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過年以後，奶奶就要離開了。”謝靜的聲音不由得有點低沉。

　　“奶奶年紀大了，天山的氣候對她來說不是很好，還是回江陵比較好，”謝明抬頭看了看天，雖然是晴天，天山依舊有些寒冷，謝明看了看包裹得像一隻小熊的女兒，說道:“沒關系，過個一半年，你就可以回奶奶身邊了，現在因為爹爹有些敵人，所以他們可能會找你的麻煩。”

　　“我知道，”謝靜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地上，說道:“奶奶告訴我了，現在江湖中有壞人，我要留在天山上，這樣對大家都好，而且我也很久沒有見娘親了，來陪陪娘，也是好的。”

　　謝明笑著點點頭，說道:“靜兒真乖，你放心，等年後，我帶你下山去玩，不會煩悶的。”

　　“我也要練一下武功了，我娘就是天下第一劍莊的莊主，做女兒的總不能提不起劍來，而且我還要跟著爹爹學一學輕功，唉，做爹娘的女兒，我感覺壓力好大啊。”謝靜說著說著就調皮起來。

　　“哈哈哈哈，”謝明笑的開心。

　　兩人說著話，天色卻漸漸變得晦暗，謝明抬眼看了看，就說道:“看樣子又要下雪了，我們早點回去吧，一會兒雪下大了，路滑，又冷。”

　　謝靜高興地看看慢慢飄下來的雪花，伸出小手接住一片，高興地說著:“在江陵好多年都沒有見過下雪了，可是自從到了永寧城，就好像變了個世界。”

　　“以後你會在天山生活很久，下雪是經常的事情，現在就別玩雪了，還是早一點回去，不然凍著了，你娘可不會饒了我。”謝明輕輕將謝靜背後的小帽子扶起來，戴在她的小腦袋上面。

　　紀雲緩緩抬起右手，看著張瑤說:“師姐，這都臘月二十八了，你就別練劍了，你看看，這個練劍場都沒有幾個人了，你也不要對自己要求太多，該休息的時候，就要休息。”

　　“那你有什麽建議啊?”張瑤手裡動作不停，只是稍微減慢了速度，好讓紀雲能看得清楚一些，也對他練劍有一些好處。

　　“首先，今日是我們最後一次下山采買了，東西也不多，你是不是想要下山去看看，小鎮裡掛著各種各樣的彩燈，我上次跟你說的小鹿燈也掛出來了。”

　　紀雲還沒說出來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就被張瑤打斷了，張瑤停住劍，轉過頭來，看著紀雲，說道:“今天不下山，你也別下去了，跟我一起去打掃劍閣，劉琪師兄已經吩咐了。”

　　“劍閣?好啊好啊。”紀雲馬上高興起來，能去劍閣的機會他是從來不會輕易放過的。

　　很快，紀雲就三言兩語把等著自己一起下山的王小虎給打發走了，然後就美滋滋地跟著張瑤去往劍閣，到了門口，才發現只有自己和張瑤兩個人，驚訝地說:“師姐，不會只有我們倆吧?這也太難了。”

　　張瑤也皺了皺眉，說道:“不應該啊，劉琪師兄不可能隻讓我們來啊。”就在這個時候，幾個弟子都從裡面出來。

　　“王師兄，你們怎麽出來了?不是要打掃劍閣嗎?”張瑤走上一步，開口問道。

　　“莊主在裡面靜坐，我們怕打擾她，就出來了，等下午再來吧。”王師兄回答，便和幾個弟子一起離開了。

　　張瑤轉身，邁了邁步，說道:“小雲，我們走啦。”

　　卻沒有什麽回應，張瑤奇怪地轉過身去，只看見紀雲的袍子在劍閣大門處一閃而過。

　　劍閣中央，白雪紛揚，一柄沉靜而又修長的劍，

懸掛在梁上，白雪落在它的上面，卻慢慢消融，就好像劍自己就有溫度一樣。　　楊鳳凰坐在一邊，閉著眼睛，手指輕輕地敲擊在身邊小案幾上面的白色長劍，劍鞘上的卷雲圖案就像是活的一樣。

　　“誰?”楊鳳凰依然沒有睜開眼，只是淡淡開口說道。

　　“見過師尊，”紀雲從架子後面露出個腦袋，靦腆地笑了笑。

　　也就在此時，張瑤急忙進來，站在紀雲身邊，說道:“見過師尊，師尊，他不懂事，我這就帶他走。”

　　“紀雲，你找我何事?”楊鳳凰並沒有理會張瑤，而是問道。

　　“師尊，我想一件事情想要詢問。”紀雲從架子後面大大方方走了出來，看著楊鳳凰的背影說道。

　　“講。”

　　“紅袖劍，峨眉龍淇女俠所持。魔教妖女吳浮殺俠客劉禮，龍淇以此劍上魔教聖山報仇，連斬十三人，終斬妖女吳浮，龍淇女俠身死，魔教三長老王逸之親送此劍至天下第一劍莊。”紀雲郎朗說道。

　　“不錯，紅袖劍在劍閣之中，你想知道什麽?”

　　紀雲問道:“我只知道龍淇女俠是個俠女，曾經仗劍上聖山，可是這跟劉禮有什麽關系呢?這個劉禮是誰?”

