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術,三點,第一,視力,這是最重要的一點,沒有一個良好的視力,你的箭術也就失去了意義,我們要做的,就是在敵人根本夠不著我們的時候就殺了他,而不是等到他們到了面前,舉個例子,如果你娘和我相距兩百步,只要做的隱蔽,我甚至有機會傷到她。”
“如果在一百步外,那麽我就只有一箭的機會,如果不中,我也就只能逃走了。如果是在一百步以內,我就不會傻到向你娘攻擊了。”路菲站在練劍場一個角落裡,看了看對面一排的箭靶子,對身前的謝靜說道。
“有疑問嗎?”路菲說道。
“菲姨,就算是弓箭,也是離得越近,威力越大吧,離得太遠了,等箭過去的時候,還能有多少力量啊?”謝靜有些不理解,開口詢問。
路菲笑了笑,回答:“你說的沒錯,但是你要明白,威力再大的箭,也比不上那些短兵器,就像你娘,她手裡的劍,一劍之威,遠遠超過我的弓箭,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在極限距離射擊,當然了,不是在你的力量極限距離,那樣就會像你說的那樣,在箭到了目的地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力量了,我們要在自己能控制的一個范圍內射箭。這一點,在你以後的練習中,就可以慢慢品出來自己的極限距離。”
“當然,確實離得越近,威力越大,但是離得近,有兩點,第一,高手都可以對周圍的環境有一個下意識的反應,你的弓在震動的時候,如果離得不夠遠,他們就會馬上感受到你的攻擊,做出一個下意識的反應。對於劍術高手來說更是如此,就像你娘的‘鳳凰’劍,完全會在你娘都沒有感覺的情況下自行運轉上面的極寒勁,來保護你娘。”
“而且,離得近,對我們來說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也沒有逃離的機會。所以你的極限距離把控,是十分重要的,這也是視力的問題,極限距離是由你的視力決定的。”路菲十分耐心,謝靜其實並沒有多少基礎,甚至比不上那些上山一年的弟子,所以路菲一點一點都解釋地相當清楚。
謝靜點了點頭,突然發問,說道:“菲姨,你在兩百步以外,就有機會對我娘動手,那要是我爹呢?”
路菲笑了一聲,說道:“那就不會動手了,你爹的反應能力,算得上天下第一,不管多遠,我都沒有辦法騙過他的感知。而被他發現之後,也沒有人能不被他追上。”
謝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菲姨,你接著講第二點吧。”
路菲點了點頭,寵溺地摸了摸謝靜的小腦袋,說道:“第二點,冷靜。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和你爹的暗器有一些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要在關鍵時刻給出致命一擊,一個好的弓箭手,只需要一箭,而不是那種戰場上的軍隊,漫天放箭,其實連一半都射不中敵人。不過他們自然也有他們的道理,你手底下如果有幾萬弓箭手,對方都站在你的面前,確實就不需要瞄準了,只要射出去,力量足夠大,當然是有作用的。”
“所以有些時候,我們甚至需要在草叢裡,泥濘中,雨水下,雪窟窿,都整整藏上一天,決不能在第一眼看到敵人的時候就放箭,而是要等待一個最好的機會,這種機會的把握,以後我帶你去打獵,你就會慢慢明白。”
謝靜‘嗯’了一聲,說道:“靜兒記下了。”
路菲說道:“第三,專注,就是大量的練習了,靜兒,不管是哪一門武功,都需要大量的練習,我見過無數的天才,其中最為出色的就是你娘,但是即便是她,當年也曾經不眠不休地修習,才有了今日的天山鳳凰,當然了,自己默默地練習永遠都比不上去生死之間,去衝破極限,在一瞬間就提升自己,不過你娘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去冒險的,所以你就不要做這個打算了。”
謝靜點了點頭,說道:“菲姨,那我們就開始吧。”
“好,”路菲親自給謝靜把正了姿勢,說道:“靜兒,平視對方,聚精會神,等你能夠做到心無雜念,在你的眼中只剩下一個敵人的時候,就是你準備好出手的時候了。”說著和謝靜一起拉開弓,一箭飛出,直直穿入箭靶中心。
“鳳凰,王渡的信。”謝明揚了揚手裡的信,走到楊鳳凰身邊,低頭順著楊鳳凰的目光一看,笑了起來,說道:“靜兒還真是不錯。”
“不錯什麽,那是路菲在給她撐著呢,她現在別說射箭了,就算是拉弓都費勁。”楊鳳凰一邊說著,一邊接過來信撕開,看了幾眼就淡淡一笑。
“靜兒畢竟沒有學過武功,只有小時候學的那一點武功,也都是強身健體的,能做到這樣已經不容易了,慢慢來,你別急,”謝明看了一眼楊鳳凰發現妻子很高興的樣子,就笑著問:“是好消息?”
