下山玩了,我怎麽能錯過呢?趕緊買了年貨,咱們去喝酒去。”
一說到喝酒,王小虎頓時就眼睛發光,大聲回答:“好嘞,兄弟們,紀師兄今天請大家喝酒,都抓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