　　“龍淇一代俠女，她行走江湖的時候看上了劉禮，劉禮是東海那邊的海島之人，兩人私定終生，龍淇回峨眉之後，稟明掌門，想要嫁與此人，當時的掌門不同意，因為劉禮只是個混跡在江湖的人，可以說俠客，也可以說就是個無名之人。”

　　“此後，龍淇女俠被困在峨眉不許下山，劉禮上峨眉求見面而不得，峨眉掌門要他去江湖上揚名立業，之後才會讓他見女俠。劉禮心知無望，賭命上了魔教，想要殺個魔教有名的人物來證明自己，自然是失敗身死。”

　　“龍淇女俠知道此事之後，持劍破山門，獨身一人上了聖山，現在想來，她應該也是抱著求死之心去的。”

　　楊鳳凰如數家珍，慢慢說道，每一把劍下面都會大概講一講劍的主人曾經事跡，而很多事情都已經湮滅在時間的長河中，每一代的天山掌門，都會口耳相傳，即便如此，也是慢慢流失了很多故事。

　　“師尊，我還想問掛在最左邊的那把‘風’劍。”

　　“‘風’劍，劍仙年少之時所持之劍，是當年峨眉女俠薛月所贈，後來劍仙將其傳給碧海先生江小魚，之後劍仙劍神大戰於天山，雙雙離世，後來，江小魚把‘風’劍送上天山，言此後再無劍仙傳人。”紀雲一口氣說完，問道:“我想知道劍仙為什麽會和劍神大人決戰，他們不是少年好友嗎?”

　　“為了救一個人。”楊鳳凰淡淡說道。

　　紀雲點點頭，他自然看得出來楊鳳凰是不願意詳細說這件事情，於是就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抬起頭，看著那把懸掛在高粱上的劍，問道:“師尊，請問天下第一神劍，是為什麽被人這麽稱呼?我從來沒有見過您使用它，十分好奇。”

　　“天下第一神劍，”楊鳳凰終於睜開眼，抬起頭來看了看那個懸在半空之中的長劍，說道:“這把劍是我的師傅，劍神親自打造，使用玄鐵於寒冰烈火之中鑄造而成，可以極高程度地配合天山極寒真氣。與使用之人相得益彰，至於它為什麽被稱為天下第一神劍，因為使用它的人，就是天下第一。”

　　楊鳳凰的最後一句話說的平淡無奇，可是那種天下無敵的氣勢讓人不由得心生仰望。

　　紀雲與張瑤對視一眼，兩人行禮離去，楊鳳凰看著‘天下第一神劍’，喃喃自語:“師傅，神劍在鳳凰的手裡，沒有給您丟臉，天山也沒有墮了威風。”

　　“今年有小師妹在山上，這個年過得真是熱鬧。”年三十，紀雲坐在大廳裡，一邊吃著菜，一邊和身邊的王小虎說著話，整個大廳都是擺設的十分漂亮，一向樸素的楊鳳凰也沒有對這一切說什麽，只要看著坐在蘇媚身邊笑的開心的謝靜，就不忍心苛責了，大廳內外，都坐滿了天山的弟子們，各式各樣的冰燈，拜在走廊，在兩側的樹木上，在大廳的兩側。

　　“爹爹，娘，女兒祝兩位新的一年事事順心，心想事成。”謝靜的聲音響起，只見她大大方方地舉起杯子，對著台上的謝明和楊鳳凰朗聲說道。

　　“好，”謝明高興地合不攏嘴，就連楊鳳凰也淡淡一笑，舉起了杯子，謝明的眼神不露痕跡地看了看謝靜的杯子，看到裡面是清澈的水，就滿意地點點頭，有蘇媚在身邊，自然是不會讓孩子喝涼水的。

　　“對了，師兄，”王小虎看著紀雲問道:“前些日子試劍大會，不是說師尊今年打算收一個弟子嗎，怎麽還沒有動靜?”

　　紀雲搖了搖頭，說道:“沒那麽容易，師尊應該是確實有意收個弟子，你也看到了，小師妹不是個練武的料子， 她身子孱弱，習武可以增強體質，但是卻沒有太大的進步空間，師尊只有一個親傳弟子，就是烏蘭大師姐，但是大師姐這些年執掌草原的落日部，忙的手忙腳亂，雖然師尊現在還年輕，但是也要為天山的未來作打算，選擇弟子自然是重中之重，怎麽會隻憑借一個試劍大會就決定呢。”

　　“我想年後應該是要派我們這些弟子們去下山歷練了，看看在真實的情況下，到底誰才是以後的選擇。”

　　王小虎奇怪地說:“難道試劍大會不真實?”

　　“除了你師兄我被人打的拿不起劍來，你看看還有誰是盡力的?大家確實很認真，很認真地表現給師尊看。”紀雲苦笑一聲，又遠遠看了一眼正在角落裡悶著的王衡，自從王衡從靜室出來之後，就一直是這幅樣子，劉落那幾個小師弟，更是都被劉琪師兄狠狠懲戒了一頓，現在都像是霜打的茄子，沒精打采。

　　高台上，路菲輕輕抿了一口酒，就把酒杯放了下來，楊鳳凰微微皺眉，說道:“今天大年三十，怎麽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路菲瞥了一眼底下興高采烈正在說笑的弟子們，說道:“天山一百二十名弟子，今年就要把四十名人選都分散下山，去往各個門派，到現在人員分組還沒定下來，我能不煩嗎?”

　　“你呀，”楊鳳凰微微搖頭，“也不要太過於為他們著想，哪裡能面面俱到?何況要他們下山，本來就是為了看看到底誰才是個能擔當的，要是都讓你安排好了，那我還看什麽?要是你親自帶他們下山，那我更是看都不用看了。”