“王渡說了,因為火蓮教的事情,實在有些詭異,現在朝廷也沒有什麽直接的辦法,決定還是像以前一樣,由我們為主導,來調查,朝廷會配合我們。”
“哈哈哈哈,”謝明爆發出一陣大笑,說道:“這還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我們這位陛下,現在心情如何了。”
跟謝明想的有些不一樣,長安城,皇宮,皇帝陛下是個中年人,微微發福的身子靠在軟塌上,黑色的長袍上,一條金龍盤旋在他的肩頭,繁複的花紋,上面還掛著一個金邊的白玉吊墜,皇帝看了看坐在一邊的一個老人,老人身上是一套樸素的太監衣服,滿頭的白發,皺紋縱橫的臉上,一片古井無波。
“劉公公,你覺得如何?”皇帝的聲音十分厚重,聽不出是喜是怒。
老人連眼角都沒有抬起,說道:“陛下,如果對於江小魚不滿,老奴就去江南走一趟。”
皇帝卻搖了搖頭,哈哈一聲大笑,說道:“不需要,江小魚是朕最好的支柱,只有他在一天,朕才能過得安穩。”
老人有些不理解,抬起頭來,渾濁的雙眼看向皇帝,皇帝一向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今天卻有些例外,這種笑聲純乎內心,自然不是在欺騙自己,老人說道:“老奴不解。”
皇帝的笑聲慢慢停止,說道:“林九月帶著萱兒去了小漁村。”
“公主殿下?”劉公公微微點頭,皇帝陛下一共有四位皇子,卻只有一位公主,還是江小魚的徒弟,只是這麽多年以來,公主都是在清風山學習道家典籍,只有尚在繈褓的時候,算是見過江小魚一次。
既然這一次林九月帶著公主去見江小魚,那麽自然從此以後江小魚不會和皇帝為難,有他一人,勝得過半個武林。
東南,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漁村,就和這一帶的其他地方都沒什麽兩樣,漁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的時候,遇到天氣不好,大風,大雨,都是對漁民們的災難,即使很努力,也無法擺脫貧窮,不論是歷朝歷代,受苦受難的永遠都是這些勤勞的人,幾個小孩子,穿著單薄的衣服在泥土街上跑來跑去,手裡的玩具也是自己家裡的大人做的,但就是這樣,孩子們的臉上也都是幸福的笑容。
一個小姑娘正坐在村子口的石頭上,啃著一塊米糕,兩隻小腳丫在地上晃來晃去,遠遠看到來人,便高興地跑過去,喊著:“林姨,您回來啦。”
林九月笑的開心,從籃子裡拿出一塊大大的點心,遞給小姑娘,說道:“小鹿,你又在這裡等爹爹啦?”
“嗯嗯,”小姑娘點著頭,把米糕放在一隻手裡,另一隻手提著林九月給的點心,看了看點心上鮮豔的櫻桃,咽了咽口水,說道:“爹爹今天去鎮子上賣魚了,我就不用下海了,娘說我太鬧了,就讓我來等爹爹。”
“好,小鹿乖乖等,過幾天來林姨家裡吃飯。”林九月笑著摸了摸小姑娘草窩一樣的小腦袋,看到小姑娘一副好奇地打量著自己身邊的姑娘,說道:“這個是萱兒姐姐,以後也會在村裡生活,你們慢慢就會熟悉的。”
“萱兒姐姐好。”小姑娘笑著問好,卻有一些小心,窮苦人家的孩子,早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蕭萱雖然看著溫和,但是一舉一動,都不是個普通人應該有的,就看她腰間的那塊玉佩,就比小姑娘在鎮上見過的那些有錢身上的還要好得多。
站在楊鳳凰的正是蕭萱,雖然沒有特意打扮,只是穿著一身清風弟子的衣服,背著一個小包裹,皇帝特意派了蕭易來護送兩人,不過到了鎮子外,林九月就拒絕了他們,不允許跟進來,無奈之下,蕭易隻好把給蕭萱準備的東西都留在鎮子上,還留了人等待,隨時等待蕭萱去拿東西,不過蕭萱只是拿了一些換洗的衣服,放在自己的小包裡,就和林九月一起到了那個小漁村裡。
“小鹿你好。”蕭萱笑的開心,說道:“等過幾天你來的時候,姐姐給你一份小禮物。你說好不好?”
小姑娘這才放心了,笑著點頭,說道:“叔叔在海邊呢,我早上陪著爹爹去整理東西,還看見他了。”
林九月點點頭,便帶著蕭萱向村裡走去,一路上,和林九月打招呼的人很多,小孩子們也都過來問好,而林九月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意思,笑的溫和,就好像自己也是這個小漁村裡生活的人一樣,有膽子大的小孩子,還會問一聲跟在林九月身邊的這位姐姐是誰,林九月也會介紹一下。
村子邊緣,到了林九月的家,蕭萱打量了一下,林九月的小房子,只有三個房間,和一處小院子,院子裡種著菜,還有一個小小的水井,一個灶台。
中間的房子裡,兩張小凳子,一張小桌子,左右則是兩個房間,裡面各有一張床,林九月指了指右邊的小屋子,說道:“你就住那間吧,我住在這邊,你師傅那裡可不舒坦,還是跟著我住得好。”
蕭萱點點頭,開心地走到自己的小房間裡,把東西放下,坐在床邊,滿意地左邊摸摸,右邊瞧瞧。
林九月看了看,也暗暗點頭,蕭萱一直生活在清風山,並沒有那些貴人家孩子的嬌養之氣,這就很好,一邊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一邊,走到院子裡,開始收拾起院子來。
很快蕭萱就出現在林九月身邊,說道:“林師姐,我來幫幫你,有什麽我能做的嗎?”
林九月轉眼一看,笑了起來,只見蕭萱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一身麻布衣服,而且還大小合身,林九月問道:“我說你這一段時間都在忙什麽,就連在路上,都是馬車裡不出來,原來是給自己做衣服。”
蕭萱點點頭,笑的開心,說道:“我是按照你身上的衣服來做的,總不會出差錯。”
林九月看了看蕭萱,微微歎息一聲,說道:“你這個樣子,他見了肯定會喜歡的,你幫我拔一些青菜,再洗好,一會兒我來做飯,我們晚上吃得豐盛一點。”
“好,”蕭萱笑容燦爛,又抬眼試探著問了一聲:“林師姐,師傅傍晚會來跟我們一起吃飯嗎?他知道我們來了嗎?”
林九月笑了笑,抬起手來指了指牆上,說道:“你既然來了,就要認識一下小乖,小乖,過來。”
蕭萱奇怪地順著林九月的手勢看過去,只見一隻小白貓就蹲在牆上,看著自己,聽到林九月呼喚,就跳了下來,動作極其快,遠遠要比平日裡見過那些貓敏捷,蕭萱眼裡頓時慢慢星星,湊過去,仔細看著小白貓。
“這隻貓名字叫小乖,”林九月笑著說:“它每天都呆在江小魚身邊,十分聰明,”說著林九月把小白貓舉起來,看著小白貓的眼睛,說道:“小乖,去告訴小魚,我和萱兒都來了,晚上過來吃飯。”
“喵~”小白貓十分人性化地舔了一下林九月的手心,就竄到林九月的肩膀上,又仔細看了看蕭萱,就跳上牆,很快消失不見了。
“師傅竟然還養貓?”蕭萱感覺自己好像認識了一個新的江小魚,或者說,這才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